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雏菊彼岸的十字架天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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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雏菊彼岸的十字架天堂
[流浪在雨季]
盛开的樱花，好美。却，永远看不到了……
云依双手捧着那张白纸。
轻柔地压在心里，却是那么沉重。
一切仿佛又过渡到了另一件事。似乎现在身在医院本来就是个可悲的笑话。
怎么会有那么多？那么多本应该不出现的感情。
如果自己没有来到雪予，就不会碰到原耀凡，更不会和他发生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
如果妹妹没有找到自己，现在不会继续这份本是多余的伤痛。
如果不是妈妈丢下自己，就不会一个人承担这么多痛苦……
如果……
如果……
脑袋的思绪逐渐混乱起来。心里慢慢地随着夜凉起来，身旁的原耀凡只是轻轻在她耳旁说：“去看看雨珊吧。”声音轻地仿佛在哄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云依将那张“病危通知单”慢慢捏成团，然后慢慢扔在了病房外的垃圾桶。
病床上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比自己苍白好多。
旁边连接心脏跳动的医学仪器上的绿标杆曲线着运动着。
被白色的窗帘微微遮住的夜，黑暗地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
她呆滞地盯着床上柔弱的少女……
是梦吧？告诉我啊，雨珊。快起来告诉我，那张纸只不过是你开的玩笑啊……云依希望可以自己把自己哄骗得开心些。她的眼中慢慢盛起的泪花，悄然地划过她的脸庞。
云依坐在雨珊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突然就病倒的妹妹。
她没有将心里堆积太多的话一一从那干哑的嗓子中发出，只是无言地看着雨珊。
原耀凡静静地呆在她身边，也没有多话。
空中的气流慢慢阴冷起来，只有头顶那闪动不定的日光灯微微燥动着。
一夜无眠，一夜无语。一夜的荒漠，一夜的沉静。
晨光偷偷泻下，日光灯却依旧亮着光。
护士走进来顺便关上灯，“天啊！难道你们就这样坐了一夜么？原耀凡！你还是病人！快回病房去！”
“我已经不是病人了。”他淡淡地看了护士一眼。
“唉！柯云依同学，你也快回家吧！这里我们照顾就行了。”
她没有回应。
护士摇头叹息，离开了这个病房。
“云依，你要吃早餐么？”原耀凡轻轻地拍了拍云依的肩，眼里尽是心疼。
她摇了摇头：“我要等她醒过来……”
“我先出去一下。”他深深地望了云依一眼，然后离开了病房。
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好像离别的伤痛。
仪器的声音滴嗒地在空气中奏响。露骨的疼痛爬进了她的心里。
沉睡的雨珊，好像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一样。
面对这个始终自己都不曾在意过的妹妹，心中那份空洞被悲凉的风灌满，似乎风中夹杂着太多的亏欠。
那浓密的睫毛终于微微颤动了。
一阵欣喜的云依等待着雨珊的苏醒。
那双好看清澈的眼眸，终于遇见了阳光，遇见了空气。
“雨珊！雨珊！”她惊喜地叫起她的名字。
她依然努力绽开一个很乖很好看的微笑，“姐姐……”声音透过氧气罩的隔阂传进了云依的耳朵。
“雨珊，你终于醒了……”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要喝水么？”
“不用了。姐姐，对不起……”雨珊有些吃力地说着，“让……让你，担心了……”
“傻瓜！你得了这么重的病！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雨珊微眯着眼，嘴边漾起一丝惨淡的笑容：“我……并不想带来……带来这份……本不应该出现的……悲伤。”
“……”她沉默了。
本不该出现的悲伤？
这又是指什么呢？
“你的病，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医生会讲得这么严重？”她只要一想起那张“病危通知单”，心里就像是压了千斤的重石，让人忽然喘不过气。
雨珊像是想回避这个问题一样，她斜眼不再看云依。
“你告诉我啊！为什么他们说你已经是晚期了，为什么说你的病无法医治……”一想起那些残忍的话，眼眶就不知不觉地潮湿起来。
“姐姐……”她刚想说什么，又咳嗽起来。而且非常剧烈，这让云依的心仿佛正在刀绞中。
医生正好走进病房，看见了这一幕，不禁责备云依：“病人才刚刚苏醒，不能让她说这么多话！等她情况好些，拿下氧气罩时，再聊啊！这些天需要观察，所以就不要常常打扰病人！”
“嗯，我知道了。”她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对雨珊笑笑，“雨珊，我先回学校了。”
“嗯。”
医生走后，就只剩下雨珊一个人，孤单地如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终于，还是来了啊。
嘴角翘起的凄凉笑容，与病房里冰冷的空气相互融合。她坐起来，望了望床边桌子上的医疗仪器。上面的绿线一起一伏，或许马上就要变成一条无限延长的直线了吧？
现在状态似乎比较好，雨珊这样想着，然后擅自拿下了氧气罩。
护士推门进来，“你怎么就这样拿下氧气罩？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情很严重？”
“我当然知道。”她柔弱的声音轻轻地在房间内响起。
“那你还……”
“能给我两张纸和一支笔吗？”雨珊微笑着打段了护士的话。
“你要干什么？现在你还很虚弱，不能做其它的事……”
“我知道我会继续这样虚弱下去，所以请你给我这两样东西。”那安然的眼神似乎在表现她并不在意这个病情。
“唉，好吧。但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护士出去后马上拿来了笔和纸。然后又出去了。
她看着手中的白纸。心里复杂的感情，慢慢交错在一起。混杂在脑里，使神经疲惫着。
雨珊吃力地握住笔，靠在床头，在纸上缓慢地书写着她想说的话。
刚写了几个字，心里忽然划过了另外一种不安。这个感觉好痛好痛，比要即将离开这里还要痛……
是什么？
脑子里忽然跳跃出一个微笑，然后就是一个张狂的男孩。孤羽浪，原来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那么重要啊……忽然好想听到他欠扁的声音。
她搜寻了一遍身上衣服的口袋，没有找到手机。又翻了翻旁边的抽屉，终于看见了。打开手机盖，她想也没想直接拨着他的号码。
可是忙音一阵又一阵。
她确定了，他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按了取消键后，雨珊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留言，上面的名字是：孤羽浪。
她急切地收听：
“唉！雨珊，怎么打你电话你都不接啊？哦，老妈突然要我回英国，好像还蛮急的样子。不知道要呆那边呆多久，哈~别太想我哦！啊啊啊，飞机要飞了！我先挂了啊！拜~！”
真的，没了。得到的太快，失去也就太突然。
雨珊并没有将它删除，而是反复地收听着……
这是最后，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连他的笑容，他的身影，都再也不能见到了。
一种悲伤狠狠地刺痛着她的身体。然后幻化成泪水，慢慢从眼眶涌动出来。
她哭了，在坚强了这么久的时间里，第一次为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男生，软弱地卸下了装束，然后将头埋在臂弯里，失声哭泣。
耳边还一遍一遍地放着那句留言。
“唉！雨珊，怎么打你电话你都不接啊？哦，老妈突然要我回英国，好像还蛮急的样子。不知道要呆那边呆多久，哈~别太想我哦！啊啊啊，飞机要飞了！我先挂了啊！拜~”
这就算是告别了吧？
再见了，孤羽浪。
她默念着这六个字，悲哀咬噬着内心。
云依坐在座位上，呆滞地望着课桌。
黑板上“乱七八糟”的字符惹人心烦。女生们小声的议论也好烦。
下课铃声和上课铃声好协调。
她怎么也放不下还在医院的雨珊，以至于正在上课的时候，她忽然冲出了教室。
“喂！柯云依！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老师嘶声力竭地在后面乱叫。
云依奔跑着，她真想下一秒能看见雨珊好看的笑容。忽然，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地扣住，脚步也停下来。
她转过身，看见原耀凡那个挺拔的身影。
“你放开我！！！”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能就这样出去。”
“什么上课时间！？我还有重要的事！你根本就不会懂的！！！”一气之下，她狠狠说出了这番令人吃惊的话。
良久，原耀凡才缓缓吐出几个字：“真的很严重吗？”
“难道你没看到那张‘病危通知单’吗？”她冷冷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狠狠甩开了原耀凡的手，独自走出了学校。
原耀凡呆在原地几秒后，也跟上前去。
隔离病房内的雨珊，没有戴氧气罩，正熟睡着。云依只搁着门看了看她，然后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我妹妹的病，真的不能医治了吗？”云依站在医生办公桌旁，询问道。
医生摇摇头：“因为是遗传的，而且这种病在人刚出生时应该完成手术。但因为风险过大，很多人都不会去医治它。”
“既然是遗传，为什么我没有得这种病呢？”
“这种病的遗传是有选择性的，并不是百分百就可以感染上。而且这不是传染性疾病，所以人一旦患上它，都不会有什么异常反应，和正常人一样。但是只要到了病情迅速发展的那几个月，身体会很虚弱。不过患上这种病的人一般能活到40岁，她这么小就这样，实在是奇怪。”
“一般，都能活到40岁？”她惊异的是雨珊这么快就要被疾病侵蚀。
“嗯。”
在沉默几分钟后，云依再次问：“那我的妹妹，还能活多久？”
这尖锐的问题的答案，应该可以瞬间使人崩溃吧？
“大概只有……两个星期了。”
似乎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一样。当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里除了悲伤还剩下什么呢？可是这个事实，真的让人像是还在梦境里。
突然而来的灾难，真的让人不能接受。
生命垂危的，只剩下两个星期了么？
她慢慢走出了办公室，然后走进雨珊的病房。
拥有与自己同样的外貌的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孩，就这样再次地突然离开么？
原耀凡没有走进病房，靠在门边雪白的墙壁上，眼睛忧郁地看着地面。这时，孟翔忽然出现在医院的廊道上。
“你好啊，原耀凡。”那和气的笑容清晰地展现在眼中。
原耀凡深邃地看着面前这个笑魇如花的男生，“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雨珊啊！”孟翔捧着白色的雏菊，里面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看望病人，需要带上菊花吗？”
“你不知道，雏菊的另一个名字，是延命菊吗？”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好清澈，但原耀凡却觉得里面似乎很浑浊。
“……要进去就快点吧。”
“你不进去吗？”
“不了。”
孟翔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来看雨珊了。”他走向床边，将花放在了床边。
“这个，是雏菊吧？”云依的视线停留在那一束白色的花上。
“对啊，花语是永远的快乐，或者是愉快、幸福……”正当孟翔说着那些美好的词语时，云依打段了他的话。
“孟翔，难道你不知道雏菊的花语，还有别离吗？”
那冷淡的眼神实在让人觉得这个人不是云依，而是雨珊。
“云依，你变得好敏感。”
“是吗……不过，花很香。谢谢你来看雨珊。”她忧郁地看着床上的雨珊。
“嗯，那我先走了。”孟翔离开病房。
“姐姐。”孟翔刚走，雨珊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啊。”
“因为闻到了一个熟悉的香味。这个味道，我几乎每天都有闻到呢……”她慢慢坐起来，察觉到云依的神色不对，“怎么了？姐姐。”
“呵呵，没有啊。雨珊要好好疗养然后我们一起上学。”她努力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希望能够掩饰住脸上的那份难过。
“姐姐，别说了。我知道我的病啊，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走了……”雨珊的声音越来越小。
“胡说！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不会的！！！”云依猛得抱紧雨珊，趴在她肩上小声的啜泣，“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消失的……永远都不会。”
“姐姐别哭，我都没哭啊！”
云依慢慢直起身子，“雨珊，我知道你的病是遗传的，可是……”
“对，爸爸也因为这个病，前不久离开了我。”雨珊口中说的那些话，让云依仿佛又接住了一个晴天霹雳。
爸爸，也走了？
“云依，雨珊，你们要分开了哦！雨珊呢，就跟着爸爸，而云依就跟着妈妈！”
“为什么要分开？我舍不得雨珊和爸爸……”
“没办法啊！云依要乖，等长大了大家再相会哦！雨珊啊，我和云依就先走了哦！你和你爸爸一起生活，一定很幸福。”
“妈妈……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不想……不想离开姐姐。”
“雨珊，别那样说嘛！以后你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啊！看，爸爸在那边叫你喽！云依，我们也走吧！”
记忆中零碎的片段慢慢清晰的浮在眼前。
“爸爸的离开，也是因为这个病吗？”
“嗯。”雨珊点点头。
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那个与自己有着紧密关系的人么？而到了现在，又要离去一个么？仿佛上天把悲伤全部倾注到她身上。
“当初爸爸妈妈之所以要分开，就是因为妈妈知道爸爸的病，她不想看见自己最爱的人在眼前离去，所以……”雨珊慢慢地解释着。
“……”云依没有再说话。因为突如其来的事实让她好疲惫。
“我很想念姐姐啊，所以在爸爸离开之后，我就来找你了……我不能再说多了，姐姐。”她拿起旁边的氧气罩，再次戴上。然后躺下。
“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不告诉我你的病呢？”
“因为……因为……”她又咳嗽起来，“因为我想让姐姐……一直就这样……快乐的微笑。”虚弱的声音，传入耳里变成了令人感动的感情。
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
云依一直守在雨珊身边，她希望可以让雨珊在心中的样子更完整。
或许某一天，自己就要再次承受着悲痛的打击。
孤羽浪是最爱雨珊的人了吧？为什么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呢？她走出病房，一眼便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原耀凡。
“你还在？”
“嗯。”他低声应道，“怎么出来了？”
“你知道孤羽浪现在在哪吗？”
“他？回英国了。”
云依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他就这么回去了？难道他……”
“他并不知道雨珊的病。”
“什么？”她惊呼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
“不知道，一般回到英国他的母亲不会轻易放过他。估计逃脱出来，还要一段时间吧？”原耀凡没有任何表情，只不过眼中多了些伤痛，“等他回来的时候……”话到这里忽然就停住了。
“你是想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见不到雨珊了，对吧？”她残忍地接上原耀凡没有说完的话。
“对。云依，我们阻止不了什么。所以，当雨珊离开的时候……”
“原耀凡！！！你不要再说了！！！”云依大声地朝原耀凡叫，眼里噙满了晶莹的眼泪，“我不准你这样说！你不能就这么将接下来的命运，就这样简单一句话让我全部明白！你不能……”
伤心不过是划痛内心，泪水不过是表达情感的方式。
原耀凡上前一步，将云依拥在怀里，“该来的，始终都得接受。云依，别再哭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决不能让你掉眼泪！”
这坚定的一番话，静静地传遍了云依的全身，变成一抹温柔好暖好暖。
在伤痛的时候，能有一个温暖的拥抱，连泪水都不再冰凉了吧？
接下来的四天里，雨珊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云依每天度过学校无聊的时间后，就急忙地奔向医院。当然，每次都少不了带一束象征美好的花。一天一天的累积着，病房里的香味十分浓重。
“雨珊，你快点起来啊！我还想吃你做的早餐，还想和你一起上学……”然而，每个夜晚，她放下白天的矜持，静静地坐在雨珊旁，然后念叨好久才沉沉睡去。
雨珊，让这个残酷的游戏停止下来吧，我认输了……我不想和你分离……真的不想啊。
云依似乎预示到了别离的到来。只不过床边的雏菊，依然保持着那浓浓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盖过了其余所有花朵的香味。让云依都感觉这并不是雏菊所散发的气味。
医生推门而进，“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的病情比常人，恶化的快得多！看现在这个情形，都……”
“你是想说，她的病情并不是预期中的么？而且，生存的时间也不是两个星期了，对吗？”
“嗯，病人随时有有可能发生意外……”医生沉重的脸上，挂满了愁容，叹息着离开了病房。
难道说，离死亡的边缘，真的越来越近了？
绿色的曲线运作着，仪器发出的声音让人紧张。
又是一个悲凉的夜晚。清冷的月亮冰冷着大地。
雨珊重重地喘着气，微微睁开眼睛，“姐姐……”氧气罩依然还戴在脸上，声音好微弱。
“怎么了？”
“旁边桌子上的抽屉里，放了两封信……咳咳咳……”雨珊的声音微微颤抖，“还有……帮我转告浪，跟他说……独翼天使不配得到那么多……姐姐，我想睡了。”她绽开着一个好看的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不！雨珊，不要再睡了！我们再聊天啊！”云依像是明白了后面将要发生事，她恳求地说着。
“我好累……真的，我就睡一小会儿，好吗？”
云依不再多说什么。
她紧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微弱的呼吸让绿线的起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绿标杆，突然就这么直直的延伸着。
仪器警告的声音“嘟嘟”地传了出来。
上面的直线，印入在她眼中。变成的悲痛达到了极限……云依扑上去，大声地叫着床上离开的女孩的名字，“雨珊！雨珊！！！你快点睁开眼睛啊！！！雨珊……快点啊……快点再露出笑容啊！！快啊……快啊……”
柯雨珊，面含微笑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怎么就这样抛弃我……怎么可以……”泪水猛地涌上眼睛，白色的床单上沾染了那冰凉的泪水。
可是，雨珊没有再苏醒了。她真的走了……
外面的人听到哭声，急忙跑进病房。眼里布入的医疗仪器，依然响着声音。
原耀凡走上前，想拉起云依的身体。
“不！她还没有死！我还要陪着她！我还要讲一些悄悄话给她……我还要……”哭泣声扰乱了病房的空气。
“云依！！！雨珊已经离开了！”原耀凡狠狠拉起了云依的身体，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啊……她说，她很累，想睡一会儿，马上就会起来的……马上就会……”泪流满面的云依以这样幼稚的想象来欺骗着自己。
安静离开的雨珊，真的让大家措手不及。
医疗人员开始抬起雨珊的身体。云依拦住了他们，“她还没死！不要抬走她……她真的还没死啊！！！”
“我们理解您的心情，可是请您还得面对现实，节哀顺便。”
说完，那四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又开始工作。
“让我再看一眼啊……就一眼就好了……”云依上前拿下了雨珊的氧气罩，然后仔细地看着那张已经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回忆着无数那些昔日美丽的笑容。
她呆呆地看着这张脸，这张明明就一直拥有着美丽微笑的脸。就这么不能再看见了吗？
他们抬走了那个身体，抬走了一切。
云依坐在病床上，让眼泪扫描着面容。
“嗯！是我！我可是没乱认亲戚哦！”
“小时候分别的时候你不是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有勇气面对明天吗？我一直在按照你
说的话做啊，那么，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按照你说的做呢？”
“因为，我不想让姐姐难过啊……”
似乎眼前依然出现了雨珊温柔的微笑，和那些轻柔的话。
泪水像止不住的洪水。
迅猛地流在脸上。
雨珊，你怎么就这样抛下我？我还没做到姐姐的责任，我还没关心过你，我还没带上你去看妈妈，我还没……
好像孤独的灵魂始终只有独自去挖掘自己的坟墓，孤独的泪水始终只有肆意划破鲜红的左心房。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抽屉旁，看见了两封信。
两个白色的信封上，分别是柯云依和孤羽浪这两个名字。云依打开了那张妹妹给自己的信：
姐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走到了天堂吧？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病情。因为我真的不想让你悲伤。当我来找你时，那之前我考虑了很久。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来找你，可是我太思念我的亲人。我很想你和妈妈，带给你悲伤了。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至少，我并不是一个人啊！
能看见姐姐那温暖灿烂的笑容，我就很开心。我知道我会离开这里，可是没想到我离开的时间好快啊。爸爸生前说，他希望他在天堂不要看见我，他说，他很想念你和妈妈。每当我看见那些从不盛开的樱花树时，心里就好寂寞。不知道这个时候，它们有没有开放。
最终遗憾的，是没有看见浪。不过也很庆幸他不会看到我这样而悲伤。我好想听他的声音，可是我却只能抱着手机窝在床上一遍一遍听着他给的留言，当听到那个“拜”的时候，心里突然好难过好难过。那就是分别的话了么？
姐姐，在我走后，请你也一样，过得快乐。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
雨珊 字
等她缓过神，才发现泪水已经打湿了这张信纸。
云依站起来，紧捏着那两封信，慢慢走出病房，走出医院，走回了那个樱逝街。
一片淡淡的粉色花瓣被风吹来。这个夜晚，樱花居然盛开了。而且怒放得，好灿烂。
雨珊，你看见了吗？在天堂里，就不要再寂寞了。
当某种植物忽然在某个时间盛开，就代表了一个灵魂即将远去。
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后，她像是疯了一样跑回了家。跑进了雨珊的房间，将房门锁上。一个人呆在里面。她的脑里全部都是关于雨珊的画面。
那么多那么多，居然就这样没了。
云依被痛苦包裹着，她走到雨珊写作业的书桌上，发现上面放着一个天使水晶和一条别致的项链。
那个只残留下一只翅膀的玩具，突然让云依明白了雨珊的那句话。
独翼天使不配得到那么多。
难道这便是它真正的涵义么？那条项链上所串上的石头，不就是那次在“梦帘洞”中所得到的东西么？上面刻的条纹让云依不由地为之一颤。这个，便是命运的预示？
[不再悲伤的天堂]
就让悲伤在这一刻，静止。
雨珊的独白。
我的名字，是柯雨珊。
我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我和爸爸都患上了一个罕见并且得不到治疗的病。家人分开的那一刻，我便体会到了痛苦。
那份别离的感觉，真的好疼。
爸爸离开的时候，我就成了孤儿。那个时候，好迷惘啊。可是我还有亲人啊！爸爸给我了一个地址，上面是姐姐的住所。原来在是在一个离加拿大好远好远的城市。
来到雪恒，路过樱逝街，突然觉得那么凄凉。
看到了生活得很好的姐姐，心里非常开心。我不忍心让她痛苦，于是我并没有告诉我的病情。就想这样淡淡地守护在她身边，陪她走过十几年的时间。可是，我错了，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衰老。
在这段时间里，我知道了姐姐有一个一直喜欢的人——小泉。她的生活闯进了一个原耀凡，还有孟翔。而我的生命里，同样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孤羽浪。他是一个乐观开朗而且帅气的男孩。可是却喜欢上我这个不应该被爱的人。一个巧合让我们认识，我曾跟他说不能喜欢上我，可是他真的好孩子气，那么固执。
而我，却又这样自私地接受了他的感情。
那段时间，很快乐。但我却又那么不安。那天与他相遇是在许愿池旁，他说他要追到我。看着他那迷人的眼睛，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当我们跳舞时，那个传说，却又深深提醒了我。如果不能完成一舞，就不能成为天长地久的情侣。现在，就实现了呢。
还有那个天使水晶。当浪将他们分隔的那一瞬间，心里好痛苦。因为这是命运啊！我能改变什么呢？蓝翅天使不能始终守护独翼天使，我确定这一点。
真的很确信。我不能阻止那份悲伤，也同样阻止不了孤羽浪那份真诚的感情。
那块被他制作成精致的项链，上面的伤痕再一次说明了一切。我记得在这段时间中，我扮演的，始终都是个羞涩的女孩。记得我曾荒唐地对姐姐承认我喜欢原耀凡。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不是喜欢。是仰慕吧？
我一直坚强着，希望在姐姐面前始终展现出我的笑容。我也希望她对我的记忆中，也只有那个微笑。
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夜晚，我知道姐姐紧紧守在床边。当时的心情好复杂。让她担心是我的错，可是能被亲情包裹，真的好温暖。
但，那几天，我真的让姐姐哭了好多次。
好内疚……
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忘。我不会忘记姐姐那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不会忘记姐姐时常做出的好笑的动作；不会忘记浪固执的性格，不会忘记浪自信带点自恋的笑容。
我和浪之间的事，就到这里就得落下休止符了。看不见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心里好寂寞。只能听到留言的感觉，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了。上天眷顾得太多，到了最后悲伤的也就太多。
我就是那个不应该得到幸福的天使，天堂才是归属地。与大家分离的那一刻，真的不舍……浪，对不起。
我离去的那个夜晚，没有让浪看见。这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呢？
你的天使是我，我的天使是你，但是一个在天堂，另一个人却在人间孤单的徘徊。
现在真的很后悔，我不应该来到这里。因为我带给大家的，只剩悲伤。
我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请记住我的名字——柯雨珊。
云依流着眼泪，趴在雨珊曾睡过的床上，慢慢睡去了。
梦里，她看到了妹妹，看到了她幸福的微笑，听到了她甜美的声音……不要睁开眼睛，因为在那一瞬间，一切就都没了。
突然，就这么又变成了一个人。
太阳总是来的很早。但是这个早晨，却并不美好。
“雨珊，我没时间吃早餐了，我要迟到了……”云依慢慢爬起来，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傻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对不起，我睡错房间了……”
昨夜的悲伤忽然直冲入她的脑中。
梦里的雨珊，是虚幻的。
她发现了自己不能接受现实的愚蠢，如果时光能够逆转，就算是迟到，也要吃完雨珊做的早餐。现在，永远都不可能了。
云依难过地流下眼泪，小声呢喃，“雨珊，今天不要面包了，我要吃鸡蛋……”
她坐在床上，没有动静。任凭泪水布满面庞，然后盯着手中雨珊的相片，没有任何表情。
天堂里美吗？雨珊，你是不是已经长出了翅膀，可不可以带我飞翔？
一阵阵的疼痛在身体里来回穿梭，带着无数根坚硬的刺，在血肉里无情地划伤细胞。
以后回家，又只能自己开灯，然后点着灯睡觉。
以后回家之前，又得买泡面和可乐，然后混完晚餐和早餐。
以后回家，又得对着电脑讲话。
以后回家……就只剩一个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
她这样呆呆坐了几个夜晚呢？她听不到口袋里手机不停响的声音，听不到楼下有个好听的男声在大叫，她只听得到天堂里的妹妹，正跟她讲悄悄话。
云依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雨珊写给自己的信。然后傻傻地笑。
头发散落在额头，手指被挤压地苍白无力。云依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明亮的月。睁大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而她浑然不知的是，原耀凡正在楼下，抬起头望着云依。
几次大叫她的名字，可云依依然保持着那绝望迷茫的姿势。然后慢慢将脚踏上了窗台。
仰着头盯着月。
近了。
原耀凡惊恐地望着做着这一切不可思议动作的云依。她要干吗？接下来她会再踏一步然后重重的跌下来吗？
原耀凡打不开房子的门，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看着云依就这么傻傻的让自己忍受痛苦。
“柯云依——！！！”原耀凡咬着牙，到处张望。终于在另一边的一户人家的庭院中，发现了一个长长的梯子。他匆忙地将梯子搬移到云依家的庭院。然后慢慢爬了上去。
云依停止了一切动作。
那眼神像是在焦急地寻找一个珍贵的宝物，空洞的灰色与夜色相匹配。
接着，一个大汗淋漓的男生，忽然出现在了面前。
他穿着白色T恤衫，上面印着几个夸张的英文字母。蓝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的运动鞋。健康的肤色和那头显眼的栗色头发在这个凄美的月光下，闪烁着。
“云依！你在这里要干什么？”原耀凡将这个如同木偶的人从这个窗口抱回了房间。
他一眼便看见了床上那一滩被湿润过的床单。
“傻瓜，别离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考验，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不堪，是想证明什么吗？”原耀凡握紧了云依的手，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雨珊，会回来的。”可是云依却并没有说其他的话，嘴里念着这几个字。
“……”他惊讶地看着云依。没想到那份天真烂漫的笑容已经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痕迹。“雨珊成为了天使飞往了天堂，她在上面看着我们。”
“可是，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飞？她不应该就这样抛下我……”紧接着，云依那原本就红红的眼眶又开始生出咸咸的泪水。
为什么眼泪还没有干涸？
“因为你还不够资格做天使啊！雨珊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难过的。”
“……”
“如果你真的爱自己的妹妹，就打起精神。在她的注视下重新活个自己啊！”原耀凡轻轻抚摸着云依的头，“这个样子的你，我看了，也会心疼的。”
……
没想到，云依呆在房间已经有3天了。这3天里，许多人都在寻找她。
她从晨光中苏醒，再次面对着美好的蓝天。
即使没有了雨珊，自己一样会过得更好！原耀凡昨晚的包容与温柔，真的打动了云依。她记起了雨珊在信中的话——
姐姐，在我走后，请你也一样，过得快乐。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
听原耀凡说，雨珊已经安葬在雪恒一处美丽的地方。
今天，她随着原耀凡一起来到了这里。云依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那装扮仿佛又让原耀凡看见了柯雨珊——羞涩地微笑着，步子迈得很小。
仿佛是个大花园一样，四周的树木花草种了许多。花丛中扑打着翅膀的蝴蝶，躲在花朵里。在清新的空气里寻找着另只蝴蝶。
这里附近的教堂正敲打着钟声。十字架下的每一个灵魂都享受着安逸。
白色的墓地里架起的十字架好显眼。云依找到了属于雨珊的天堂，然后将手中捧的花轻轻放在了十字架旁边。
“雨珊，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寂寞？我答应你，我会过得很快乐。我会每天都来看你的。你不会孤独的。”云依微笑着对着天堂中的雨珊说道。
一晃，时间好像过了很多天。
学校里依然喧闹如常，只不过云依心中的那份空寂依然在蔓延。
她坐在座位上，望了望同桌原耀凡。唉，不知不觉，一切又回到了从前那样。同桌摆的臭脸依然得天天看。不过那个俊美的线条真的很迷人。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里面在沉默很久以后，忽然开口说话了，“啊！云依！是我啦！孤羽浪！”那个高傲自恋的声音穿过了她的耳朵。
“浪？”一个多月以来，不见音讯的孤羽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是这个时候，他居然回来了！
这让云依联想到了刚刚离去不久的雨珊。
“怎么了？不欢迎了吗？对了，为什么我打雨珊电话都没人接啊？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如果让浪知道雨珊已经离开了，浪会怎么样？“不啊，她很好。你现在在……”
“我在来雪予的路上啊。她是不是生气了啊？因为我这么久都还没回来。”
“不会啊。浪，她好像是有点赌气不接电话，你马上就要到了吗？”
“嗯。”
这个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沉重。电话那端的孤羽浪，正要迎接悲哀的洗礼。
又有人，得承载悲伤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雏菊彼岸的十字架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