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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 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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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会互相伤害的理由都包括什么呢？
百洛觉得，对于这个问题，无法写出满分的答卷。
因为这其中，所包含的可能性种类，实在是太过于广阔了。
从校门口直行穿过马路，然后右拐沿着大道走过第二个路口，就进入了纵横交错的小路。
歇业了不知有多久的商店，连门窗都没装的水泥白胚房，其中偶尔夹杂着似乎住着人又不确定的几户房屋，偶尔还能看到零星的猫猫狗狗。
这里距离秋衫打工的店还有几百米。
尽管心里明知无益，百洛还是特地多绕了一个岔口，背后隐约的脚步声依旧不急不缓，稳稳的缀在后面。
再快点的话，大概能甩掉。
但是，已经决定了。今天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三，二，一——
百洛在心底倒数完毕，从拐角处转身倒了回去。
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个人影。
少女被发现后不闪不避，就那么逆着光站在转角的阴影里。
眼尾上翘，嘴巴有些不高兴的抿着，微卷的发尾由从前的墨绿变成了现在的葡萄紫。本以为已经开始陌生的面容，不可思议地充满着熟悉感。
“百洛。”
对方念出了她的名字，干脆而自然。
百洛的嘴角动了动，分不清是否说了什么。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喜欢念别人的名字。”少女笑着说道，声音清浅，嘴角却是讽刺的弧度。
“……”
“你在躲着我，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本身已经是不需要求证的确认。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换做以前的话可能确实吧，但现在我就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很失望。我最最最讨厌你了，你真是超差劲的自私鬼，亏我曾经还……以为你是个更好的人。”
少女毫不停顿地突出一连串控诉，积压已久的情绪就这样一口气涌出，“你就是个冷漠的自私鬼！”
“我，我不是……”百洛想要把不成型的思绪说出口，可惜话语支离破碎。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少女冷笑着看向她。
她想说，你在跟踪我。
她想说，不是我的错。
她想说，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
“我的能力，不是那种东西。”最终她说出口的，只是这样的话语。
“哦？你是打算为自己开脱吗？”少女不以为然，“我看到过的，你的能力明明能够做到——治愈伤口。”
“不是的，我从来就不能治愈什么伤口，”百洛瑶瑶头，一鼓作气地说出，“我只是，能将伤害转移而已。”
“那样的话——”就把那个伤转移给我，让我来代替她承担……
话音未完，百洛就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不行，能够转移的对象，自始至终只有我本人一个。”
“骗人，骗子！”少女不甘心地咬唇，“肯定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找的借口，不然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因为……”百洛紧紧握住背包的链子，任由手心被硌得生疼，“我害怕啊。”
她低下头，将视线移向脚下的石子，“你知道的吧，把能力说出口的话，它就可能会消失。”
“我害怕，再也不能用这个能力了，那样我就不能来到这里了。”
“……”
半晌，少女噗呲地笑了，语气却像是快哭了。
“我宁愿，能够永远留在那边。”
“对不起，千枭。”这是百洛第一次，代替第二人称，正对着对方念出她的名字。也说不定会成为最后一次。道歉是，为她选择了来到此处。
比起那个曾经对她释放出善意，让她在西十九区拥有了一段相对平稳的生活的那个人，她选择了来到这里。
为了能够不再受伤，这个不可能的愿望。
人与人之间，会为了什么互相伤害呢？
生存，大义，好恶，准则，也许是十分单纯冲动，可能是不假思索的恶意，或始于自以为是的好意，有时也——因为爱。
因为有所爱，所以会受伤，会被人所伤，也会伤害它人。
所以伤害永远是无法避免的，从前的百洛不懂，现在的百洛多少有些能理解了。
尽管难以明白的部分，无法认同的部分，依旧是多的不行。
尽管无论如何，都还是会害怕受伤，但她已经能够看到更重要的部分。
与此同时，因为早先百洛推说有事所以延期今天的无人书店之约的秋杉从口袋摸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
秋杉步伐沉重地走进门内，反手关门落锁。然后从怀中摸出了那个信封。
在通讯更为便捷的现在，信这种更加老旧的通村方式更多为运用在跨区通讯中，但偶尔也会有像这封一样来自本区内部的。
使用书信这种工具，有时是因为仪式感，有时是对过往时代的致敬，有时则是因为致电持续被挂断或无人接听。
秋杉知道这封信是谁寄来的，也大概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正因如此，更是完全不想拆开来仔细阅读。
但她知道，这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最后通牒。
意在要求她按时进行与规定监护人的定期通讯。
她可以当做没看到过这封信，甚至可以为此发动能力，但无论如何之后一定会被相关人员找上门来。
强制的，要求她，去进行，那糟糕的，毫无益处的，只会令她的心情降低到预料中或预料外的低度的，无论如何都痛苦万分的折磨通讯。
所谓的例行通讯，便是在一堆鸡同鸭讲的争论，互不相让的争吵过后，互相无法理解的彼此坚持着对立的主张，直到她再也无法忍受，直到她心脏里沉积的痛苦满溢而出，多到再也无法承载，浓得滚烫到沸腾的温度。
凭借这份痛苦，她终于能够终止这场谈话。
然后在结束后，在痛苦的余韵中自我唾弃，任由对痛苦的厌恶淹没自己。
她不想那样。
不想讨厌这个世界，也不想讨厌自己。
但是她逃不掉例行通讯。
有时候，人们互相伤害的原因是爱。
它们不知道自己的爱，对于对方而言是带来痛苦的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