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夜猫YOLAN

9、重生的花

　　浴缸里的叶子一天天长大，李佳果然天天都来看，张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样的事天天见到李佳，只是李佳有一次想要给叶子拍张照片，张杨吓坏了。“万一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怎么办？”“不会啦，拍一张看看嘛。”李佳和所有女人一样固执，张杨只好让她拍。
　　“你看，没什么事啊。”李佳把手机拿给他看。手机上果然只是张普通的照片，不过张杨还是让她删掉：“被别人看见怎么说啊？”李佳一听不高兴了：“谁会看？”“删了吧。”张杨感到现在的他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早晨。
　　张杨删掉了照片，结果李佳几天都不理他。张杨无奈，只好拍了一张给她发过去。李佳这才高兴地过来，并且对张杨说了声“谢谢。”张杨很委屈：“看来现在花比我重要了。”“不是。”李佳搂着他，温柔地说：“你都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重要呢。”“那我们结婚吧。”“好啊。”
　　第二天张杨就后悔了。结婚？让每个人都知道家里的荷花？因为它们，自己已经得罪了办公室的同事，已经惹怒了父母，因为他拒绝他们到他家里，而只让李佳一个人进门。
　　“李佳，这么下去好吗？结婚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结也会被发现啊。”
　　“是啊，它们还在长。”
　　“就快开花了呢。”
　　李佳似乎并不关心它们是不是会被发现。
　　“你现在还在说这个？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张杨忽然很愤怒。
　　“那你要我怎么办？”
　　李佳依旧很平静。
　　张杨被问住了。他要知道就好了，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我……”
　　“就这样吧。婚先不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佳说了这样一句让张杨觉得很奇怪的话。

　　又过了一星期，荷花终于开了。
　　“开了，终于又开了。”
　　李佳仿佛很激动，张杨从没见她如此开心过。
　　“好久没看见了，你知道吗？好久了。谢谢你，张杨。”
　　“你哭了？”
　　张杨很惊讶。
　　“我没事。张杨，吻我。”

　　在和李佳缠绵的时候，张杨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荷花的清香。
　　他忽然清醒过来，是的，他以前也闻到过这种香气，不过是在什么时候呢？
　　他使劲地回忆着。
　　这种香气——
　　是那个早上，李佳离开的那个早上。
　　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是你吧？”
　　他问她。
　　“怎么了？”李佳睁开眼睛。
　　“这花是你弄出来的！”他叫着，虽然也觉得很荒唐。
　　“是你让我家里长出这些东西的！你走之后，它们就长出来了！”
　　他浑身颤抖，因为愤怒。
　　李佳没有辩解，她离开他，开始穿衣服。
　　“佳，”
　　“也许吧。”
　　“什么？”
　　他没听清。
　　李佳穿好了衣服，回过身来抚着他的脸。

　　“我曾经许过一个愿，希望它们能回来。在张叔叔搬走之后，我就许了个愿，希望走掉的东西回来。你住的这幢楼房，曾经是我住过的地方，你住的这个位置，就是张叔叔家的位置。”
　　李佳看着一脸惊讶的张杨，说：“这一下，你明白了？”
　　“那、那怎么办？”
　　“不许拔掉它们。我不要再看见它们被拔掉一次！”
　　“可是——”
　　“就这样吧。它们会选择的。它们不会害你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如果它们选择留在这里，我就必须看着它们毁掉我的生活？”
　　张杨咆哮起来。
　　“它们已经被毁过一次了！”
　　“那跟我没关系！”
　　李佳呆住了。
　　眼前的张杨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那么凶，那么可怕。

　　李佳失踪了。
　　李佳的父母报了案，张杨被叫去问了话，他避开了那场在别人听来肯定会觉得奇怪的争吵，只是说，李佳当天就离开了他那里。
　　之后，他没有去上班，而是去了观音院。
　　他觉得她应该在那里，但是她不在。他跪在观音殿里，问他该怎么办。但是殿里观音只是沉默。

　　他回到家里，一开门，顿时呆在原地。
　　他“砰”地又将门关上，飞快地跑下了楼。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李佳，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
　　你说什么它们不会害我，你说它们会选择的！难道它们的选择就是继续在我的家里生存下去？占据我的家？占据我们的家？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啊！

　　“张杨？”
　　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用他很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李佳在他旁边。
　　“这是哪儿？”
　　“医院啊。”
　　“你去哪儿了？”
　　他想要坐起来。
　　“我哪儿也没去啊。”
　　“不对！”
　　“你小声点。”
　　“那你说怎么回事？离开我家招呼都不打一个，又玩什么失踪，我找你你也不在——”
　　“你听我说。你很幸运。那幢楼倒塌的时候你一个人跑了出来。现在里面还不知埋了多少人呢。”
　　“什么？”
　　“你躺下来休息会儿。”
　　张杨试图想起点什么，但是他只记得他跑下了楼，然后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你出院了我再告诉你啦。”
　　李佳笑着说。

　　楼房倒塌的时候，张杨就躺在废墟旁边，他是第一个被发现和送到医院的。因为他对大楼倒塌完全没有记忆，医院怀疑是因为受到了过度惊吓，不过也只是选择性遗忘，不久，张杨就出了院。
　　事故的原因是因为大楼的施工质量，导致墙体内部出现大规模裂缝，引发了倒塌。
　　“就是说水泥出了问题？少放了几根钢筋？”
　　张杨一边吃着面条，一边问。
　　“这家店不错哦，我上小学时就有了。早上经常会在这里端面条。”
　　李佳笑着问他：“好吃吗？”
　　“好吃。”
　　张杨不再追问荷花的事。尽管他一度以为婚事要告吹，但是在李佳的坚持下，他终于能娶她了。
　　赔偿的事还没有完，但是他已经不想去想了，先就这样吧。
　　张杨把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条挑上来送进嘴里，然后把汤喝了下去。李佳的目光越过他，朝后面看去。
　　他没有看见，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有个栽着竹子的小院，竹子下面，有一个鱼缸，里面，伸出了一支美丽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