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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暗夜杀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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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攒足一口气,甩了半月居几条街后,我才放下心,停下了脚步。
回头向半月居的方向望去,那幢高楼在一片低楼之下显得格外的高大,在雾气之中忽隐忽现,大红的两个灯笼高高的挂在顶楼的隔层外,周围的雾都被晕染上了两团红色,乍一看去,真像一头猛兽,昂着头,抬着一双幽幽的赤瞳,在暗夜中监视着这座繁华的都城。
我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多做逗留,迈着步子往前走去。此时街道上行人已少,只有三三两两的生意人匆匆的赶着步子,掐着时间要在宵禁前赶回家中。
想来还真是让我吃了一顿霸王餐呢!可这顿霸王餐吃得够惊险的。
萧洛为什么会在短短时日就变成那个样子?还是说这两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想了想,又立即被我否定,树叶尚且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更不用说人了,天底下哪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或者是说,我看到的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萧洛,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其中一面是伪装出来的?可他又不是演员,为什么要装模作样的伪装自己?
我甩了甩头,停下了自己的胡猜乱想,他是真是假跟我有何关系?当我将注意力放到周围时,下意识的吐出一句:“妈呀!这是哪里啊?!”
回应我的是空荡荡的街道里传来的自己的回音……
交错纵横的街道,布置得可谓是一模一样,当我伸手准备拿出袖袋里的地图时,里面却空空如也,早已丢失。
这种破袖袋它还能装啥?
只觉得这眼前的天地更加暗淡了,就像今日我惨淡的经历一样。
没人靠的时候只能靠自己了,我一咬牙,努力回忆着线路图,最后,果断的没有回忆出什么靠谱的门路来,反而是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找到一块大石墩一屁股坐了下去,保存体力要紧,不能慌。
先不说霍忠会不会早已经发现我不在府里了,怕就怕二更天之前我还没回去,那时候巡逻兵出来巡逻,被碰见的话,铁定就要被当做盗贼抓起来蹲牢房了。
想想都觉得人生快要没希望了,再也不敢久坐下去,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开始往有灯光的方向走去。
只要找到标志物就一定能顺着找到回家的路,想了想,又振奋了几分。
当我寻着路转向一处拐角时,听见前方隐约有响动声传来,我一激动,想着或许能找到一两个夜行人问问路呢,想也没想,提起裙摆便小步跑了过去。
可当我穿过拐角,眼前的场景却完全不是我所想的样子,我硬生生的刹住了步子,停在了原地。
前方不远处,七八个蒙面黑衣人正围着三个人在打斗,三个人中间还护着一个人,由于天色太暗,我站得又有点远,那人被护在中间,我看不甚清中间那人的模样,但既然需要被保护的,肯定是个柔弱之人。
生命诚可贵,真刀真枪的实战,当然是要躲得远远的才好,保险起见,等他们打完了,我再走。
放眼四周,只看到了几个货架子,我一猫身子蹲在了一个货架后,然后趴着桌子,小心翼翼的瞄着前方的战况。
以三对八,还得护着个人,是有点玄乎,估计不多时就会结束打斗,我只要屏住呼吸,认真观战就行了。
就在我观战观得甚为投入之时,忽然惊觉我趴着的货架子正传来一阵阵微弱的抖动,我吓得心头一颤,立马屏住呼吸,然后低下头,轻轻的掀开了货架的帘布。
不看还好,一看里面竟然躲藏着一个人,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人听到声音,吓得猛的一回头,刚准备叫出声,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待我放下手时,我才看清他的模样,白面无须,正是那个跟在萧洛旁边,声音格外尖锐的男侍从,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涌心头。
我伸手推了推还在惊愕中的人,他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才回过神来。
我赶紧低声问道:“你怎么躲在这?你们三公子呢?”
“三、三……那……。”这会儿换他语不成调了,隔着帘布,颤抖着手,指向打斗的方向。
终于,我这颗悬着的心,成功的悬得更高了。
我站了起来,再次看向打斗的地方,朦胧的月光照在中间那人的面容上,我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可以看出他的脸色被月光映得格外的苍白,而他身上的一袭绛衣硬是被暗夜染成了黑色。
显然,他是萧洛无疑。
我看了看渐渐不敌黑衣人的那三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我想,我要是有盖世武功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上演一出美人救翩翩公子的戏了,虽然,我离美着实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主子,小心!”一个浑厚的声音将我激醒。
我定了定心神,向四周望去,最后目光定在一根不粗却也不细的木棍上。
我想,左右人家救了我一命,我老爸也曾和我说过:你须知,人生在世不仅须尽欢得意,却也须重情重义。或许这不是唯一的原因,还有其他的我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原因。
越想越是热血沸腾,最后,脑子一热,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木棍,硬着头皮大喝一声冲向了黑衣人。
想是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个人,双方都纷纷停住了手,辨别敌我。
当我抓着棍子明确的指向几个黑衣人时,黑衣人迅速反应过来,向我刺来了手中的短匕。
内心的恐惧促使我加快了挥舞的速度,如果霍寻佾在的话,肯定又会嘲笑我此时的毫无章法。但生死攸关之时,我哪有功夫讲那么多章法,没有章法才是最厉害的章法,因为敌人永远都不知道我下一招会出什么。
我拿着棍子转着圈的胡乱挥着,几个黑衣人被我杵到了肚子,硬是疼得直抽气,奈何他们只有短匕首,近不了我的身,有两个试图向我的背部攻击,我一闪身,长棍子一杵,好巧不巧的戳到那蒙面人的□□处去了,那人疼得不再倒抽气,而是直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来,看着我都替他疼。
许是我打得太过投入,出了满头的大汗。当我终于看向萧洛时,发现他正在盯着我看,眼睛一动不动,神情幽微,半透着冷淡的脸上,又微微皱着眉头,而在半月居的最后一眼,他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我被他看得莫明其妙,手上却又不敢停下来,只能喘着气说到:“中秋那日,洛水河畔,你救过我的啊!我叫晓月,你不记得了吗?”喘了口气又说,“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几个黑衣人听到了我说的话,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像在传达着某种信息,而萧洛听完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接下来,几个黑衣人下手明显狠了几分,转瞬间便与他身边的三个护卫斗开来,顿时,他身边空荡荡,只余他一人。
突然,一直和我打着的黑衣人,擦过我,转变了攻击对象,拿起手中的匕首就朝着萧洛刺去,而萧洛还是一动不动的在那站着,也不避让。
完了,他肯定是吓傻了。
我想也没想拿起手中的棍子就往黑衣人身上砸去,可黑衣人背后就跟长了双眼睛似的,一个侧身便躲过,棍子连他的脚后跟都没擦到。
趁黑衣人侧身闪躲的片刻,我使劲全身力气,风驰电掣般的跑了过去,挡在了萧洛面前,而他在我身后并没有挪动半步。
当匕首刺过来时,我权衡了一下是被刀子划破手划算一些,还是刺进胸脯肉里划算一些,最后我以几乎零点几几妙的速度得出了结果,也就是我很果断的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划破手要划得来很多。
我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黑衣人刺过来的匕首,可江湖险恶,黑衣人的力道大得惊人,丝毫不给我一丝缓冲的机会,锋利的匕首就轻松的划过我的双手,染着鲜血,直抵入我的胸膛,最后又毫不留情的拔出。
我的手疼得要命,可胸口更疼,我看着湿热的液体染着我的手,从我的胸腔上汨汨流出,我忍不住哼出声来,被刀子刺原来是这种滋味,像是被无数根细丝绞入血肉一般,绞得你完全透不过气来,整个人失去知觉,却唯独刀口处的痛被放大千百倍。
我有什么样的理由来奋不顾身的救萧洛呢?我以为的是报恩,可其实我只是喜欢他而已,我不知道,原来自己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他了。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眼前流光千转,忽明忽暗。
身后的萧洛此时才像反应过来了一般,从后面扶住了我,顺着他的手,我找到了重心,一头栽倒下去。
余光所见,却是同我一样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体极其扭曲,死状惨烈。
他护着我,将我轻轻平放在地上,我撑不开眼皮,难以看清他的表情,只扯开嘴角吃力的说:“我……我还不想死。”好不容易才又活了一次,这么快就挂了,叫我如何能甘心。
我话刚说完,便感觉到背后托着我的那只手微微颤了颤,但也只是瞬间。
我费力的呼吸着,每呼吸一下,胸口都扯着疼,但还是努力的想把话说完,毕竟,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的遗言:“可我……我说过,滴水……之恩,要……要涌泉相报……”
遗言最终还是没能说完,眼前的天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