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雾海》荒野不渡

7、皇宫地牢

　　想到这，彦川又跳回去，挪开挡着门的柜子，加快步子推开了隔壁房门——内里空无一人。
　　彦川脸色阴沉，叫停了外面两个打得热闹的人。
　　“先停手。”她的表情吓到了两人，不由住手。
　　“怎么了？”江绪率先问。
　　彦川没接话，倒是转头问少掌柜：“你之前有没有见过这房间进过其他人？”
　　少掌柜莫名其妙地摇头，“你们住进来我都没见过，何况来其他人。”
　　彦川叫小二上来，“今天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别人上过二楼？”
　　小二见少掌柜在一旁看着他，打起精神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彦川观察他神情不似作假，紧紧锁眉。
　　竟然能在她和江绪两人眼皮底下将人带走，来人实力怕是深不可测。
　　江绪这时也发现了不对，顺着开着的房门看进去，震惊问：“蒋毅不见了？！”
　　彦川仔细看着他的神情，随即低头沉思。
　　江绪反应过来，怒道：“你怀疑我？”
　　“我不相信任何人。”彦川冷冷瞥他一眼。
　　江绪抬起手又放下，冷哼一声，转身回屋。
　　“喂，你好像是错怪他了。”少掌柜看不下去，插了句。
　　“你自己的客栈，混进来人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少掌柜？”彦川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爆。
　　“你……你这人！哼！”少掌柜也甩袖走了。
　　彦川揉着眉头，走进她和梦泗的房间。
　　把所有信息在心里仔细过一遍。蒋毅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凉城，家中只有父亲，经营祖上传下的小酒馆，母亲难产过世。与自己一起加入布衣帮，至今半年，因为帮会任务得罪过的人都只是普通人，无修仙者，与他人无私怨。报名参军，随自己入都城，面见圣上。
　　彦川踱步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紧紧抿着唇。
　　唯一可能就是此次征兵发生了什么变故，牵连了蒋毅。
　　目前她所掌握的信息太少，对皇室算是一无所知，就算想找出什么线索也是无从着手。
　　到底该怎么办？

　　梦泗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问：“小毅？”
　　彦川从思绪中回过神，轻声安慰道：“他出去玩，天黑就会回来了。”
　　梦泗却有些不安地抓着她的袖子，怯怯地看她。
　　彦川深吸口气，努力压制住情绪，抬手揉了揉僵硬的面部，勉强露出个温和的笑来，“真的没事，娘亲放心，有栋儿在呢，别怕。”
　　梦泗抬手戳了戳她的脸，瘪嘴道：“难看。”
　　彦川笑容一僵，终于苦笑起来，伸手抱了抱梦泗，喃喃道：“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绝对不会。”

　　江绪正一个人生着闷气，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没好气道：“走开。”
　　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有些失真，“江兄，可有兴趣干一票大的？”
　　“没有。”
　　“那在下就要独自去夜探皇宫咯，也不知道这九灵宿敌的皇宫里有没有什么克制他们的宝贝和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啊……啧啧……”
　　江绪黑着脸开门，“进来！”
　　彦川一笑，走进屋自顾自坐下，还为二人斟满茶杯，道：“来，江兄喝茶。”
　　“不是信不过我么？也不怕我这屋里的茶毒死你？”江绪嘲讽道。
　　“啊，那要死一起死吧，请。”彦川端起茶杯。
　　江绪气得要冒烟，正要赶她出去，却见她神色一整，郑重地双手端起茶杯敬到自己面前，语带歉意道：“江兄，先前是在下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一时冲动，还望江兄原谅。”
　　见她服软，江绪也没了怒气，想了想丧气道：“其实你说的也不错，咱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不信我也是正常的。”说着随手接过茶杯，灌了一大口，神色失落。
　　彦川叹了口气，多疑一直是她处事待人的一个缺陷，不相信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对不起，我这人就是这毛病……”
　　江绪倒是恢复得快，豪气地一挥手，道：“没关系，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人，总会让你有相信我的那一天！”
　　“……”彦川很不想承认她刚才对这种人低了头。
　　“彦兄刚才说的夜探皇宫，是怎么回事？”江绪兴致勃勃地问。
　　眉头微皱，彦川摩挲着手中茶杯，道：“我弟……兄弟蒋毅无缘无故失踪，想了很久，我认为和此次征兵脱不了关系。”
　　“你的意思是……”江绪摸着下巴，“是皇宫中的人抓了蒋毅？”
　　“很有可能。”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毕竟皇宫肿的底蕴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有一些能对付练气期修士的特殊手段也未可知。但既然有人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人带走，恐怕不好对付……”江绪迟疑道。
　　“所以我才来找江兄帮忙。”彦川毫不避讳地直言，“我有一些保命手段，自信即使是筑基期修士也能应付一二。相信江兄肯定也不弱于我，你我二人联手，悄悄潜进去寻找线索还是能办到的。而若能找到些关于九灵皇陵的信息，对我们一年后的行动也将大有裨益。”
　　江绪沉思。彦川说的保命手段他倒是有，可不能轻易动用，但此次行动诚如她所说，若能找到些信息，必将大有用处，皇室所藏典籍自然不是民间所能媲美。九灵当年强悍若斯，即使他身为修仙者也不能小觑。况且，若他拒绝，怕是要失去这样一个有潜力的盟友，提前合作也能增加信任。
　　“那好，江某就陪彦兄走这一遭。”江绪认真道。
　　“多谢！那事不宜迟，今晚亥时末，咱们就出发。”
　　“行，正好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嘿嘿，你到时便知了……”

　　当江绪推开房门，见到同样推门而出的彦川时，不由茫然问：“你这要去做什么？”
　　“探皇宫啊，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彦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衣，标准的夜行者打扮，没什么不对。
　　“哈哈哈……”江绪猛地爆笑出来，眼泪都要出来了，颤抖的手指着她，“你……你是武侠小说看得多了么？笑死我了还夜行衣……哈哈哈……”
　　彦川黑了脸，抽着嘴角问：“到底怎么了！说！”
　　江绪好不容易忍住笑，单手掐了个诀，人顿时消失在彦川面前，若不是她还能感觉到对面江绪的气息，真要怀疑他消失了。
　　当下明白他笑什么，彦川脸色红黑交替，之前在凉城时她做什么避人耳目的事都是如此，还好没有修仙者知道，简直丢脸死了。在心里骂彦冶抠门，多实用的法术，怎么不教她！
　　“咳，没人教过我匿形之法。”彦川不自然道。
　　江绪显出身形，得意道：“我来教你。”说着把法诀和灵气运行路线告诉了她。
　　彦川认真记下，便欲回房换身衣服，江绪笑嘻嘻地拦住她，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一番，“别换了，我看这一身还挺配你的。”
　　彦川冷哼，倒也不麻烦了，直接转身下楼去，认真练习才学会的法诀，时不时消失又出现。
　　江绪感觉搬回一局，心情好的很，在一旁指点，眉飞色舞。

　　二人速度都很快，不多时便来到皇宫正门。高墙深宫，一直是皇宫的特征，站在朱红色的宫门前，彦川能明显感受到来自皇宫的威严肃穆气息。值夜的守卫警惕地看着二人，尤其是一身黑衣的彦川，神色不善。
　　江绪刚想嘲笑，就被彦川一个冷眼瞪得乖乖闭嘴，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控制不住，憋笑憋得五官扭曲。
　　彦川不理他，径直顺着宫墙的方向走，直到脱离守卫的视线范围才停下，四下观察无人，运转灵力，脚踩垂直的墙面便登上了墙头，蹲了下来。
　　江绪也跟上来，小声问：“往哪走？”
　　彦川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展开后是皇宫中大致的方位图。这是她下午找人买来的，尽管只有方向并无路线，也还是花了不少钱。
　　“这边是监牢，咱们先去看看，这皇宫里除了这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关押人的地方。”彦川指着图上一角，对比着实际方向。
　　“好。”江绪点头。
　　两人施了匿形术，跃下墙头，直奔监牢而去。

　　虽然在高处看着路途不远，可真走起来，才发现这皇宫真是迷城一般，若不是二人偶尔翻墙越屋，怕是真要在这曲曲绕绕的地方迷路。
　　沿路巡逻侍卫都是些普通人，自然对二人毫无察觉，顶多是觉得一阵风过。
　　监牢在图上虽然标注在皇宫里，但找到地方才知道，原来是在的皇宫西北角建了间小屋，小屋的暗室通向地下的监牢，看方向不知延伸到皇宫外多远。
　　打晕了三个守卫，江绪又神神叨叨地在他们额上贴了几张纸符，将三人拖到门后藏好，虽然不太保险，也只能盼着多拖延些时间了。随后二人便进入了这大魏国的地下城。
　　顺着通道往里走，推开一扇木门，顿时一股浓烈的腐臭混合不知名药味的气息便扑入鼻中，熏得二人差点晕过去。
　　“靠！这是生化武器么？”彦川捂着鼻子爆了粗口。
　　江绪被熏得直翻白眼，果断转了内息，才缓过来，问：“什么是生化武器？”
　　彦川见他动作，也忙换了内息，吐掉口中的浊气，道：“这就是。行了，别耽搁，咱们分头行动，一柱香后在这里集合，若等不到对方，就自己先走，一定要保证安全。”
　　江绪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彦川又把那张图塞给他，“这个你拿着，我都记下了。若我耽搁了你便自己去皇室藏书库看看，总不能白来一趟。”
　　“怎么听你这一说，感觉像是回不来一样呢。”江绪脸色有些不好看。
　　“放心，我命大着呢。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走了。”彦川一笑，率先冲了出去。
　　江绪揣好图，提高警惕冲向另一条路。

　　从入口进来分作两条路，彦川选了右边，越过一间狱卒休息室后，通道再分，一条直行，一条直通地下。彦川想了想，决定先走直行的那条路。
　　两旁都是铁质的结实栏杆，将简陋的小空间围起来，铁门上扣了把小锁，看着并不起眼。除了空着的，里面大多是单独一人，有的形容憔悴，有的神色木然，都是面黄肌瘦。通道像蛇形阵般，曲曲绕绕，蜿蜒向前。
　　彦川找了一圈，并没看到蒋毅，又折回来，向下行去。
　　下面的温度明显高了很多，且虽然她转换为内息，却仍感觉有气味飘进鼻端，比之前更难闻，夹了隐隐的腥味。彦川掏出块手帕捂住口鼻，这才好了些。
　　下层比上层要小得多，仅仅拐了两个弯便到了头。尽头是一间略大的牢房，里面关了个长相普通的青年男子，正闭眼靠墙立着，双手抱胸，气色倒还不错，想是才关进来不久。
　　彦川心里叹口气，刚欲转身离开，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凌乱嘈杂，像是有不少人。
　　她心中一紧，怕是打晕的守卫被发现了。着急欲走，却突然听到一句问话：“这次是哪位大人来？怎么不现身见？”
　　彦川回头，见那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直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
　　她眼神一冷，静静站在那盯着男子。
　　男子眉毛微皱，耳朵动了动，疑惑地小声自语：“难道是我听错了？”
　　“你这小子听觉倒是甚好。”伴着一声轻笑，彦川一步开外凭空出现了道黑袍身影。
　　“请问大人所为何事？”男子恭敬问。
　　黑袍人罩着兜帽，瞧不见面貌，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看样子是没发现彦川的存在。
　　“有人发现外面的守卫被打晕藏在门后，还被下了昏睡符，将军派我来看看仓库是否无恙。”黑袍人说着将一块银色的令牌递过去，“看好了就让我进去。”
　　男子双手接过，仔细检查过后奉还，走到牢房一角，将摆在那的椅子转动了方向，只听机括启动的轻微声响，正对牢门的墙壁缓缓陷下去一块，露出条幽暗的通道来。
　　“大人，请。”男子打开牢门，向里一引。
　　黑袍人点点头，走了进去。
　　彦川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入。
　　男子关上牢门，有些奇怪地自语：“那阵心跳声难道是这位大人的？”

　　先前彦川丝毫都没察觉身旁有人，是以那黑袍人一出现，她惊得险些现出身形。原以为是黑袍人的实力比她强，她才没发现他，可如今看来，应是那人所用的匿形法术高明，才隐藏得如此好。她细细感应了下，前面这人的实力在练气五阶。
　　跟随黑袍人走过了冗长的通道，来到一处极宽阔的大厅。
　　彦川被眼前景象所震惊，一时不能言语。
　　面积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大厅呈方形，四周有大大小小的牢房，里面关着的人皆面容青紫，身材极魁梧，大都赤着上半身，其上有隐约的青色脉络，密密麻麻，再看他们的神态，却都是呆滞无神，眼珠微微翻白，状极可怖。
　　彦川粗略数了数，竟有近千人。
　　而中央有座两人高的大鼎，漆黑厚重，其上花纹简洁而锋利，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其下有火焰熊熊燃烧着，却没有燃烧物。
　　此时正有两个黑袍人在忙碌着，没戴兜帽，露出两张平平无奇的脸。他们踩着梯子，从一只手的布袋里掏出东西向鼎内投掷。见这黑袍人进来，其中一人道：“白十，你来做什么？”
　　黑袍人白十回道：“可能有人闯入，将军派我来查看一番。”
　　闻言那二人顿时紧张地四处查看，却并没发现异常，疑惑看他。
　　白十看他二人神态，也跟着巡视一圈，松了口气，道：“看样子闯入者并不是冲着这里来的。”顿了顿，问道：“进展如何？”
　　“上次送来的人素质不错，能活四成。”一人答道。
　　“这次比上次好，大多是习武之人，估计三天后能送过来，到时候你们又有得忙了。”白十笑道。
　　“能为圣上分忧，是我等荣幸。”
　　白十呵呵一笑，正待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句冷冷的话语：“蠢货，被人跟进来都不知道！”
　　白十大惊，回头一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参见将军！属下并未被人跟踪……”
　　“哼。”将军冷哼，不去理他，偏头看向彦川所立之地，淡淡道：“哪里的朋友走错了路，来到这不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