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色彩》糖蜜暧昧

5、幸福的准则

　　豪华精致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墨董翻看着墨芷寒创办的《树香》，满意地点了点头。“芷寒啊，爸爸知道让这些日子来让你受苦了，都怪爸爸来顽固。放心吧，明天我就恢复你副董事长的身份，不用再办《树香》了。”
　　“请等等。爸爸。”墨芷寒彬彬有礼道，“能够回到副董事长的位置，为爸爸办事，自然是芷寒最大的心愿，但是，我想把《树香》继续办下去。”
　　“哦？”墨董挑挑眉，“说说原因。”
　　“可以……不说吗？”墨芷寒其实是想说，以后如果见仇裘，就可以借着讨论《树香》的名义了。
　　“嗯……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但是，你怎么还没向依琳求婚？”
　　墨芷寒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爸爸，我认为我当今应以事业为重，婚姻大事还是应该三思而后行。”
　　“像依琳这样的女孩，还三什么思啊，早早了结了你爸爸我和你妈妈的一桩心事嘛，这样我们俩也就可以‘告老还乡’，去郊区享福咯。”
　　“爸爸……”墨芷寒还想说什么，墨董却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墨芷寒只好低着头走了出去。

　　“咖啡，不加糖。”墨芷寒皱着眉头坐在仇裘家的沙发上，ANDY在一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仇裘轻轻将嘴角上扬：“你把我家当咖啡馆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帮他泡了一杯咖啡，又顺便把ANDY也喂饱了猫食。这才坐下来，看着墨芷寒，话语中不起波澜地问：“什么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墨芷寒俊美的脸上浮出了一丝无奈，似乎只要见见仇裘，任何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而女子才刚起床，墨黑色的卷发凌乱地垂在额前，眼角微微有些泛青，脸色苍白，手指垂在膝前，粉色的指甲干干净净，只上了一层护甲油。
　　“好像……现在才下午三点吧？”仇裘伸了个懒腰，“不是说过允许我一、三、五恢复‘正常’睡眠吗？”
　　“是。可是……”墨芷寒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你认为蓝依琳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仇裘略一思索，又淡淡地笑了，“我从不对人妄下评论。”
　　“那你认为我们在一起是不是一定会幸福呢？”
　　不等仇裘回答，墨芷寒就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应该只是把她当作妹妹吧？因为面对她，我不会有任何感觉。”
　　“唔……会不会是因为习惯了，所以爱，也就淡了呢？”仇裘提出一个假设。
　　墨芷寒靠在沙发上，用手撑着头，苦恼地说道：“我不知道。”
　　微风吹动米黄色窗帘，“沙沙”地如雪白的蚕儿咀嚼桑叶般响动，安静，空灵。阳台上，ANDY幸福得像一只小猪似地，吃饱喝足后，趴在毛绒绒的小窝里栖息。
　　“有时候，还真得好想像猫猫狗狗一样没思想，天天幸幸福福地生活着，然后打个饱嗝，在某一个暖融融的下午死掉呢。”墨芷寒羡慕地说。

　　是这样吗。
　　每个人都在追求幸福，可是却使得自己肩上的包袱更重了。然后我们又在说，啊，努力吧，努力肩上的包袱就会轻了。孰不知，努力拼命疯狂的结果，是包袱越来越重。
　　真的会羡慕猫咪的安然自得啊。
　　世界上又有谁是完全幸福的呢？

　　墨芷寒轻轻拉起仇裘的手，走向阳台。仇裘愣了一下，正准备缩回来，却又被墨芷寒握得更紧了。
　　男子掌心的温热紧紧地包围着女子冰凉精致的手，似乎微微的悸动从隐密的血管一直流传到心里去了，心脏也剧烈地“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以往就是在这里吸烟的吗？”墨芷寒看着花台上褐色的烟灰，心疼地问。
　　“嗯。但是，似乎我已经很久没有吸了。”仇裘抬眼，如同湖水般湛蓝的瞳孔安静地看着墨芷寒，“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安慰我。但是，谢谢。”
　　墨芷寒苦涩地用唇角勾起一道优美的弧线：“没关系。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因为，你是我从大学时代就暗恋的女生啊。
　　墨芷寒不由得又把手收紧了一些，掌心每一处皮肤都贴着她细嫩的肌肤。其实，只要能站在她身边，这样，就好了。

　　次日。
　　孙娜一边对仇裘念着SPEND的工作状况，一边飞快地整理着墨芷寒的桌面。那是一双很白的手，应该是去过很多次美容院的结果，上面只有少许皱纹。
　　不知为什么，仇裘突然问道：“娜姐，你结婚了吗？”
　　孙娜用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刘海，云淡风清地笑了：“结了。”
　　“为什么没有看见过你丈夫呢？”
　　“因为我们又离婚了。”孙娜的笑容很平淡，像清凉的风，“他爱上了别的女人的身体。”
　　此时，仇裘觉得自己跟孙娜一下子没有了年龄的代沟。“在他抛弃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
　　“有啊。”孙娜仍然在微笑，“可是后来我看开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他曾经把我抱在怀里为我取暖，也曾经在我生病的时候日夜不休，所以我坚信他是爱过我的。”
　　“爱过又有什么用呢？”仇裘幽幽地说。
　　孙娜的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爱过，起码自己心里就有了思念啊。”
　　还未等仇裘细细品味这句话，只见孙娜拍了一下头，懊恼地说道：“哎呀，我把一份重要的资料忘在家里了！小裘，我去拿一下啊。”
　　“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娜姐的家呢。”仇裘笑了，“我们一起去吧。”
　　“那……好吧。”

　　不多时，孙娜的家便到了。
　　“你在客厅休息一会儿也行，上楼帮我找也行，或者去后花园逛逛吧。”孙娜匆匆撂下一句话，就换鞋上楼找资料去了。
　　仇裘选择了她说的话的最后者。
　　浓烈芬芳的花香，五彩斑谰的蝴蝶，绚丽夺目的阳光。百花争艳，或绯红色，或乳白色，或淡紫色，或鹅黄色，或深蓝色，不一而足。
　　“好美的花园啊。”仇裘由衷地赞叹道。
　　这时，孙娜从二楼的阳台上探出头来，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真诚笑容：“对啊，因为我还是个业余园艺师哦。”
　　“哦……好香啊。娜姐，没想到你忙成这样，还有闲情照顾花。”
　　孙娜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因为……他，很喜欢花。”
　　“……对不起。”
　　“没什么。”孙娜又抬起头，扯出一个很开朗的笑容，“哎，你知道吗？我的花园里还有种曼陀罗花哦。”
　　“呃？那不是毒花吗？”
　　“呵呵，我是一个很出色的园艺师哦。我把曼陀罗花中的毒素去除了，留下的只是精致娇美的花朵。对了，我还培育出了举世无双的黑色曼陀罗呢。”
　　“啊，哪里哪里？”仇裘觉得时光从她乌黑柔顺的发间呼啸而过，曾经的豆蔻年华的光彩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像个孩子一样在花园里寻找着那独一无二的黑色曼陀罗。
　　“啊！找到了！”高贵冷漠的黑色曼陀罗如同曾经傲慢的她，倚着云白色的篱笆，生长着。
　　黑色的曼陀罗边种着大片的蓝色的曼陀罗。
　　“你知道——蓝色曼陀罗的花语是什么吗？”不知何时，孙娜已经来到了仇裘的身边。
　　“是什么？”
　　“诈情，骗爱。”孙娜安静地垂下眼，“为什么他骗了我的爱，我却仍然爱得那么义无反顾呢？”
　　“也许——这就是爱吧。”仇裘靠着粗糙高大的法国梧桐，双手叠起放在脑后，及腰的卷发冷漠妩媚地撩在颊旁，左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低低的草。
　　阳，我现在还是爱着你的。
　　你知道吗。

　　“也许，我是说也许……《树香》不能再办下去了……”
　　SPEND公司优雅的咖啡馆里，钢琴清脆澄净的声音如一泓清泉缓漫地流淌，暗暗的灯光，小桥流水的景致。
　　“为什么？”仇裘抬起头，看着沉默地搅拌着咖啡的墨芷寒。“不是才办了一期吗？”
　　“是。可是……”良久，墨芷寒开口道，“我父亲，SPEND的董事长，说，我必须跟蓝依琳结婚，才可以把《树香》继续办下去。”
　　“那就结……哦，可是你现在对依琳的感情很朦胧对吧？不知道是爱还是友情。”
　　“嗯。所以，我暂时还不想结婚，可是，《树香》又怎么办呢？”
　　“这个，我觉得我不太好评论，要靠你自己拿主意。”仇裘端起咖啡杯，放在唇边吹了一下。
　　墨芷寒看着仇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去旅游，去我一直很想去的西安的古老小镇。”仇裘淡淡地弯起嘴角，忽略掉墨芷寒眼中的惊讶，“我不想卷入这些纠纷中。如果真的发生了的话，我宁愿远远地躲开。”
　　“呵呵。那你是说要我现在去旅游？依琳和我爸爸会气疯的。”墨芷寒笑了起来。
　　仇裘耸耸肩，“我没有这么说啊。不过，你可以尝试跟蓝依琳沟通一下。我相信她是会理解你的。”
　　“是这样吗？”墨芷寒微微拧起了俊美的眉，性感的唇抿紧了，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朦胧的灯光下极具诱惑力。
　　而咖啡的浓香依旧在有些沉重的空气里弥漫着，忧伤的钢琴乐空灵地绕过女子的发和男子的手，串连出一个密麻热烈的夏季。
　　窗外此时下起了模糊的雨。

　　“你又来啦？”浮华依旧坐在柜台前，大大地笑着，眼睛眯成可爱的月牙状，嘴角弯起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她穿着繁美复杂的满族长裙，还细心地在短发上别了一个草莓夹子。
　　“嗯。”蓝依琳走到她身边，随手翻了翻她手中厚厚的书——是安房直子的童话集《风和树的歌》。蓝依琳轻轻地笑了：“小华，你不觉得你穿得这么成熟，头发和看的书却这么童真，是一件很怪的事吗？”
　　“会吗？”浮华疑惑地挠了挠头发，然后又咧开一个笑脸，“不会啊！我很喜欢！”
　　“诗雨轩”里静静流淌着古筝忧伤且华美的乐曲，汇成了一条清澈明媚的小溪，氤氲了窗外安静的雨。
　　“是这样啊——”蓝依琳在她身边坐下，跟她一起看安房直子天真烂漫的童话集。
　　实在是一间很诡异的事，比仇裘的烟熏妆还要诡异。
　　当她们看到《狐狸的窗户》中，“我”从染蓝的手指拼成的菱形窗户中看到了自己心慕已久的女孩时，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琳。”浮华很轻地唤她。
　　“嗯？”
　　“你说那个猎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当然是男的啦。”蓝依琳淡雅地笑了，“他喜欢的可是女孩呢。”
　　“谁说女的就不能喜欢女的啦！”浮华倔强而顽皮地撅起粉滴滴的小嘴，“像我！我就喜欢琳！而且不是朋友的喜欢！”
　　没等蓝依琳回过神来，浮华就靠了过去，把嘴唇贴到了蓝依琳的唇上。
　　冰凉而潮湿的触感，水蜜桃味的润唇膏，加上一点点惊讶的甜蜜。蓝依琳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她听见浮华在她的唇上轻声说：“琳，我喜欢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吱呀”
　　“诗雨轩”的门被推开了，浓烈的法国香水味袭卷了整间书屋，女子画着夸张的烟熏妆，穿着华丽精美的纯黑色晚礼服，手上挎着bally的包包。
　　“浮华？！依琳？！”仇裘诧异了。
　　“啊。”蓝依琳抬头一见仇裘，脸立刻吓得煞白，猛地推开浮华就准备往外跑。谁知用的力气太大，浮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假肢移位了。
　　“啊——”浮华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是钻心的疼痛让她还是忍不住地□□了一声。
　　“浮华！”仇裘见状忙丢下包去扶她。
　　蓝依琳听到浮华的惨叫后，脚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蓝依琳！快把浮华送去医院啊！还楞着干什么！”仇裘对她叫道。
　　“啊。”蓝依琳略略抬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动。
　　仇裘明白她是想逃避浮华对她的不伦之恋，可是浮华与她的友情，又让她进退两难。仇裘小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很苦恼，但是浮华的腿还是要紧些的吧？好了。你把浮华送去医院，我清场关门。快吧。”
　　蓝依琳看着仇裘眼中闪烁着的坚定的光芒，点了点头。

　　好痛……腿好痛……撕心裂肺的痛。琳……琳……琳！你在哪里……救救我！救救我！
　　黑暗吞噬着楼浮华整个心灵。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喜欢你……或许，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从你生命中出现，对不对。
　　可是，可是。琳，我想要喜欢你，想要一生一世陪在你身边啊。
　　难道。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都是女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