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楠记》西颐

3、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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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在外徘徊了近二个小时左右，她猛吸了口气，慢慢地往回走。空气中充满着微醺的湿润，淅沥的小雨再次淋湿了地面，她的落寞仿佛像一滴雨珠，在屋檐下，慢慢拉长透明的身躯。想要融入这片雨烟，怯怯的，臆想却又迟疑，真切却又愈加迷蒙。人总要有勇气面对现实，总要接受自己选择的代价，无论对错。
　　徐楠打开门，昏暗的客厅灯光下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李强正坐在沙发上，狠劲抽着烟，黝黑的手腕处一道血红整齐的切口触目惊心。细看，他的手腕部有多处刀伤和被烟头所伤留下的伤痕。她顿变得异常的愤怒和不耐烦。
　　第一次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时，李强愤怒得不能控制自已，迅速地用刀子划伤了自己手腕，徐楠吓得双腿瘫软，泣不成声的跪下来，求着李强不要伤害自己，拼命给他道歉，好不容易李强才停住了手。两人相泣而拥，重归于好。
　　当时，徐楠在想，能为自己自残的男人，也是爱自己爱到了极致了吧，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自己一辈子能遇到这样的男人，是多么的幸运，自己要懂得珍惜。
　　接下来平静了很长一段日子，徐楠以她的宽容大度和感恩的心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矛盾。
　　然而，风暴又一次会来临，李强又一次割开自己的手腕，这次，徐楠不再慌神，迅速果断的处理好伤口，他看她认真真诚的道歉和忏悔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满意足的抽着烟，一种貌似弱者打劫的游戏让他乐此不疲。
　　周而复始，经过多次后，徐楠有些反感了，觉得李强的行为纯粹就是一种道德绑架。即使他错得再离谱，以这种方式强迫徐楠，让她觉得是她的错，没法商量。每次看着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真像一条妖娆鲜丽的毒蛇，高昂着头，吐着血红的信子，狠毒着向她嘶嘶示威了。
　　后来，徐楠委婉向他的父母打听过，李强的恋爱经历，似乎他以前对前女友也是这样做的。她顿生寒意，内心充满着恐惧，心理清醒的明白，这是一场畸恋。
　　在徐楠之前，他过两次刻骨铭心的恋爱。第一次恋爱持续了五年，女孩是希尔顿酒店的前台，当时他20岁，他18岁，豆蔻年纪，爱得真诚，可由于他当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混迹于打架斗殴的江湖。女孩移情别恋，和一广东网友私奔了。事前，他一点都没任何察觉，直到回家后，看到衣柜里空空荡荡，客厅里杂乱的物品，他才意识他终于失去了她。
　　痛苦和懊悔让他沉沦了很长一段时间。第一次，他试着用刀割破自己的血管，看着红色的血慢慢浸出皮层，冲破身体的禁锢，感觉到莫名的刺激和兴奋，伤痛的心情一下变得畅快起来。
　　第二次恋爱，对方是个拜金女，漂亮高挑，爱好名牌，爱慕虚荣。徐楠曾问过他，对方为何把他看上了，他又没钱。李强嗫嚅的说，对方把他卡上的五万元成了五十万元，看多了一个零。
　　女孩没有工作，天生属于被人包养的小蜜。同居一段时间，女孩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也就开始晚上不回家，在外鬼混。后来，女孩母亲得了大病，在临终前要求李强好好照顾她。李强为实践他对女孩母亲的承诺，忍受着她的荒唐行径。
　　但如果一个人决心要逃走，再怎么忍也没有用。最终，无论他怎么用刀割伤和用烟头烫伤自己，也不能挽回她的离开。
　　生活中，我们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轻率断定别人为好人还是坏人，愚者还是贤者。人像河川一样在不断流动、不断变化，人并非每天都以同样的面貌存在，人是有各种可能性的。
　　评判一个人，不管是李强，甚至世上所有的人，人性善恶好坏就像一股黑线与一股白线相互交织，有时甚至紧密得无法分开。
　　徐楠试探着让他去看下心理医生，他充耳不闻，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反而坚信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控制徐楠的思想，不让她离开自己。她顿生绝望，无数个夜晚她都无法安然入睡，唯一想的办法是如何安全的离开李强。
　　她周密的计划着，在她失踪之前，她必须重新换个工作，重新找个住处，断了和跟他熟悉的朋友的联系，这样她才能彻底摆脱了他。
　　2
　　“你去哪里了？”李强斜靠在沙发抬起头，幽幽的望着她，不时猛抽口烟。一点猩红，明暗之间，淡淡的青烟，一副凝重的表情．
　　徐楠没回答，径直走进卧室，合衣钻进了被窝。
　　李强迅速在烟灰缸里，杵灭了烟，走进卧室。
　　他脸色变得有点青，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脸上连着太阳窝的几条筋，都有点抽动，拽着她的手臂从床里拉起来，怒吼：“老子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出去走走，不行么？”她用力挣脱他的手臂，脸涨得通红。所有的委屈顿成愤怒，胸中如同波涛凶涌的暗河，只要给小小的出口，顷刻会咆哮着，势不可挡地泛滥成灾。
　　但她的反抗就如同一滴水落入一盆汽油上，他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尖。
　　他奋力的拽起她，凶狠的目光紧逼着她，手指微微的颤抖。
　　“我妈说你，又如何？你就得养我，哪怕老子啥都不干。对了，老子还用你的信用卡买了件迪奥衬衣，5000块,这笔钱老子就要你这个臭婆娘还。”
　　说完，他用力推开了她，由于惯性，她踉踉跄跄，没站稳，跌坐在床前。
　　徐楠觉得腰部以下一阵生疼，她突然直勾勾，无所畏谓地望着他，突然发出一阵歇斯里底的狂笑，伴随泪如泉涌。如鬼魅般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内，显得如此毛骨悚然。
　　李强怔住了，感觉她像是疯了一样，顿时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狂笑了几分钟，终于停下来，突然，她昂起头，认真的说：“知道么？这就是报应啊，这就是我的报应。报应就是遇上你。”
　　李强深深痛楚写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已近扭曲，身体中的血液倒流上来，他嘶哑的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没有人要你这贱货！”
　　他抬起手臂，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绚亮的灯光下，显得那么酣畅饱满醉意淋漓，“妈X，老子这么多伤口，难道我不痛吗？还不是为了留住你吗？”
　　徐楠冷笑一声，这下彻底激怒李强，他一时什么也来不及想，只觉心头怒火冲天，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猛力一挣，只听"叭"地一声，甩了她一个大肥耳光，还不解恨，又左右甩了二耳光。
　　清脆的响声伴着呼呼的风声从她耳旁刮过，接着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短暂的愣神过后，血从嘴角流出，耳边嗡嗡作响，突然感觉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恍惚，感觉这个世界已经远离了她，一切都是模糊的幻觉。
　　一切都寂静下来了，只听见外边树上滴嗒雨水声，突然感觉，厚重的身体，如同盐粒，在水的滴沥下，顿时轻盈起来。这种轻松的感觉，让人感到如此的不真实．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仿佛一切将重新开始。
　　就在那刹间，多年前发生在芦苇林的情景突然清淅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以为她已经忘了，那段尘封的记忆却提醒她，它一直都在，一直在某个黑暗角落，只是她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