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具匠心》蓝耳

3、第三章

　　“爹！”姜书雁震惊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就因为这个要把她早早嫁出去吗？

　　“这辈子你都不要再碰刻刀了，老老实实地学学女红等着出嫁，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动刻刀，别怪我按家规处置，就算你嫁了人也一样。”姜大山看了女儿一眼，快步走出屋子。

　　“爹……”姜书雁捂着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姜书瑞赶紧把妹子扶住，大声道：“爹，快叫大夫！”

　　姜书雁昏昏沉沉在床上待了许多日，病好转又恶化，仿佛日子没了盼头，连病也跟着没个尽头。好不容易能下地走的时候，她才知道娘已经给她定下门亲事，福来客栈的大儿子，据说人长得高大俊雅，读书好，没什么恶习，一家人都对这门亲满意的很，姜书雁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人一样被摆弄着披上嫁衣成了亲。

　　爹果真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再也没给她碰刻刀的机会，婚后的日子像白水一样寡淡，了无生趣。丈夫并不像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样对她疼爱不已，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姜书雁发现丈夫在外早就相好时并不吃惊，只是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开，不理会身后的男人瞬间面目狰狞。

　　本以为再生个孩子把他养育成人，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没想到偏偏在这时，姜书雁染上了天花。男人的妹妹和知府攀上亲家，男人一改往日作风，不再装模作样，以恶疾为由写了休书将她捧回家里，姜大山气得操了棍子上男人家叫骂，却也无济于事。

　　曾经的闺房此时药气缭绕，姜书雁躺在床上，呆滞的目光落在纱帐上一点，许久没有挪动。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推开进来。

　　“雁，爹给你拿了吃的，”姜大山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模样瞧着比以前更加苍老，他把碗从盘上拿下来放在桌上，压着嗓子轻声道，“雁，你想雕刻不，爹给你拿了点刻刀和木块。”

　　姜书雁的眼睛猛然闪过一丝光彩，她呆滞了片刻，迟疑地张开嘴：“真的？”

　　姜大山弯着腰讨好地笑着道：“可不是真的吗？喏，就放你饭碗边，你把碗里的饭吃干净就能用。”

　　姜书雁费力地扒着床柱坐起来，隔着床帐向外望，一点水光凝聚在眼眶里。

　　“爹，你让我继续雕刻了！”姜书雁喑哑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地惊喜。

　　姜大山看到她一瞬间恢复了几丝生气，喉头动了动，闭着眼嗯了一声，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什么滋味。早知女儿匆匆嫁人会如此受罪，那天晚上他何苦……何苦……

　　他看着女儿用消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抓起筷子，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急忙退了出去，倚在门板上泪水纵横，多少天没见女儿这样好好吃顿饭了，熬过去吧，只要熬过这个病，女儿愿意雕刻就让她去做吧，只要不传给外姓人，他再也不拘着她了。

　　姜大山这样想着，步履蹒跚地离开。

　　三日后，姜家院子传出一片哭泣声，路人驻足打探，听说姜家那个被夫家休回来的女儿病故，或七嘴八舌地指指点点，或摇摇头事不关己地漠然离开。

　　姜大山抓着女儿最后几天雕的木头凤凰，像失了魂一样站在院里。

　　凤凰，凤凰，涅槃重生……

　　“爹，你手里的东西要烧了，要不得传染到其他人身上。”姜书瑞苦口婆心地在一旁劝说，试图让他把那东西扔到火堆里。

　　姜大山手指紧了紧，死死捏着：“就留这一个，就留一个。”他盯着那堆窜起的火苗，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衣服鞋子碗筷全部扔到里面焚化成灰，把木头贴在胸口喃喃自语道：“让爹留着这个做个念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