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领主[西幻]》无良的过客

32、第 32 章

　　科林的房子很简单，放在富人居住区，它甚至是简陋的。栅栏油漆脱落，漏出木头的纹理。门前的小院子久未打理，长满了杂草。房屋的墙壁，是岁月斑驳的痕迹。
　　“你确定我们是来找人，而非鬼屋探险？”扫了一眼脏兮兮的木门，阿卡莎看向罗里，问道。
　　罗里不高兴的瞪了阿卡莎一眼，急急忙忙上前叫门。
　　罗里把木门拍得震天响，又高声喊了两嗓子，屋里没有回应。这可不是好兆头。他试着推门。门板颤抖着，落下灰尘。门始终没打开。
　　伊恩忽然面色一变，道：“我能感觉到，里面正在施展某种魔法，十分强大的魔法。”
　　“该死！”罗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开始用肩膀撞门。伊恩也上前帮忙。可是，他们一个年老体衰，一个彬彬有礼，干不来破门而入的勾当。
　　阿卡莎叹了口气。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闪开！”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提起裙摆，照着木门就是一脚。门内传来木头折断的声音，门向里面来了个不甚明显的缝隙。阿卡莎撇了撇嘴，无视两人惊讶的目光，又踢了一脚。门猛地打开，撞到门后的什么东西，又弹了回来，被阿卡莎用手撑住。
　　谁能想到，娇滴滴的霍尔女士，腿上功夫竟是如此厉害？伊恩和罗里全都呆住了。
　　阿卡莎提着裙摆，抖了抖，让它恢复优雅的形状。她撇了呆滞的两人一眼，微微一笑，说：“为了保持腿部完美的曲线，我每天都要进行锻炼。只是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而已。”
　　盯着女士的腿脚看毕竟不是礼貌的行为。现在不是纠结阿卡莎的大腿的时候，要知道，屋里还有个科林在作妖呢。
　　科林的房子，整体色调偏暗，不是装饰走黑暗风，而是久未打扫，沾了污迹，积了灰尘。地板有着磨损的痕迹，踩在上面，有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桌椅看起来都是黑乎乎的，上面乱七八糟堆了些杂物。最靠外的位置摆了一个豁口的盘子，里面有些许食物残渣。
　　算了，不能指望单身男人做家务的能力。
　　“哦，男人！”阿卡莎嫌弃的嘟囔。
　　房子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
　　“那力量……在地下。”伊恩说。
　　“如果科林想捣鼓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那一定在地下室。”罗里飞快的说，“这边！”说着，招呼另外两人往里走。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一块脏乎乎看不出本色的地毯下面。罗里掀开地毯，扬起大片灰尘。伊恩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阿卡莎早有准备的掩住口鼻。紧皱的眉头显示她不愉快的心情。
　　入口大约一米见方，隐隐透着不详的红光。
　　伊恩拿出了他的圣徽。那不仅是身份的证明，更是施展神术的媒介。像他这样的圣职者，只有施展很厉害的神术的时候才需要媒介。
　　作为三人中的武力担当，伊恩走在最前面。罗里紧随其后。阿卡莎提着裙摆，走在最后面。
　　走过逼仄的楼梯，再转个弯，就看见了科林。毫无疑问，他们来的太晚了。
　　科林是个佝偻的老头，看起来和寻常老人没什么区别。他做的事，却是寻常老人做不出来的。地下室的中央是一个复杂的魔法阵，透着暗红色的光晕，散发着不详的气息。科林在站在最里端。在暗红色的光映衬下，那张老脸格外的狰狞。
　　“科林！停下！”罗里不抱希望的大喊。不提科林有没有能力停止这可怕的魔法，他怎么能指望等待了半辈子的人放弃最后的渴望呢？
　　“魔法阵已经启动了。”阿卡莎低声说。
　　伊恩飞快的念着咒语。他尝试着打断魔法。
　　科林没在意三个不速之客。他紧紧的盯着魔法阵，神色癫狂。
　　在伊恩的神术完成之前，魔法阵腾起火焰。热力逼得罗里后退，踉跄的跌坐在地。已经没人有精力注意他了。恶魔的幻影在火焰中渐渐凝实。那是一个高大的恶魔。那并非是物质上的高大，而是精神上的，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夺取反抗的勇气。他就像降临凡世的邪神。
　　恶魔俯视着科林。他还没真正降临凡世。他在等待最后的祭品。忽然，他感应到令他厌恶的气息。他猛地转身，看向伊恩。
　　伊恩的神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火焰中的恶魔有着英俊的面容，坚毅阳刚，硬朗的线条好像出自最杰出的雕塑家之手，散发着超越凡俗的魅力。他轻蔑的看着伊恩，向他伸出了燃着火焰的手。
　　伊恩的神术完成了。他面色苍白，不仅因为力量的消耗。他头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他的神术或许不足以对抗这个尚未完全降临的恶魔。
　　神术的光辉与恶魔的火焰碰撞，电光石火之间，焰色的眼对上冰冷的眼眸。仿佛恒古的冰川，又仿佛威严的神祇，那一瞬间，无尽的火焰为之冻结。下一瞬，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掩盖了一切。
　　恶魔跌回火焰。那火焰一暗，几近黑暗。隐隐有可怕的哀嚎回荡。凡人捂住双耳，却无法阻止可怕的声音传入脑海。
　　一切归于平静了。
　　伊恩踉跄了一步，撞在一旁的杂物堆上，发出的声响惊醒了跌坐在地的罗里。他急急忙忙爬起来，小心绕过残破的魔法阵，走到科林身边。
　　造成这一切的老人躺在破旧的地板上，无声无息。他双眼瞪着，眼眸中已经没有了神采，脸上还残留着癫狂。
　　“他死了。”伊恩走到罗里身旁，俯视科林，叹息着，“恶魔带走了他的灵魂。”
　　“我知道，”罗里合上科林的眼眸，低声说，“我知道……”
　　阿卡莎没参与他们的伤感。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转身离开阴暗的地下室。
　　在客厅，阿卡莎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神殿骑士和智慧之城的法师。她礼貌的微笑，说：“一切已经结束了。”
　　神殿骑士和法师们越过她，一窝蜂的挤入地下室狭窄的入口。他们后面，一个衣着考究的绅士来到阿卡莎面前。他是城主的书记官。来此调查、记录突发事件的全过程。城主在不远处忙碌着，包括封锁街道、转移居民、安抚民众、协助法师抓捕可疑人士等。
　　“我是书记官安东尼·伊凡。霍尔小姐，能否请您移步临时办事处？关于此次突发事件，我们需要请您做些说明。”书记官客气的说。这是智慧之城的常规流程。
　　“我的荣幸。”阿卡莎说。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科林召唤恶魔。罗里知情不报。伊恩凭借惊人的谨慎，察觉罗里的异样，问出了科林的打算，力挽狂澜，阻止恶魔降临。阿卡莎全程打酱油。真幸运，她竟毫发无伤。
　　伊恩受到了嘉奖，包括一些金钱，以及智慧之城颁发的勋章。罗里因为知情不报受到了惩罚。他不得不付出一笔罚金，以及为期三个月的社会服务。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很做什么呢？去扫大街吧。
　　因为影响恶劣，这件事没有公开。那一番折腾，对外的解释是危险试剂泄露。在智慧之城，这很常见。
　　神殿骑士们是开心的，尽管他们还矜持着。当然，他们开心的原因不一样。普通的神殿骑士们开心的是圣子大人终于带来了荣耀。真不知道迟到的他们有什么好与有荣焉的。柏德温开心的原因是，圣子大人终于成长了。
　　丹尼尔同样是开心的。他与此事无关，却为圣职者取得的荣耀高兴着。
　　伊恩并不开心。他不开心的理由不是他还没把奖金焐热，就替罗里交了罚金。他为科林和罗里难过，却不知道到底在难过什么。堂堂圣子怎么可以同情勾结恶魔的恶徒呢？他的失落是不可理喻的。为了不引来神殿骑士的担忧与质疑，他躲了出来。他把大量的时间花在阿卡莎的房子里。那是神殿骑士和丹尼尔绝不会靠近的地方。
　　阿卡莎这边有很多书，足够打发时间。
　　伊恩无心阅读。他盯着书页，一动不动，足足半个小时。
　　“你对那本《魔法初解》有什么意见吗？”阿卡莎把一杯红茶放在伊恩身前的桌子上。她依着窗台，俯视迷茫的年轻人。
　　伊恩手一哆嗦，回过神。他掩饰的把书合上，一本正经的说：“……它很有趣。”
　　“是的，它很有趣味性。难得那些严肃的老法师把魔法书写得如此有趣，给那些刚接触魔法的孩子。”阿卡莎撇了撇嘴，说，“他们怎么懂得魔法的魅力？只有这样的魔法书才不会让他们昏昏欲睡。”
　　意识到自己在看儿童读物，伊恩尴尬的笑了笑，悄悄的把书放到一边。
　　“自从那天你就不开心，失魂落魄的，为什么？”阿卡莎微微偏头，“好人得到嘉奖，坏人付出代价，犯错的……在扫大街。这已经是童话故事式的完美结局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伊恩叹了口气。他不擅长在阿卡莎面前隐藏心事。或者说，这位女士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总能看见他人内心隐藏的思想。
　　“我在想科林。被恶魔吞噬灵魂，那不该是他的结局。”伊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应该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