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书法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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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何异于仍然不时会想起他被求婚的那一幕。
当时风有点大，是晚上，他跟贺芸芸坐在路边摊上吃碳烤生蚝，旁边坐了一对人高马大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险些把他挤到长条凳外。吃到第三只，贺芸芸吮一口汁，漫不经心地说：“何异于，我们结婚吧。”
何异于说：“好。”
替她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去。
从此，两人就不温不火地操持起婚事来。先是买了两只周生生的铂金对戒，然后是拜访双方父母，订家具，装修房子之类。今天下午，何异于提早收班，跟贺芸芸坐在店中，打算商量一下帖子怎么印好。
样品翻到一半，贺芸芸说肚痛，要上厕所，留他一个人枯坐那里，百无聊赖地翻看店家提供的旅游杂志——
直到贺芸芸的手机屏一亮，提示有一条新消息：
来自向小园：
人究竟为什么要结婚呢？
那整个下午，何异于都被这一句话困扰着，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他想，他究竟为什么要结婚呢？
自然，他是喜欢贺芸芸的，但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跟她结婚吗？不结婚，难道就是不够喜欢这个人吗？究竟有什么事，是靠结婚才可以办到的？结婚代表什么？又会让人变成什么？
何异于很想知道贺芸芸的答案。
不久，机会来了，贺芸芸晚上留宿他家，洗澡时，手机大喇喇摆在床头柜上。
仔细观察了一下角度，何异于将手机拿了起来。有屏幕锁，不过，这不算什么，首先输入她的姓氏首字母——不对，生日，也不对，恋爱纪念日，还是不对，高考成绩，果然没对……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狠下心来，试了试自己的生日。
芝麻开门，屏幕应声解锁。
来不及感动，他先点开那只一脸呆滞的企鹅，查找她和向小园的聊天记录：
下午 4:31
为什么？因为不想父母伤心，不想同事幸灾乐祸，不想朋友在替我们伤心的同时又幸灾乐祸，因为不管是“单身”，还是“同居”，过了一定年纪都会变成失败者的证明，而我们又该死地具有强烈的虚荣心。
……什么，这真是贺芸芸的答案？不不，他不是反对，只是……好歹也提一提他何异于的名字吧？
正在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何异于连忙锁屏，原样放好，假模假样地翻开一本床头书，以证清白。
所幸，贺芸芸一点也没起疑心，她只是拉掉了睡裙的一边吊带，吻了吻自己的侧脸，跟着是鼻尖，以及还没有剃净的须根，下一步，跨坐到自己腰上来——
俗话说，食髓知味，何异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逮住时机，就要偷看一眼贺芸芸的聊天记录。
当然，他也是有选择的。同事之类，大多是公事往来，没什么好看；略显亲密的异性，则更要立入禁止，以免影响感情稳定；一般而言，贺芸芸和女性密友的聊天记录至为精彩，旁征博引，尖酸有趣，当中又以和向小园的为最：
贺芸芸
平时又不见你找我，一到要结婚，马上跳出来睦邻友好，炫耀呀？
向小园
现在不炫耀等什么时候炫耀？等孕吐一天三次的时候呀？等肚皮上长妊娠纹的时候呀？
贺芸芸
（冷漠.jpg）
向小园
（抱抱.jpg）讲真，反正你又没我高又没我靓，要不要来当伴娘？
向小园
讲真，何异于床上功夫怎样？
贺芸芸
十分。
向小园
…………
帮我问问何异于，他还缺不缺女朋友？
贺芸芸
我是说，既不会十分熟练，又不会十分笨拙的“十分”。
向小园
什么？你所有密码居然都是何异于生日加名字缩写？为什么？？
向小园
以后换了男朋友，改密码岂不是很麻烦？
贺芸芸
万一他偷看我的聊天记录，看到这一条岂不是很感动？
是是，感动得差点没有把她的手机摔到地上去。
静悄悄地清理完作案痕迹，何异于看一眼在旁睡得人事不知的女友，脸上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
从聊天记录里，他见到一个全新的贺芸芸，跟平日刻意展现的马卡龙作风不同，冷酷，精明，幽默，得理不饶人，并且——十分爱他。既不会十分过火，又不会十分冷淡的“十分”。
他迫切想跟这一个贺芸芸见面，谈情，进一步，把另一个低俗，懒惰，贪婪，异想天开的何异于也介绍给她。
可是，这一个贺芸芸，又会喜欢上那一个何异于吗？
终于，抉择的时刻到了，这一天，他和贺芸芸，并双方母亲去到家具市场，预备挑一个床头柜。
何母说：“最好就是这个白色雕花柜，干干净净，看起来多清爽，又是地中海风格，合你们年轻人口味吧？”
贺母说：“什么地中海风格，枝枝蔓蔓，不知多难擦，还是白色，脏了怎么办？要我说，不如买个胡桃木的，又大方，颜色跟壁纸也般配——”
两位老太太对望一眼，各自扭过头去，然后期待地看向贺芸芸，神情稚气可爱，一如在等待老师宣判谁对谁错的小学生。
何异于知她一贯会做人，多半要提议再逛逛，接着买一个地中海风格的胡桃木柜，以平战火，可是——
向小园
（松木铁艺床头柜.jpg）
你看，这个怎么样？
贺芸芸
什么怎么样，你装修，干嘛不问周通？
向小园
他才懒得理，只要有张床睡，我将整间房都贴满hello kitty墙纸都没意见。还有这个，（黑色烤漆床头柜.jpg）这两个哪个好看？
贺芸芸
要我说，两个都不好看，床头柜最好是北欧白橡木的，涂一层清漆，抽屉两个足矣，有四只细细的脚的那种……
他该保持沉默的，他知道，一个床头柜而已，贺芸芸如真不能接受，总有办法解决，一旦现在开口，对方发现自己真的在偷看她的聊天记录，说不定就会拂袖而去，届时哭也没用——
但……
“我看，还是上网买吧，前几天我看到一个床头柜，是北欧白橡木的，涂的清漆，两个抽屉，也不是特别贵，还能送货上门。——不然，我们今天先看看茶几？”
何母料不到儿子自有主张，只得悻悻作罢，至于贺母，向来是“女婿说什么就是什么”派，也无异议。只有贺芸芸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也不全是惊讶，还有一点嗔怪，一点不好意思——她笑了。
何异于长出一口气，把心安回肚子里面，也笑了。他走上前去，示意贺芸芸挽住他手，贺芸芸便把手轻轻地勾在他的臂弯上。像所有正在谈婚论嫁的男女一样，他们一边交谈，一边向家具市场的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书法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