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一叶渔船两小童 ...

  •   仲冬二十九日。
      我几日前已到长安,临安与长安离的甚远,远到久地已经到忘了我姓甚名谁,乡籍是哪,父母如今何处。以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是拜谁所赐。
      这已是不见你的第八个年头。
      下月初二你娶亲,严卿道,这份请折既然下来,那我是必要去的。收到喜帖不跟礼这也是不合礼数,反则而之亦有多事之人怀疑我并未疯。那我只好是装糊涂,当你的生辰来见。
      众所周知我已傻了多年,一个傻子,想必不会勾起什么牵肠挂肚的故事。

      清晨被严卿叫醒,糊涂涂被灌了药。他看我清醒了些,对我道,“今日便去侯府,送礼。”
      我傻笑起来,听闻不动无缘由地又开始装疯。严卿早不吃我这套,唤下人硬把我整顿好,坐上前往永兴侯府的马车。

      正是过季,街道两岸的玉兰失去生机,显地凝重陈旧起来,凋零泛黄,花瓣微卷。衬着长安赫红色的砖墙,这墙显然已经荒然很久,未修整涂新。这几年,天下动荡,皇权堪危。朝堂上的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案例每年都会重刷的红漆,如今也不复在。整个长安被陈旧压抑的氛围所笼罩着。

      十六岁那年,也于今偏差不了几日。年跟前,那时受家父疼爱,管的松些。不用仿同其他女眷那样,整日居家学礼仪,赏花学茶道。也巧有比我大几岁的兄长的陪伴,总是与他一同玩乐。嫌女裙啰嗦。连上私塾也是扮成男子,与那些男子并处一处。学生们面上都待我很是客气。他们都皆知我就是那个被刘相护在心口,最疼爱的小女儿刘娫。
      刘娫这名字,我当时是极不喜欢的。我想要像哥哥刘岭那样比较英气的名字。可如今,想再正大光明被人称一句“刘娫”。恐怕往下迎接我的,便是掉脑袋。
      我一向是惜命的。
      当时与哥哥交往最好的,便是侯府的嫡长子徐煜。一个是当朝宰相的儿子,一个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他们俩也不负重望,成为长安城里有名的纨绔。我当时跟着他们这里去那里玩。尽学了些不好的,什么喝酒赌钱。有时连烟花之地姐儿唱的曲也会哼上几句。
      徐煜有个妹妹。叫徐佳姳。徐佳姳生的甜美,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徐煜初次介绍徐佳姳用了:“这是我亲妹妹。”吸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什么亲妹妹?还有假妹妹不成?”
      徐煜道:“亲妹妹便是与我一同都是正妻王妃生的。”
      “这话说的倒像,你还有别的兄弟一样?”
      徐煜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而不语,刘岭接话八卦地讲道:“佳姳前年还新多出来了个‘哥哥’呢。”
      徐佳姳面容有些难堪,她有些不快的道:“刘公子,我才没有那样的哥哥!”
      刘岭笑道:“莫恼莫恼,我不说就是了。”

      事到如今我的好奇心算是完完全全的被勾起来了。我拉着刘岭的胳膊缠道:“好哥哥。你说话不能说一半啊。我从未听过永兴侯府有另一个公子,你快给我讲讲嘛。”
      刘岭伸出一个指头在我眼前挥了挥,“天机不可泄露。”
      好哇,你这个刘岭,漂亮姑娘不让你讲,你就不讲了。
      我正恼火着,徐煜忽然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他为刘岭斟了一杯酒,“是私生子。”
      我惊讶地问道:“私生子?”
      徐煜道:“他娘是个唱曲的贱民,生了他之后就把他丢到候府门口。侯府自然不要,最后又不知怎么的被怀化大将军收留,进了军营。本是是死或生都没什么大碍。可去年头忽然又带着什么劳什子玉佩认亲回来。这回背后可不是当初那么简单了,此等事也不好宣扬太多,家父无法只好认了。但虽成了侯府的公子,也是表面的。除了姓改了,也没什么变化。”
      “他叫什么?”
      “徐宁。”
      我道:“我到觉得他很是可怜,而且想认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也没什么错。”
      徐佳姳道:“刘小姐心思单纯,恐是不知,你当这厮为什么要认亲?还不是因为想仰仗侯府的权势,为自己的仕途多一层仰仗。”
      我不明觉厉的点点头,“这样啊。”
      徐煜忽然拍我的肩,示意我从窗户外往楼下看。“丫头你瞧,那是谁?”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还没看清,刘岭就大笑道,“原来是我的好妹夫。妹妹,快请他上来一叙。”
      徐煜道:“不必了,看样子也是来找你我的”
      如今我已经知道是严卿了,也不用看了。
      我冷哼一声,低头喝酒。不理会他们的调侃。
      说到严卿,严卿的父亲是吏部尚书。与我父亲交好。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为我们定了婚约。每个女孩都会对自己未来要嫁的人非常感兴趣吧,希望他是一个英俊潇洒,有作为有抱负的人。我自然也是满怀着我的心思,所以正当我对他憧憬无限的时候,他整日流连于花柳之地的事迹却分毫不差的穿进父亲耳朵里。父亲自然震怒,此事一拖几年。按理我们早该成亲了。后来我私下通过哥哥的朋友们了解到,他本也是没那种癖好,是因为着实不想娶我。才出此下策,却也奏效。

      至此过后,我算是对他死心了,也想开了,他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现在只盼父亲什么时候能取消婚约。

      不等他们笑几声,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刘公子,徐公子。有人求见。”
      “请进。”刘岭扭头对徐煜道:“还教你猜中了,这又算什么事?”
      不等徐煜回答。门被推开,严卿走了进来。他进来做了个揖。笑道:“打扰!”
      众人皆回礼,唯独我和刘岭坐然不动。我不免开心起来,桌子地下轻轻踢了下刘岭。
      真不愧是我亲哥。
      余光瞥见严卿,估摸他是下朝就过来,翩翩一个浊世佳公子。官服都没换。墨蓝色的锦袍服帖的落在他高挑匀称的身上,与人笑起来和沐春风般,让人愉悦舒适。低下头时,深邃的眼帘会显得更好看。如果不论他做的那些讨厌的事,若他真愿意娶我。我想我还是会很高兴的。
      杯子的酒撒在我手上,酒已经凉了。徐佳姳温柔的问我,“可要换一杯?”
      我笑着摇摇头,与徐佳姳未谈几句,他们的对话就结束了。
      徐煜揖礼道:“既然改好名册了。那有劳严大人走一趟,辛苦了。”
      严卿回礼,“分内之事,无需见怀。”
      我忽然鬼使神差地扭头望他,正巧对上他的目光,严卿对我笑道:“听闻小姐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怎么这么快就能吃酒了?”
      我尴尬的扭头,“也许,我与其他小姐不太一样吧。”
      对面传来刘岭地大笑声,刘岭道:“我这妹妹,最好的一点,就是比他家小姐糙的多。”
      他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损我的机会。
      刘岭的贫嘴换来我的重重一脚,也不是很亏。

      马车驶过西市时,周围一下繁华了起来。杂耍艺人,绫罗绸缎。全天下最珍贵最富饶的东西都汇聚至此。严卿把我从车窗边拉了过来,放下了车帘。“会有人看到你。”
      我刚怀念起旧事,正微恼不好意思着,于是有些脾气不大不小地“哼”了一声。严卿笑着伸手把我髻边碎发拂到耳后。“傍晚再陪你来?”
      “我不想逛,我只是想现在看看。”
      他懂我的顾虑,“傍晚戴面纱就不会被人认出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热闹。”

      又有回忆入潮水般涌上心头。
      腊月午夜,我溜进侯府后院一处偏僻的院子,扯着一位锦衣少年缠着他道,“徐宁我知道你是喜欢热闹的。所以我来陪你了。你不能说我烦嫌我话多。”
      现在才想通原来寂寞的是我,别人根本不需要我给的过多累赘。

      马车晃悠扯回我的思绪,我整整衣袖,“要是被发现就会给你惹来祸端,天下百姓都恨我们刘家入骨。这么多年我已经很麻烦你了。如今是不在配喜欢热闹的。”
      严卿微笑不语。良久他说道:“你是我夫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这次换我装听不到了。

      我们住的客栈离侯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刻钟左右也就到了。严卿叫小厮通报之后,我们很快被请了进去。我看着熟悉的砖瓦,一成不变的布景。原本敲锣打鼓不安稳地心也渐渐平复下去。
      他侯门徐家不也没比以前过好到哪里去。
      小厮把我们带的礼拿下去后,满脸谄笑对我们道:“侯爷出门了,我家小姐邀大人正堂一叙。”
      我侧身小声对严卿道,“我这月的心愿还没提,我不吃桂花糕了,你给我换成今日不用见徐佳姳。”
      严卿微微侧过身望着我小声道:“多大的人了,说能出这般不懂事的话来,也是很符合你‘傻子’的身份。”
      我现在没心思反驳严卿的调侃,满心不想见徐佳铭的厉害。
      机会是要靠自己去创造的。我就再不会做别的,装病还是有点天赋的。
      我脚一瘫,站不稳地伏在旁边丫鬟身上,“我有些喘不上气,还...”
      我是处话还没说完,严卿从丫鬟身上接过我,叹了口气配合的说道,“可是又病发了?”
      我急忙配合的双眼闭地更小,更虚弱起来。
      小厮道:“快把柳姑娘扶去客房。曾二,你快去叫大夫来!”
      严卿道:“不碍事。姑娘这是旧疾。吃了药就好了,我先扶她去歇息吧。”
      “那哪能麻烦公子,兰香扶着柳姑娘!公子放心,我们这丫鬟手脚伶俐着呢。一会公子跟小姐谈完了。来接柳姑娘便是。”
      严卿点了点头,“也好。细心着点。”
      “是!”

      躺在床上,又是晌午,房中燃着安神香。这么安稳地躺在他们徐府睡觉,还是第一次。脑袋里昏昏沉沉地,配合着刚才吃的补药里有一些催眠因素。不一会我被困意击败就睡了过去。

      早膳过了后,我去找刘岭,丫鬟对我说,公子与朋友去打马球了,我心里暗骂一句,大骗子。说好陪我去赌钱的。
      不过他不在也不能改变我的日程。自行装了些银子,前往东市赌馆。今日手气很好,几乎是一直赢,不一会银子就堆满了面前的桌子。我正兴高采烈时,冷不丁背身后一个身材彪悍的姑娘推了一把,“你出老千吧!”
      她用劲很大,我直接被推到在地上。浑身都是痛的。我揉着胳膊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也瞪着我笑起,有表情时脸上那道疤痕更加明显,她阴森森地道:“不就是逃犯刘娫吗?你全家都死了,你还有脸独活?”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蛮妇,信不信本小姐叫人把你抓起来送你去大理寺狱吃牢饭?”
      “呦!你们瞧瞧。”她指着我对身边的一群人说道:“还小姐呢?落毛凤凰不如鸡你有没有听过?你们‘大’宰相府上下几百口人都死透了,此案已经拍定。你这辈子也该是当不了小姐了!窑.姐还差不多哈哈哈…”四周的人都复应地大笑。
      我气血上涌,直接站起身来朝那女子扑去。整日与哥哥他们混在一起,拳脚功夫也会几招。不等我打过去,一只修长泛白,骨节突出的手不知从哪伸出,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拉。我扭头看过去,“徐宁!”我惊讶地叫到。
      我来了帮手更加不怕,笑容重回脸上,他却面色不善。徐宁好看的眉皱到一起,“刘娫,你怎么又随便打人?”
      “不是我的错…”看着他的面容我忽然有些心虚,语气也小了不少,“宁哥哥,她刚诋毁我父亲母亲,而且你看她这身形。我也不见得打得过她啊。我刚是一急之下…”
      徐宁却不理我,径直转过身给那女子道歉。他语气很温柔,一点也不像刚对我那样凶。
      “这位小姐,她脾气不好。如果惊扰了你。还请体涵。”
      我有些生气的拉拉徐宁的袖子,“她算什么身份,你也要给她道歉。”
      徐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我也不是什么身份,也不配和宰相女儿处在一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恼…”我扭头看那个女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刚那个脸上有刀疤,长得魁梧蛮横的妇人,不知何时变成了婄怡公主。婄怡浅浅地笑着,看像徐宁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她穿着一身黛紫色的襦裙,领边绣着垂丝海棠。缠腰上坠着青石玉刺金双鱼佩。我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我这身烟灰色的男装。还因为刚才摔了一跤,上面布满泥灰
      徐宁却视若无睹,不嫌弃地拉着我的袖子,把我拽出了赌坊。
      他走的很快,根本不管我是否跟得上。我走地东倒西歪。正准备甩开他的手。他猛地停下,我措不及防一下撞到他背上。
      “你不是答应我在不来赌坊了吗?你看看你这是算什么样子?”
      听着他欲发不善的语气,刚受的委屈和恼火一下子涌上来,“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我!你上次明明都...都拒绝我了。”
      “你…你。”他语顿。透过枝桠的阴影,我瞧见他的脸发红。我一时也羞阖起来,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感觉到他松开我的袖子,我手里空荡荡地,心里也有些难过。徐宁这次过后,大抵是再不会理我的了吧。
      “刘娫。”
      “嗯?”
      “若是我...我承认思慕你,是否有资格管你,你也就不会在来这种地方?”
      “你要承认,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不喜欢看见我来这种地方。”我抬头看他。“我就永远听你的,日后你让我刘娫往东,我就绝不会往西。”
      他皱着眉犹豫片刻,最终,他很不好意思的说:“这半月我思酌清楚了。与你在一起并不会起…什么冲突。”
      他当时指明的,“冲突”这话,我来不急去细想,我只听到他说他会跟我在一起。我心里像绽了朵花。也不顾周围有人的情况,就上前抱住他。徐宁也未像之前那样,我离他近些就推开我。
      寒冷的冬风吹拂。我却觉不得冷。徐宁的体温透过肌肤传过来,映得我暖暖的。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清香,我想我这辈子,都是中这个人的毒了。
      那侧传来他哑哑地声音,“你不是喜欢玉兰吗,等来年初春,我会在侯府种满玉兰,那时在迎娶你。”
      我欣喜道:“好,我会等你。”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我一生都不会忘。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