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高人与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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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疆域辽阔，在魏、楚、穆三国中实力最盛，而作为它的都城，繁荣自不必说。
两月间不紧不慢地赶路，山林里的野味算是吃了个遍，大泽的风景也领略不少。彦川发现，这里的气候是随着地理位置变化而变化的。像她原来住的凉城，半年间气候并无明显改变，而越靠近望海城，气温明显热了起来。
拽了拽衣领，要不是怕惊世骇俗，彦川真想把袖子裤管剪掉一多半，短袖短裤多凉快，这里估摸着怎么也有二十四五度的样子。
虽名为望海，这大魏的都城却和海沾不上一点关系。因为地理位置靠近云岭，而云岭之外便是山海，魏国开国皇帝仰慕修仙界，便以此命名都城。
望海城城墙高大巍峨，见惯了高楼大厦的彦川也不由感叹：“这难道是青铜浇筑的？太大手笔了吧！”
“嘿，老大，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蒋毅得意道：“那不是青铜，而是一种叫做青侍的金属，是咱们魏国特有的一种矿产。它比普通金属坚硬很多，因为熔炼它的难度很大，所以这种金属并不常用。”
彦川偏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蒋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小时候的愿望是长大之后当一个厉害的铁匠，就老往张大叔那铺子跑，见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彦川想象他细胳膊细腿打铁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青灰色金属浇筑的城墙高足有五十米，向两侧延伸出去仿佛要截断大地一般，一行人来到城门前顿觉自身渺小如蝼蚁，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城门处的士兵站得笔直，彦川发现他们看似精神抖擞，双目却隐有血丝。
“看什么看？！入城禁止乘坐马车，还不快下来！”一名高壮的士兵大声呵斥。
彦川一皱眉，看着城内来来往往的马车行人，嘴唇动了动，压下到嘴边的话，不理他们，径直驾马车入了城。
那个士兵刚要发怒，却被一旁的中年士兵拉了一下，他回头疑惑问：“怎么了头儿？”
却见那中年士兵神色复杂地看着马车，摇头道：“车里的人咱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那士兵噤声，不敢多言。头儿可是从皇宫近卫中退下来的人，认识的人物自然比他们这些守门的要多。
见那士兵没追上来，彦川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想一来就惹麻烦，却因为怀疑梦泗的身份而不敢让她露面，还好那士兵没多管闲事。
时值正午，街上人极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常，也不知道是平时便如此还是赶上了什么特殊日子。
找了家成衣店，三人换上清爽的衣衫，总算是轻松下来。和店老板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城里这么热闹都是因为此次征兵。
“竟然是全境征兵！”蒋毅惊讶道。
“而且方式如此特别，怕是有事要发生了。”彦川替梦泗带上面纱，又理了理她的衣衫，皱着眉，有些忧虑地看向蒋毅，“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下参军的事宜？”
“没什么好考虑的，有事发生才好立功，才能当将军！”蒋毅斗志满满。
不忍心打击他，彦川暗暗决定先拖他几天，好好打听下才好做决定。
掌柜在一旁看着三人组合颇有趣。年长的姑娘像个小孩，穿衣还要人帮；小一点的少年看起来憨憨的，却嚷着要当将军；最小的少年一脸老成，三人中他做主，说话条理分明，脑子转得也快。
掌柜挺喜欢这三人，便小声道：“这位小哥说的对，其实咱们这望海城真有事发生。”
彦川眼睛一亮，忙道：“还望掌柜说来给咱们长长见识。”
“圣上要亲自选一支军队，以后这支军队给谁，谁便能坐上那龙椅！”掌柜神色掩不住激动，好像被赐予军队的人是他一般。
彦川吃了一惊，皇位传承的事怎么这小小衣店掌柜居然知道？莫不是他有什么隐藏身份？
掌柜似乎发现自己失态，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哥别吃惊，你是外地人自然不清楚。这消息咱们都城可是人尽皆知的，而且圣上明德，不像楚、穆那般忌讳甚多。”提到楚、穆二国，他神色颇有不屑。
轻咳了一声，彦川撇过脸，暗道自己想太多，哪里会随随便便遇到个人就是什么王族贵胄？
“多谢掌柜。”彦川道谢，带着二人去找客栈。
梦泗小孩心性，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看上一看。不一会彦川手里就多了不少小吃，还有小孩玩的玩具。
彦川透过人群看到前面有个捏面人的摊子，心里哀叹。
果然，梦泗拉着她就往那边跑，蒋毅被人群挤在后面，着急得直冒汗。
摊前围了好几个小孩儿，都瞪圆眼睛看着摊主手里不断变着形状的面团。
摊主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头，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很亮，倒是一点不显老。只见他手指灵活异常，上下翻飞，不多时一个活灵活现的兔子便出现在他手上。
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迫不及待地举高手，叫道：“老爷爷那是我的！我的！”
摊主笑眯眯地递过去，“你的你的，老头子答应的还没有不算数的。”
梦泗扯着彦川的袖子，眼巴巴看着那只白兔子。
彦川叹口气，上前道：“这位老伯，你的面人怎么卖？”
老头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十两银子一个。”
彦川皱起眉，那个小女孩既然能买的起，这面人肯定不会太贵。可这老头跟她要的价钱也太离谱了些，她也没招惹到他啊？
“老伯，我是诚心想买的，能不能便宜些？”
老头突然仔细看了看梦泗，摇摇头，道：“命苦呦……算了，拿你觉得珍贵的东西来换，我就给你捏一个满意的。”
彦川顿时觉得这老头神神叨叨的，还有些不简单。想了想，珍贵的东西……珍贵的谁会拿去换一个面人啊？她下意识看向那个小女孩，就见她欢喜地拿着白兔子，左摸摸右瞧瞧，爱不释手的模样，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一脸不舍地递给老头，嘴里还念叨：“老爷爷你可要好好对它啊！保证不要吃它！”
老头笑着点头，接过女孩儿手里一块包装精致的东西，样子像是糕点之类。
这也算珍贵？彦川不解地看着摊主一脸满足地把那东西收好。
“你懂什么？”老头儿的语气很不屑，然后不理她，低头对围着的孩子们道：“还有谁要换？”
“我！”一个小男孩手里举着个做工很好的弹弓，大声喊。
还有个小男孩不甘示弱，举着手里的毽球，叫道：“我也要！”
旁边有小女孩笑他：“男孩子玩毽子，羞也不羞！”
小男孩涨红了脸，喊道：“这可是我姐姐做给我的！”
那边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吵着，彦川却看明白了摊主要的是什么。
东西不在于有多贵重，却是要有意义，藏着人的感情。
彦川若有所思，拨弄了下手腕上的链子，笑了笑，把它摘下来递给摊主，道：“你看这个行不行？”
刚从祖宅出来的少女对什么都新奇得很，拉着彦微逛街时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而彦川第一个买的便是这串并不值钱的玻璃手链。之后很多东西都闲置遗忘了，只有这条链子她一直戴着。
不过能用它换娘亲喜欢的东西，也算是物有所值。况且，也该是和那个世界有一次正式的告别。
回不去了，她很清楚。
摊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错过她眼底复杂的神色，接过手链，对着阳光照了照，喃喃道：“这东西倒是奇怪，老头子居然没见过……”
收好手链，老头儿爽快道：“行！你说要什么样的面人？老头子冲你这东西也得包你满意！”
彦川收了思绪，笑着看向身边的梦泗，问：“娘亲，想要什么？”
梦泗努力想着，半晌才道：“我要梅花！好漂亮好漂亮的梅花！要好多花瓣的那种！”
本来是面人的摊子，却要梅花，而摊主听完也不反驳，点点头道：“好，两位等一会。”
说着便拿出一团面来，开始了手艺活。他的动作极为熟练流畅，一掐一捏给人恰到好处的感觉。彦川渐渐看得出了神，竟有种看彦家长辈们练拳的错觉，行云流水，自有种飘逸的味道在里面。
时间眨眼便过，彦川觉得真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一团面就成了眼前可以算是工艺品的梅花。
一截白色的树枝上，梅花重瓣，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层次感极强，花蕊纤细而分明，却意外地给人坚韧的感觉。若不是比寻常梅花要大了两圈，加上是纯白色，彦川真会以为这是梅花绽放在眼前。
回过神时东西已经在自己手上，抬头才发现，竟然已是黄昏，街上人明显少了很多，面人摊主推着车慢慢悠悠地走，恍惚中像是融进天上的斜阳里，再看不见。
彦川偏头一看，发现那些小孩儿早就散了，梦泗坐在地上，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什么，蒋毅呆呆杵在那，微微抬头望天，一瞬不瞬。
难道真遇到了高人？
好不容易在偏僻的地方找到一间客栈，掌柜和伙计都是蔫蔫的，领三人来二楼开了两间房便下去了，饭菜也没招呼一声。
彦川心里不满，问了句：“没有饭菜么？”
“厨子回家了，想吃什么去街上买。”小二有气无力地说着，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她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看这服务态度！这魏国有没有可以投诉的地方，她要投诉！
倒是蒋毅难得没冲动，还拉了拉彦川，“老大，这一看就要关门的店你指望他给你弄什么好东西？还不如咱们自己买。”
小二听到这话回头瞧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却没反驳也没恼怒，继续往下走。
“这位兄弟说得对，这店是真要关门大吉了。”旁边不知何时冒出来个人，二十岁上下，一身白色书生装扮，手中拿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摇来摇去，五官倒是俊俏，只是一双眼睛直在梦泗身上瞄。
彦川冷冷看他，“阁下是不想要这双眼睛了？”
书生笑意一僵，随即一脸正气道：“这位兄弟说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唉唉唉！小兄弟别动手啊，咱们有话好说！好说！”说着连忙护住脸。
彦川冷哼一声收回手，方才只是吓吓他而已。
书生理了理衣衫，轻咳一声道：“在下江绪，敢问两位兄台大名？”
彦川懒得理他，蒋毅回道：“我叫蒋毅，这是我老大彦川，这位是老大的娘亲，你可得注意着点！”
江绪一呆，仔细看看梦泗又看看彦川，完全不能想象看起来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竟然有这般大的孩子。他有些尴尬地朝梦泗拱拱手，“伯……伯母，小生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原谅则个。”
梦泗好奇地看着他，刚要说什么，被彦川一拉，乖巧地不作声了，被彦川牵着回到屋里，关上了房门。
蒋毅朝江绪耸耸肩，“老大对她娘亲宝贝着呢，你招惹到伯母能不被收拾一顿就知足吧！”
“听你一说……”江绪挑了挑眉，笑得不怀好意，“你这是被你老大修理过吧？”
蒋毅顿时窘迫，故意哼了一声，走进隔壁，关上了房门。
江绪自言自语道：“小小年纪，实力我都看不透，这少年不简单啊，啧啧……拉上他把握能更大，嘿嘿……”叨咕着打开了蒋毅对面的房门。
第二天一早，彦川早早出了客栈。
要说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三类人。一种是迎来送往的青楼女子，一种是有名酒楼的跑堂伙计，还有一种就是混迹街头巷尾的乞丐。
彦川熟门熟路地找到乞丐聚集的地方，和他们攀谈起来。
初时这些人还有些警惕，聊着聊着便觉得这少年亲切，一个汉子问：“小哥，问一句你别生气，你以前是不是也干这个的？”
彦川笑道：“可不是，要是没有咱们兄弟帮衬，说不定我早就不知饿死在哪了。”
汉子一咧嘴，大笑：“看样子小哥如今是有出息了啊！”
“有出息谈不上，勉强能温饱。”彦川话题一转，“今天来是想跟各位大哥打听点消息。”
一听这话，几个乞丐顿时围上来，感觉要有生意上门。
“有什么要问的你说，咱们哥几个在这一片可是包打听！”
“就是就是，就算咱们不知道也能给你打听出来。”
“我就是相信各位的能力才找到这的，我要打听的有三件事。一是当今圣上此次亲自征兵的目的和这只军队的去向，越详细越好；二是十年一次的雾山试炼的具体信息，也是越详细越好；这第三……”顿了顿，她环视了一圈，“你们有没有听过梦泗这个名字？”
话音落下，四周便陷入沉默，半晌没人出声。
彦川也不急，静静等着他们的答复。
终于有个声音响起，是刚才搭话的汉子，他紧紧皱着浓黑的眉毛，严肃道：“小哥你认识梦泗？”
彦川惊讶，没想到他居然关心的不是皇位传承也不是仙人招徒，而是梦泗。
“不认识，只是偶然听到，想了解一下这个人。”彦川谨慎道。
“那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和她有牵扯的人都已经死了。”汉子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什么？！”彦川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这么一说，娘亲的亲人朋友全死了？！“请告诉我关于她的事。”
汉子犹豫了下，道：“既然这样，告诉你也无妨，毕竟过去了五年，风声没那么紧了。梦泗是五年前这望海城中最大的青楼悦玲珑的花魁，却在风头最盛的时候因为一桩杀人案而被圣上下旨株连九族，因她没有九族便把当时悦玲珑的主事老鸨和与她关系好的下人丫鬟，还有当时几个颇有名气的妓子一并砍了头。”
“那她本人呢？”明知梦泗就在客栈里熟睡，彦川仍忍不住问。
“她本人却在行刑前不知所踪。圣上龙颜大怒，下令追查，最后却不了了之，没人知道她去了哪，是死是活。那追杀令到现在还挂着，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查她了，要是让官府知道你在找她，说不定怀疑你和她有什么关系把你抓起来！”汉子一脸慎重地对她道。
彦川长长舒了口气，郑重道：“多谢这位大哥提醒，若是我问了别人，怕是要因为一时好奇而摊上官司。这是一点谢意，还望大哥笑纳。”
汉子一脸笑容接过去，掂了掂分量，满意道：“小哥办事爽快。”揣好银子，他抬头说：“至于你前两个要求，得给兄弟们一些时间，这两件事虽然大，却不是保密的，只是收集消息繁琐些。”
彦川点头，又递过些银子，“这是定金，事情办妥会根据消息准确和齐全的程度付剩下的钱。”
“就喜欢小哥这样直接的！”汉子大笑，“包在我身上了，明日酉时前送到！还没请教小哥贵姓？暂住哪里？”
“我姓彦，住在君然客栈。”
汉子一愣，随即道：“君然？他们还做生意呢？”
这下换彦川奇怪了，“是啊，怎么了？”
汉子摇摇头，道：“既然小哥对雾山试炼感兴趣，我就送你个消息。这君然客栈的少掌柜的要去参加试炼，据说还很有把握的样子，准备要把祖传的家业变卖掉。”顿了顿，他换了副嫌弃的表情，“要我说那破客栈早就该关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能卖几个钱。”
彦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在下便不多打扰，告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高人与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