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女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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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英俊，体贴，有品味，喜欢林肯公园和七分熟的溏心蛋。看起来像个大人，实际上只是个小孩子，非常黏人，但一点也不会说好听话，而且……好像还挺爱吃醋的。”
说完这句，萧子真把她那份点心钱留在桌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辆棕色的悍马发动引擎，倒车，一气呵成地从她面前开过，扎进了川流不息的马路当中。
——她、受、够、了！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生她的气？凭什么每次吵架都是她先低头？现在是她十六岁还是他十六岁？就为了这种鸡毛蒜皮——不，根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他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够了，这次她绝对不会让步，就算尹平现在马上打电话来道歉也没用，她打死也不可能……
“——Do you know how much you mean to me, why must you leave, I’m just a flo……”
萧子真三步并作两步从厨房赶到客厅，捞出在制服口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
“喂？”
“……萧子真，”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沙，还有点犹豫不决，就算没有为她哭过，大概也坐在马桶上抽了半盒烟了。
萧子真不禁已经原谅了他一半。
“我们分手吧。”
“我拒绝。”
想也不想，她悍然回绝，沾满面包糠的手紧紧扣住手机，力道之大，好像那就是尹平的手腕似的。
半晌，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道歉。
“……萧子真，我……对不起，我不能再跟你在一起了。”
“不，你还是想跟我在一起。”
“虽然你这个人心眼又小，又难伺候，总是一厢情愿地觉得我还没到能正确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年纪，自作主张地认为总会出现一个比你更适合我的人，还自卑到随便哪个人跟我多说两句都以为我会对人家移情别恋，想要先下手为强甩了我，但你他妈的还是想跟我在一起，你也不是真的想跟我分手，只是想听我挽留你而已。——给你三十分钟，带上你那瓶贵得要死的红酒，还有鸡翅、白胡椒粉和迷迭香，马上到我家来，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敢再跟我说分手，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做成木乃伊，摆在床头天天晚上对着看，——我说到做到。”
跟女朋友提出分手后，对方不但断然拒绝，还威胁要把自己做成木乃伊，男人一般都会感到不可理喻，脾气暴躁一点的呢，干脆就冲过去上演全武行了。至于尹平……尹平当时的心情，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
他的心情，就好像早上上学，发现抽屉里多了一封情书，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笔迹，开头却写着同桌的名字的男子高中生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想把同桌的名字用涂改液涂掉，换成自己的算了。但是，这样是无济于事的，那些甜蜜的话和酸楚的思念……不是给他的，就永远不是给他的。他永远无法把萧子真据为己有。
最后他控制了一下自己，非常舍不得地说道：“萧子真，谢谢你肯对我这么说——”
“但是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我要先跟你道歉，那一次你让我帮你拿物理课本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相册——上面有一颗金色的心那本。”
“我知道——很抱歉，你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你父亲给你的关注度似乎——确实不太够，所以你才会开始向外界寻求一个父亲的形象，也就是……我。”
“我不是说这种关系有什么不道德的，我从来没有——就算有，但我现在也不这么觉得了。如果这样就可以让你留下，我会留的。但是，我的存在……会妨碍你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可能你没有意识到，但是……那天下午，你跟那个男孩子聊天的时候，那种满足的表情……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尹平觉得嘴里有点发苦。
他等着萧子真挂他电话——这回她总该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实际上，尹平的动机当然没这么高尚，他只是单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喜欢上了自己以外的男人罢了。
认栽吧，尹平，从今天开始你就失恋了，而且，以后再也不可能这样火辣辣地恋爱，再也不可能这样迷恋一个人，再也——
然后，他听到那边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
“你说，我那天下午的表情挺满足的？”
“……嗯。”虽然不想承认。
“那大概是因为我在跟胡不为描述我的男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诶？
“还有，你翻到的那本相册，是我妈的。”
“什么？！”
“我本来还觉得能跟我妈看上同一种类型的男人是命中注定——看来好像是我误会了，这只是单纯的厄勒克特拉情结而已，我懂了。”
说完，萧子真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尹平拨回去，她不接，又重拨了一次，她还是不接，不过，尹平这次一点也不着急了。他慢悠悠地穿上那套银灰色西服，打好墨绿色竖条纹领带，甚至还有闲心打理了一下头发——无论过了多久，萧子真总是在那里等他的门的。
萧有信打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西装革履，仪表堂堂，手里还提着一瓶红酒和一袋鸡翅，勉强跟“年轻”沾着六分之一条边的年轻人。
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走错了门，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道：“你找谁？”
年轻人显得有点紧张，喉结飞快地动了一下，视线掠过他的肩膀，不安分地在屋里转了一圈。
现在的后生仔，未免也太没礼貌了一点——萧有信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皱眉。何况，今天是他首次介绍易娟娟和女儿认识的日子，局面暗流涌动，他在这里多站一分钟，内场就多一分擦枪走火的危险。
有些不悦地，他用最后的耐心说：“——不好意思，请问你到底找谁？”
奇怪，刚刚还紧张得好像一条被渔网拉起来的金枪鱼的人，现在却好像稳阵多了。他微笑起来，锋芒毕露，神采逼人——那一瞬间，萧有信发觉他竟然有点像年轻时的自己：
“您好，我叫尹平，是萧子真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女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