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飞呀飞》zine

27、最后的平静

　　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五。
　　一大早，校园里的空气就因为一队黑西服的出现变的紧绷绷的。所有的黑西服都是学生，他们是“亘照的骄傲”，是亘照的象征之一。
　　礼仪部，由公认的贵公子时风领导的，集外貌、修养、品性三优于一体的团体。
　　“不管看多少次，三套服装中还是黑西服好，出场的魄力都不一样。”学办外的走廊，柳奕云习惯性地趴在栏杆上向下望。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去上课了。”盛炜斜靠在门框上，“我不会劝你，不过你要有空的话去查一下偷走的资料是什么，如何？”
　　“不用了。”柳奕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已经还回来了。”
　　“还回来了？！”盛炜叫出声，整个人也立刻从门框上离开，走到柳奕云身边，“那你知道是谁做的了？”
　　“是啊……”柳奕云的目光依旧向着下面，随着某人的移动而移动。
　　“是谁？”
　　柳奕云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向下面的人打招呼。
　　“时风在看我们哦！你不跟他打招呼吗？”她说。

　　因为不想被老师说“别在校园里乱逛”，而且事实上也最好不这么做，所以柳奕云躲进了资料室。
　　有资料室钥匙的人有四个：在“白屋”任管事的圣•玛吉，学生会会长盛炜，时风，还有自己。
　　时风和自己是同类，这点在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了，所以，几乎是在发现资料被偷的同时，就已经锁定了他是犯人。
　　他有足够的动机，有条件，也有这个本事。
　　柳奕云走到最右侧的书架旁，从上面取出一个特别多灰尘的档案盒。
　　“此地无银三百两”。时风，你掩饰用的灰尘撒太多了！
　　发觉资料被偷是因为周日下午进来时，注意到这个书架上的盒子几乎全被开过了。
　　柳奕云很讨厌麻烦，所以她在档案盒的标识牌上写的都是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字母和符号。如果有人想找什么，除了一个个盒子翻没别的办法。
　　虽然没必要去像盛炜说的检查资料，不过，照时风的性格，他绝不是归还资料这么简单。
　　柳奕云打开盒子，取出所有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
　　手的动作停在某一页，然后，那一页被慢慢抽出来。
　　果然，他换了一页。
　　柳奕云将其余资料扔到小几上，手里拿着那一页，笑着坐下。
　　这份档案并不是那么重要，反正被调查的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就算他生前的某个小意外被“抹销”了，也没什么关系。
　　但这只是对柳奕云这一边来说。
　　嘴角挂着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冷漠，柳奕云两手分别捏住纸的两角，慢慢地，仿佛享受着纤维开裂的声音般，将纸张撕成两半。
　　把变成不规则形状的纸片叠起，再撕开……柳奕云的动作轻轻地，慢慢地，没有一丝戾气。
　　当纸张成为碎屑，柳奕云把它们扔进茶水柜旁的废水桶里。
　　泡上一天，就会连上面的字都看不见，彻底变成纸浆了。
　　柳奕云倒在椅子上，全身脱力，眉头还微微皱起。
　　“笨蛋，你以为当初整理资料时我为什么没把‘那个’写进档案啊！”

　　时风停顿了一下动作，缓了缓呼吸。
　　现在正是要安排第三队前往迎接由市委领导陪同前来视察的省委领导，同时还要让第一、二队在市文学社新闻团会采访拍摄的地方“蹲点”以预防意外。
　　第三队的新上任领队刘飞回头，奇怪的看着他。
　　有点心悸的感觉。
　　时风站直，下意识地望向行政楼三楼的中央走廊。
　　据他对柳奕云的了解，她绝不会上课，也不会在校园内闲逛，因为一旦被“老爷子们”抓到就一定会说很久，而她又最讨厌对他们赔笑脸。
　　她肯定在资料室。
　　其实没想过能骗过她，但若能让她想起当初接手资料室时圣说过的话，就算自己被骂一顿也没关系。
　　重新看向前面，和刘飞一起继续向校门走去。
　　亘照从建立起至今，发生过了无数围绕着权力和金钱的争斗和阴谋，“她”已经不可能“普通”了。
　　就像你，柳奕云。自你从那场灾难中独自活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不是“普通”却想变成“普通”，这就像是神想变成人一样，是逆天的行为。

　　盛炜忙的快疯了。
　　从八点钟学生会全体成员集合以来，日程确认、人员点卯、工作完成确认、装饰确认、卫生确认等一大堆工作都必须在四十五分钟内全部完成，最后十五分钟他还得亲自跑现场去确认所有人员物品都就位了才能回学办。
　　今天一整天，学生会的成员都别想上课了。
　　这还算好的。一想到市文学社的新闻团，盛炜就忍不住仰天长啸。
　　市文学社除了顾问、主席和责任人是老师，其余的都是学生，而且没有一名是亘照的。
　　去年国庆，盛炜差点就应付不了那班人的狂轰滥炸，幸好当时有柳奕云在一边帮忙解围。
　　可是……现在……
　　柳奕云你跑哪儿去啦啦啦！！！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对付那帮掘地三尺的土拨鼠吗！！！
　　“哔哔。”短信到达的声音。
　　盛炜翻开手机盖，寄信人是“大小姐”。
　　打开信息，盛炜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资料缺页，怀疑被盗，预防万一，圣马上到。
　　PS：盯紧时风和司徒。”
　　“司徒”……是司徒安吗？为什么？她和时风有什么关系吗？
　　喂喂，时风！你是“老佛爷”选的夫婿候补，别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校门，时风带领着第三队人员就位，此时已近九点，“老爷子们”随时会到。
　　然而，最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
　　时风楞了一下，马上明白了。
　　是她叫来的。
　　这是圣•玛吉的私人用车。

　　九月三十日全校补课！
　　……理所当然，学生会全体请假。
　　司徒安早已累垮了，但由于需要为未来接班而做准备，她还是拖着疲累的身体跟车去了将在今晚举行国庆汇演的丽堡剧院。
　　丽堡——“Beautiberg”,原本是“梅鹰”兴建的剧院，但基于产业规划，之后又补建了酒店和休闲中心；于是，“丽堡”成了名副其实的城堡。
　　昨天下午送走了“老爷子们”，仅隔半小时又迎来了共青团和学生联合会。“老爷子们”视察的是整个学校，这一拨就彻头彻尾是冲着学生会来的了。
　　好不容易在放学的同时送走了“客人”，司徒安连饭都没吃，直接回宿舍洗澡睡觉。
　　今天早上饿醒后，吞了两份汉堡包，司徒安直奔学办想把昨天整理完的租赁单再核对一遍后叫苗木场来回收。结果脑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爆栗。
　　“你这副模样能保证不会出错吗！跟我去丽堡，好好见习，别着急干事。”
　　于是原本需要计算庞大数量□□的秘书处被迫又接了一个工作。
　　丽堡在海边的崖上。准确的说，这一带包括沙滩在内的浅水海域，都是“梅鹰”直接从国家购得的产业开发地段。
　　司徒安一下车，立刻因为迎面吹来的海风打了个冷战。
　　虽说现在天气还热，毕竟早上的海边还是冷的。水的比热容比较大嘛！
　　“小安！”
　　司徒安转头，看见司徒宁正站在工作人员专用的出入口向自己挥手，便走了过去。
　　“天啊！”没等司徒安开口，司徒宁先低叫了一声，然后右手托起姐姐的下巴，凑近脸，“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没有睡觉啊！”
　　“有啦……”抬头甩开妹妹的手，司徒安向屋内走去，“你们那边都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啦！”提到感兴趣的话题，司徒宁很明显兴奋了起来，“多亏了你，服装问题解决了，还得到了舞蹈队的协助，舞台效果华丽了很多哟！”
　　“是吗？”司徒安笑道，“能和你心爱的水萍瓶同台演出，很开心吧？”
　　司徒宁知道姐姐是在打趣自己，于是也恶作剧地从背后围住比自己矮好几公分的司徒安，柔声说道：
　　“别嫉妒嘛，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重要的姐姐啊！”
　　“不是‘最重要’？”
　　司徒宁皱起就女性来说显得刚硬了的眉毛。
　　“姐，你该不是因为这个才让舞蹈队也加进来的吧？”
　　“怎么可能！”司徒安转身，抬头看着妹妹，“实话说了吧，帮你们话剧团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天知道。”
　　司徒安还没来得及去找瑜•玛吉询问这方面的事情就传来了舞蹈队和话剧团合演的消息，而且改编者还是卓扬。
　　如果不是因为一切都到位得太快了，司徒安还真怀疑树下的女生是不是柳奕云。
　　能这么快完成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达到的，只能认为有人早就知道了或是后续补给迟了一步。
　　司徒安从妹妹脸上移开视线，被映入眼中的情景给震住了。
　　白色的宝马。

　　昨天和时风一起在校门等待领导的到达时，这辆车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并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停在了常务董事的车边上。
　　本来还在想“是谁啊？”，却看见常务董事一脸激动地自己从后座下来，一把抓住了刚下车的青年的手拼命摇，那个样子完全是见到了久违的挚友的激动。
　　向时风询问的结果是：那个青年是评议长的哥哥，亘照毕业生，曾经同时身兼资料室室长和“白屋”管事的男人。
　　名字之所以叫“圣”好像是因为他的印尼语本名的含义就是“高洁”，所以已故的老爷子就给他去了中文的“圣”这个名字。
　　他也的确很适合这个名字。
　　颀长的身材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静默，也不会过于敏捷，而是很微妙的保持在两者中间；在拥有时风身上的贵族风范的同时，又拥有和他妹妹一样的威严。而且，他那比妹妹浓厚得多的异国血统形象在给人“异邦国王”的错觉的瞬间又通过他清雅的长相营造出如他名字般高洁的氛围。
　　一朵开在朝阳下的白色睡莲。
　　虽然他的肤色棕黑，但他的印象却是纯白的。
　　司徒安忽然明白了妹妹小静有时会看人看到发呆的理由。
　　现在的她应该也是这样，她知道自己一动都没动，视线也一直固定在圣•玛吉身上。
　　不是移不开，是不愿移开。
　　后来，是时风捏了一把她的脸她猜转开视线，注视着从校门驶进的黑色轿车。

　　“小安？”
　　“啊？”
　　“你有在听吗？”司徒宁一脸不爽。
　　司徒安知道这时候道歉的话，司徒宁会没完没了，于是直接转身向里走。
　　“没有。”
　　“你太过分了吧！姐！”
　　司徒宁一边对着姐姐的背影说，一边回头确认。在与圣•玛吉视线相对的瞬间她的眼神寒了寒，紧接着又冲他笑笑，便转身去追司徒安。
　　夏瑞树抱臂立在一旁，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她的旁边，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的盛炜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