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会沧凡》陋室人

5、打草惊蛇

　　原本沈二郞只花了八千两就买了这么一座皇家园林，沈二郞就知道这院子是李元昊半卖半送给自己的了，只是按他所想，自己在这云州也必然不会长久住一下，等自己走时把这院子再还给李元昊就是，那么自己算是拿八千两银子租上这院子几年，这么算起来，李元昊也不算吃亏。可是沈二郞买了院子之后，李元昊非但没有撤回里面的丫鬟下人，反而又给他派来了几个精细丫鬟，并笑言他不知官宦人家日常生活，难怪要与江烟波生出嫌隙来。原本打算拒绝的沈二郞，在听到李元昊诸般合情合理的调侃以后，便答应了下来，必竟他也不是什么计较细腻之人，再加上近日来他一直心悬江烟波，更不愿意再一回去，或是一接来江烟波，就又与他生出嫌隙来。
　　买了院子之后，沈二郞就想回去接江烟波的，但李元昊又阻止了他，说是自己要尽快追查上次刺杀自己凶手的幕后主使一事，请沈二郞务必帮忙，并派了自己两个手下替沈二郞去接江烟波。
　　沈二郞一听这话立刻翻脸不认人地说：“大王子，我本就是江湖之人，买凶杀人或是杀人越祸这种事，于我而言可是司空见惯的，杀也就杀了，今日我为了得钱，救你也不过是做桩买卖，如今再要这么苦苦追究，那也未免太不江湖了。要查你自个查去，我是不会在这件事上帮你的。”
　　李元昊也不计较他的言语无礼，只笑道：“不去便不去吧，这么着，你带我的人去榷场转一圈，权当作耍，如何？”
　　沈二郞一下子笑了起来：“还不是一样要我替你引蛇出洞。”
　　李元昊被他一口说破，反而笑了起来，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确实做此打算，还请二哥务必帮忙。其实那个几个杀手的死活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不瞒二哥，我这人往哪里去从来没有什么提前计划，都是说行便行。我左思右想，能知我出行边关榷场的，必是我身边的人，这个人不除，我睡不着觉。因此这个忙，二哥你务必帮我，再说，二哥你以后是打算拖家带口的要在这云州城里住下去的，如今你救了我，只怕这人早就连你也恨上了，不把这祸根给除了，打扫干净云州城，你就敢这么贸然把嫂子和侄女接过来冒险？”
　　沈二郞听李元昊说的句句在理，又叫的亲切，他一个世袭王子如此折节下交，沈二郞只好答应替他去引蛇出洞。
　　两人在云州转了这么一圈回到兴州时，李元昊的那些个手下也都回来了，众侍从，尤其是雪地里后来遇上的贴身的那十个侍卫，对沈二郞更是感恩不尽，连连敬酒不止。李元昊在席间对众侍卫笑道：“明日你等随沈二哥再去趟榷场。”
　　刚刚雪后，众侍从刚刚历险回来，个个精疲力尽，是以对李元昊的这项按排都是莫名所以，李元昊大笑道：“一切莫要多问，你们一路之上，一切听沈二哥的按排就是。”众侍从中一些聪明的也都猜出来，李元昊是让沈二郞带着他们回去找补的，虽然自己此刻颇累，但想想自己一路上受的窝囊气，加上又有沈二郞那身武功加恃，众人纷纷欣然领命。
　　席罢李元昊又对自己的侍卫长野利遇乞暗自交待了一番，才让众人离去。
　　这时李元昊前往榷场遇袭的消息也传了出去，第二日一早沈二郞一行人待离去之时，大王子府各路上门探望压惊的达官贵人们早已是络绎不绝。

　　沈二郞领着众人一路行往边关榷场，雪后路滑，众人虽是赶得辛苦狼狈，但一路所行还不算甚快。
　　边关，关家酒铺，昏暗噪杂的大堂里，被大雪困于此处的行行色色人等在这里喝的昏昏沉沉，骂骂咧咧说着南腔北调。
　　这时一个身穿羊皮裘，头戴羊皮帽子的人带着一身的寒气闯了进来，虽然大堂之中所有的人都瞧着他，但他连正眼瞧堂中诸人的空闲也没有，竟自来到柜台之上对倚在柜台之上烤火的掌柜说道：“一坛上好的陈年女儿红。”
　　掌柜的抬眼看了他一眼说：“三千钱。”
　　那人微微意外，但还是一点头道：“这是自然。”
　　掌柜的撑起拐杖起身对那人说道：“那就请客官随我去酒窖里取酒吧！”
　　那人点了一下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和啧啧的赞叹声，跟着掌柜的去了。
　　两人到了酒窖里以后，那人铁青着脸说：“老板，我付了酒钱，可没喝到酒不说，还把这酒给惊着了，老板不给个说法吗？”
　　掌柜的略一侧眉说道：“东家已经知道了，东家发了话，这事出了岔子原怪我们，你要是要酒，回头有机会了给免费您补上，您要是要钱，扣了消耗，酒钱五折退给你便是。”
　　那人怒道：“什么酒啊钱啊，老子没功夫跟你绕了，你们打草不成反惊蛇，李元昊已经派路上救他的那个什么叫沈二郞的人，带着手下去捉戚氏兄弟了，到时给他一路追查下来，早晚会查到我家主人这里来，我家主人说了，钱他是不要了，要么你们先把那个什么沈二郞给做了。要么你们自清门户，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别让李元昊闻出我家主人的味来。”
　　掌柜的闻言冷笑道：“你家主人好没眼力劲儿！沈二郞是什么人，你也不去中原打听打听，那是三千两就能做的活吗？还什么自清门户，敢情在你家主人的狗眼里，他那三千两就能买戚家兄弟再加老夫这六条性命，外加关了我们这处堂口？发什么癔症！我们这虽然卖买路子广，眼观六跟耳听八方，可唯独没跟你一样长着狗鼻子，你们主人什么骚味我没闻见，就是听到了什么风，不该说的，我们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可你们自己个惊惊乍乍出了岔子，也别怨到我们头上。客官走好，恕不远送！”
　　那人大怒：“没见过这等不讲道理的地方。”
　　掌柜的闻言，像听了极其荒唐的事一般，开怀大笑起来：“老夫活了这么大，还头一回听这等笑话，谁告诉你这里是讲道理的地方？想讲道理，你该去学堂。我这，讲的是钱和刀子。”
　　那人闻言不由一窒。他虽受这掌柜的奚落，又羞又恨恼怒不已，但深知这掌柜的昔年也是风头无二的杀手，手底下着实不含糊。只是后来年岁大了，又受了伤，杀手团背后的东家念他卖命多年，便让他再这里做了个接头人。思来想去，那人只得忍气摔门而出。一旁的小伙计甚是不忿地说道：“师父，这人也太不识高低好歹，待徒儿过去教训教训他。”
　　掌柜的看着那人离去背影大度地一摆手说：“算了，开门做生意，哪能气性那么大，再说活人不与死人计较，由他去吧。”
　　那人走出酒铺后，见自己的马竟被人刚刚骑走，那人又气又怒，不及细想，吹了个口哨，自己的马上下乱跳的在原地乱蹦起来。那人急急向自己的马追去，自然没追多久，便追了上去，可到了近处，那人才发现，这马竟不是方才自己所骑的那匹，只是方才离得远了，自己也没有看清，而这个骑在上跳下跃的马上活动筋骨的人，竟是李元昊的贴身侍卫长野利遇乞，不由脸色微变：“你，你怎么在这里？”
　　野利遇乞见那人已到跟前，早已摁住了自己的马，让它静静的站在雪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口中笑盈盈地说：“我来自然是为了静候阁下大驾了，起先我还怕来张生面孔，不好追查呢，如今一看竟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人，我也算是放下心来了。不知西平王在这大雪天派自己跟前的第一得力的洪大人，又到这关家酒铺来买谁的命来了？”
　　洪大人吓得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赶忙矢口否认：“不是王爷派我出来的，再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路过这里罢了，你们怎能仗势欺人，凭空污人清白？”
　　野利遇乞挑眉笑道：“仗势欺人凭空污人清白这等事，我们自是不敢的，何况阁下还是西平王跟前的头等得力之人，所到之处，那都是与西平王亲临无疑的，只是这大雪天的，洪大人急匆匆来这关家酒铺，一口酒没喝，又急匆匆而去，所为何事啊！”
　　洪大人蛮横地说：“这又关你什么事？”
　　野利遇乞阴恻恻地笑道：“好像也是，我来，也只是奉命拿你，至于审你，那是大王子和刑部的事了。”说罢，一甩马鞭，已是一鞭抽在了洪大人颈间。洪大人本就远不是野利遇乞的对方，这时野利遇乞又在马上，还手持马鞭。而自己站在地下，吃了地利之亏不说，还手无寸铁。因此，不过两个回合，野利遇乞已是把洪打翻在地，取出牛筋搓成的细绳把他给捆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