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尼贾]帝国战记》墙头于我如浮云

1、第一章

　　第一章

　　这是战争开始的第三个月。天大旱，辽阔的土地被烧成黑色，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尸体重重叠叠地涌向远方的地平线，风将血腥的味道吹向苍烟弥漫的苍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蜷缩在一棵烧焦了的树下。
　　战争摧毁了他的家，他的怀中是他三岁的弟弟，已经死了。他抬起头，望向北方倾斜的天空。
　　灰蒙蒙的天际依稀有了一丝光线，沉沉的云层之下隐约显现出一个微弱的人形。小孩缓缓摇了摇头，想要驱逐开眼前的幻象。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那不是幻觉，因为那个人直直地降落在了他的身边。
　　那是一个有着披肩黑发的男人，明明周围没有风，却觉那人衣袂飘扬。手中拿着一柄金色的权杖，他的嘴角是一丝不可名状的笑意。
　　他弯下腰，在小孩的耳边说，你，想要活命吗？
　　小孩的眼睛睁大了，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拿什么来换呢？
　　……我不知道。
　　可怜的小东西。
　　男子伸出手，拂过他金色的头发和蔚蓝的双眼，绿色的瞳仁里是捉摸不定的光芒。
　　我可以让你和你的弟弟都活下来，代价就是你将永远触碰不到你爱的人，你愿意吗？
　　男子的声音轻柔，隐隐有某种邪恶的引诱力。
　　再次点头。
　　很好。
　　一个笑意在男子的嘴角浮现，他缓缓直起身来。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小孩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人影在眼前逐渐稀薄，最终像是烟雾一样地散去了。四周寂静如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只乌鸦腾地一声凌空掠起，灰烬纷扬在黯淡的天宇下。

　　“大清早就这么大太阳，夭寿啊。”
　　托尼坐在小亭子里，边乘凉边欣赏自家花园儿。
　　今年雨水异常充沛，阳光又格外给力，让他去年种的葡萄今年就爬满了架，攀上了亭子，硕大的果实沉甸甸地垂在半空。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他随手抓起案上一卷羊皮纸当扇子使，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于是就四仰八叉地敞开了衣襟。
　　不久就看到一个金发高大的男子闷头走了进来，一抬头突然就站住了。
　　“Tony！你看看你这衣衫不整的样子！”
　　“干嘛，这是我家，我就是遛鸟你也管不着。”
　　“Language！Tony！”
　　“好了好了快说吧，今天又要我在会上帮你们做啥？”
　　托尼站起来朝里屋走去，史蒂夫跟在他的后面。他的头突然碰到一个东西，更诡异的是那东西被他撞到后竟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我的老天这都什么鬼！”
　　“这个啊。”
　　托尼无所谓地回过头，耸耸眉，“防盗利器，我亲手做的，怎么样？是不是还挺灵？”
　　然而队长的表情表示实则不尽然。托尼不管他，径直走进客厅，史蒂夫跟在他后面来到案前。
　　“笨笨，把桌子整理一下。”
　　从里屋走出一个少年，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小子，你比我上次看又长高了点儿。”
　　“谢谢您，罗杰斯先生。”
　　托尼待看到小孩完全走开后才回过头来。
　　“您别看他现在蠢成这样，他小时候比现在还蠢呢。”
　　史蒂夫没有睬他，他将羊皮纸在桌子上铺开，手指在其中一条上点了点。
　　“我们今天要在会上讨论的问题，如今各地很多私营商铺煮盐越境贩卖，很多公民因其价格低廉竞相购买，官盐因此卖不出去，税收也下降不少，我与班纳他们商量许久，一致建议颁令废止此行，在全国发行盐钞，实行官支官卖，此行既可规范市场，避免粗劣陈滥流通于市，也可使财政税收大大增加。”
　　“但是？”
　　“但是往年各地城邦贩盐铁，所得盐利大多归城邦用作地方经费，如今在全国颁发盐钞，使盐利大部分归于政府，城邦失去了主要支撑，只会巧立名目进行敛聚，政府历年在春季向公民发放盐钱，公民于秋季上纳钱币，一旦施行此行，官府不再发放盐钱，而公民仍需缴纳钱币，这样下来必超正赋，给公民带来更多负担。”
　　托尼想了想。
　　“若全部收归官卖，沿途营运全部交由政府运作，当地原本漕运制度就会废止，原本雇佣的船工无以为业，这些人如果流窜于市，必定会对当地治安造成很大影响。”
　　“没错。”
　　史蒂夫点了点头
　　“关于这点寇森到时会，这个时候，我需要你能将你刚才所说的再称述一遍。”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搀和这些事儿，不过这次的挺简单。”
　　托尼直起身来。
　　“Cap，来串葡萄吗？”
　　然而根本没有理他地，史蒂夫抬起头看了看太阳。
　　“时间不早了Tony，我们得走了。”
　　“笨笨，去把我的袍子取来。”
　　“哦对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史蒂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顿了顿。
　　“国王大道因为前几日管道爆裂还在抢修，目前不通行人，我们今天只能从天鹅街走了。”
　　“史蒂夫，你知道我最恨从那条路走了！”
　　托尼陡然站住了，接着转身就要往回走。
　　“就说我病了。”
　　“Tony！”
　　史蒂夫连忙拉住了他。
　　“Tony！不要任性，这场会议关系到未来几年的政策，而你是决定性的一票。”

　　作为本市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因为国王大道封修的缘故，唯一通往市中心的天鹅街这几日显得格外繁华。阳光变换着角度照射整条冗长的街道，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在这里，人是可以被作为商品出售的。那些或通过上一代奴隶繁衍或从监狱中赎出的奴隶被明码标价陈列在街道两旁，有的还带着脚环和项圈。那些或白皙或黝黑或瘦弱或健壮的躯体裸露在强烈的阳光下，他们的面容上是懵懂而麻木的神情。
　　托尼跟在史蒂夫被迫和这些人对视，只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是罪恶的！这是反人伦并且不道德的行为！”
　　“相比盐铁私贩，奴隶制才更应该被废止！”
　　“…… ……”
　　看着身边说地慷慨激昂口沫横飞的托尼，史蒂夫苦恼地扶住了额头。
　　他知道身边这个人是坚定的反蓄奴主义者，作为全国冶金和机械制造垄断业的巨头以及元老院掌管财政，家中却没有一个奴隶，只有一个领养的孩子笨笨帮着做些家务。不仅如此，他还对奴隶制度深恶痛绝，认为这是文明倒退与社会腐朽的象征。
　　距离最近一次战争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当时的战乱给劳动力带来的缺失让那一段时间的奴隶贸易达到空前鼎盛，整个首都的大小街巷都聚集了来自全国的奴隶贩子，其中有各地带来的俘虏和罪犯，然而近几年国家经济发展迅速，人口提高，奴隶贸易有所缩减，很多奴隶贩子不得不降低价格，或是低价卖给一些娱乐场所。
　　然而根本不会在乎他说了些什么，周围蹲守的奴隶贩子看他俩衣着显贵，纷纷把奴隶推到他们的面前，史蒂夫只是微笑着摆摆手，然而身边的托尼却一脸嫌恶。
　　“……这个这么黑你也拿来卖？哦天哪这个几个月没洗过澡了？噢不要把那个牵过来，他丑到我了！”
　　眼见面前陡然一黑，托尼头也不抬地挥手，“长这么高还挡道，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嘿说你呢，还不快让开！”
　　眼见面前的人没动静他忍无可忍地抬起头，一时竟微微愣了一下。
　　只见眼前的男子金发碧眼，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岁数，却足足有一米九还多，此时正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凭心而论，这家伙还是很好看的，然而托尼一偏头。
　　“噢，你不觉得他太白了么？看起来就不像个能干活儿的。”
　　“怎么会，您看……”
　　奴隶贩子像是验牲口一般拍着他的胸膛，那个奴隶像是有些羞怯地想要缩到后面，然而却被贩子又推到面前，扳过身，掐了掐他的屁股。
　　“您看，多结实，买回去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不，谢谢了我不需要。”
　　托尼赶在他把话说完之前打断了他，刚要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腕，还以为是那个顽固的奴隶贩子，回过头却发现是那个奴隶。
　　像是知道自己僭越了，他连忙松开手，抬起眼看他，诚惶诚恐。
　　“Sir，请您买下我吧，再没有人买我我就要被卖给斗兽场了。”
　　他神情茫然，面色凄惶，美丽的蓝眼睛里是无声的恳求，竟看地托尼有一瞬的动摇。
　　他知道前几年斗兽场引进了一头外邦进贡的猛兽，那个绿色的，丑陋而残暴的怪物，会把所有惹怒到他的人撕成碎片。与之搏斗的奴隶几乎全无例外地葬身其口，然而场面越是凶残观众越是兴致高涨。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转头看向身后的史蒂夫。
　　“开玩笑，我托尼斯塔克又不是慈善家，那地方每年死那么多人，都要我一个一个去救吗？”
　　说完自顾自地走了开去。

　　会议开展地很顺利，一切都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针对盐铁官私问题班纳学士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获得了元老院大多数的支持。他们又连夜制定了政策，修缮了相关法律，并将其颁布了下去。新法很快就生了效，取得了可观的成就。
　　托尼不久就忘了那日天鹅街发生的事儿，只偶尔在脑中一闪而过时，想到那个可怜的家伙估计已经葬身兽口了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