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天使②》孤存遗夢

8、灰白记忆的疲倦晚宴

　　第八章:灰白记忆的疲倦晚宴
　　[清澈的谎言]
　　细水长流的清澈与浑浊，有谁能将它参透？

　　搁挡在两人间的，是什么？
　　眼中的雾很快便消失不见。
　　难道就仅仅只有这些么？
　　听到他说，他不是“他”的时候，心里除了震惊还有什么？为什么心里不会特别特别的难过？为什么到现在眼泪居然不见了？
　　或者说，心里其实还存在着那小小的惊喜？

　　“海乐，你说的是……”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卓海乐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眼眸中的平静如没有任何波动的河流。
　　“你……欺骗了我？”她呆呆地望着卓海乐那张温和好看的面容。
　　病房里的空气慢慢凉了下来，带着一身的疲惫与沉重，慢慢流动着。白色病床上熟睡的原耀凡，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并不是小泉。”
　　卓海乐伤痛的口吻，微弱的声音在两人之间传递着。
　　“呵呵，我不太明白……”她努力想让这句话的意思变成别的。
　　“云依……”卓海乐抬起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我说，我始终是卓海乐，从来不会有第二个身份，更不是和你青梅竹马的小泉。”

　　始终都只是卓海乐，不会有第二个身份。
　　更不是那个在海边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小泉。

　　心里猛的被什么碰撞了一下。
　　这句话，算是个打击么？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海乐，你说……你不是小泉？你在开玩笑么？”她勾出一个傻傻的笑容，盯着面前神色认真的男孩，突然觉得那么陌生。
　　“我没有开玩笑。”
　　慢慢变硬变凉的空气，慢慢消失不见的傻笑，在病房里残忍地进行着。
　　“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
　　这几个对于云依来说残忍的字眼，在腐蚀着她的心灵。那些原本灿烂盛放的花朵，就这么刹那间地凋零了。
　　眼里的雾越来越大，好像不会停止了一样。
　　这个反应，是最自然不过的吧？
　　难道那些自以为已经兑现的诺言，其实都只是谎言么？
　　云依猛得站起来，撇开了他的双手，然后冲了出去。
　　……
　　卓海乐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楚。
　　“其实，我很想做你的小泉啊……真的很想……”
　　“卓……卓海乐。”旁边忽然多出了一个声音，卓海乐往旁边望去，病床上的原耀凡硬是挣扎地坐了起来，眼睛努力地睁开着，他疲惫的神情似乎很痛苦，“快去……追啊……”
　　卓海乐反应过来：“嗯！我这就去……”他立即跑出病房，在门口停了几秒，回过头去，：“原耀凡，你知不知道我很嫉妒你的。”
　　“呵呵，谢谢。”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再次昏睡过去。

　　天空苍蓝的颜色没有光泽。
　　街上很热闹，叫卖声很多。人群往来着，在街道上穿梭。
　　她会在哪里呢？
　　卓海乐急速的步伐，四处张望的眼睛显得他焦躁不安。那双里面显现出伤痕的眸子里混杂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嘟……嘟……嘟……”不知道响了多少声。
　　不过庆幸着没有关机。
　　他边走边拿着电话，希望里面可以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一个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从电话那头传来。
　　他惊讶又惊喜地停下脚步：“云依，你在哪？”
　　“我在公园的……”云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电话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你们是谁？”接着，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怎么会这样？
　　云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就没有了呢？而且那些脚步声还有她最后的话……一切都纠结成一个迷团，沉甸甸的压在心底。
　　她在公园……
　　可是雪恒的公园有很多啊！这附近……有了！痕遇公园！他的脑中闪过了一个信息。卓海乐急匆匆地跑在路上。
　　额头上的汗珠被日光折射出一个奇异的光彩。

　　他跑进公园，搜索着那个身影。
　　公园的人并不多，可是要找一个人还得花些时间。
　　天空上如棉花糖的云朵缓慢地漂浮着，安静。
　　走到公园深处，他才看见了那些再熟悉不过的人。
　　黑色衣服的保镖围在云依身边，让他不禁蹙紧了眉。
　　“放开她——！！！”这带着厚重威严的话从他的嗓子中蹿了出来。此刻的卓海乐不再是那个像是不会生气的小王子了，面对着这个状况，他严肃的神情让云依惊讶。
　　黑衣男子们转过身，“少爷——”
　　他挡在云依面前，“你们快点走吧！”
　　“可是老爷说了，现在要带她走。”
　　“我说不准。”冷冷的声音像是被尘封已久的伤害爆发出来的一样，“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海乐……”云依看着这个修长的背影，红红的眼中多出了一份感动。
　　“海乐，你居然又在这里多事，看来把你放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那个中年男子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爸爸，我一定，不会再服从你！！！”海乐的话让他的父亲以及周围所有的人震惊。
　　“你说什么？我收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妨碍我的！！给我让开！”
　　收养？海乐……是被收养的？
　　卓海乐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悲凉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你收养的孩子，没有权利管那么多，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伤害她。”
　　海乐的父亲听到这番话，却并没有变化：“对！你只是在我身边以防不测的一个工具，我让你接近这个女孩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这句话搁在他心里，刺痛着神经。
　　“我的价值，仅仅只有这么多？”
　　没有声音了。
　　没有人再说话。
　　冰凉的一切，混合在空气里，然后轻轻触摸着露在外面的肌肤。
　　“海乐……”他的父亲似乎也意识到语句的过分，眼神慢慢柔和起来，“放开她吧！”那些黑衣保镖很快撤离。
　　“我知道这件事是错的。”海乐的父亲从口袋拿出烟，然后点燃。那些白色的烟迷离地在空中飘荡，“要不是公司出了问题，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想出这个计划。”
　　“本来公司就陷入了低谷，可是K•Y公司却突然断绝了资金，逼得我走上绝路。”他深吸一口烟，然后对着云依说，“你的妈妈，就是做这个决定的人。”
　　妈妈？这个陌生的称呼在云依心中重叠着。
　　真的是这样么？绑架我然后威胁？让卓海乐扮演小泉接近我然后等时机成熟后再下手？就是这个计划么？
　　哈？这就是他扮演小泉的理由？为了父亲？
　　这个时候是该哭还是该笑呢？她望着身旁的卓海乐，“海乐，你为什么会答应扮演小泉呢？”这个善良的大男孩，在云依心里还是那样单纯正义。
　　“因为我……我爱我的父亲。就只是这样。”
　　他低垂着眼帘，看不出眼睛里掺杂了什么。
　　阳光倾泻下来，照在他身上，化作一抹温柔。
　　“海乐，我从来都不会把你当作我收养的孩子。”这个变得慈祥的父亲，让海乐露出一个差异的笑容。
　　“爸……”海乐缓缓走到他父亲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
　　云依也笑了笑。
　　有父母在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小泉始终都没有出现。那个誓言，真的要慢慢褪色了么？
　　云依走在医院的路上，心里堆积了太多的无奈。
　　即使谎言被揭穿了，可是心里却并不是被伤得很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不希望小泉回来么？空欢喜一场的感觉为什么不是灌满了悲伤？
　　而且，为什么每天都要来看那个臭小子原耀凡啊！？
　　唔……云依走到医院，然后到隔离区，推开病房的门。

　　白色的床上依然躺这个紧闭眼的大男生。
　　即使是睡着，却依然显得那么帅气。
　　已经3天了，可他没有好转的样子，而且一直昏迷不醒。
　　“原耀凡，你怎么还不醒啊！那么懒！天天赖床！哼！”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原耀凡好看的脸庞，自言自语着，“唉！你不起来我都没有斗嘴的人了。”
　　像是在对空气讲话一样。
　　卓海乐也没有了音讯，生活又变得平淡起来。
　　不过也好，没有发生那些冒险之类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再出一大堆状况。
　　一想到那次仓库里的经历，一想到原耀凡为了自己所流的血，一想到这个大男生是为了自己才躺在这个病床上昏迷不醒，心里就好内疚。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么好？
　　正当云依运作脑子想问题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
　　“喂——”
　　“云依，是我，海乐。”
　　“海乐，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最后再见你一次，我在机场……现在可以过来吗？”海乐似乎对那件事还心有余悸，口吻里蕴涵了点愧疚。
　　“机场？好，我马上就过来。”云依挂掉电话，急忙地跑出了病房。

　　她乘车很快赶到了机场。
　　人可真多啊，她四处张望着，发现在验票口的旁边看见了卓海乐笔直的身影。蓝格子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
　　“海乐！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她小跑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他手中提的那个小行李包。
　　“云依，我叫你过来，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他从包中拿出一个旧旧的笔记本，“在里面，我看见了小雪和小泉感情的见证。”
　　她疑惑地从他手中接过那个笔记本，“我的日记？？？”
　　“嗯。”他点点头。
　　“怎么会在你这儿？”
　　“对不起……是我父亲派人找到的，这个东西，始终都要物归原主的。”他浅浅地笑着，然后呼了一口气，“总算没什么负担了！”
　　云依抚摸着这个日记本，里面的记忆那么珍贵。
　　“云依，你会怪我吗？”
　　“嗯？怪你什么？”
　　“我骗了你啊……”他紧抿着唇，眼睛直直盯着一脸茫然的云依，寻找着这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的答案。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多想了啦！”她大度地拍了拍肩膀。
　　“谢谢。这件事也让我重新认识到了父亲对我的感情，云依，我真的舍不得。”卓海乐精致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感伤。
　　“你舍不得？海乐……”正当云依要发话时，他又提出一个问题——
　　“你有喜欢过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云依愣住了。
　　相处了那么多天，自己对卓海乐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当他是“小泉”的时候，自己对他，有喜欢过吗？然而现在，自己又是怎样面对这个感情的呢？
　　思绪逐渐混乱了起来。
　　“呵呵，没关系，我知道云依只喜欢小泉。”他顿了顿，忽然伸出手将云依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喜欢你。”他缓缓说出了这句沉没在心里很久的话。
　　被拥在怀里的云依，愣住了。
　　这个，是表白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机场内似乎只剩这两个被定格的人的风景。
　　卓海乐低着头，触碰着她的发稍，“一会儿好吗……给我几秒钟就好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喜欢你，但是还是不想和里分离……”他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声音小得只有云依才只能仔细地听才听得到。
　　“请飞往千轩城市的旅客请注意，请快速到验票处……”
　　广播响了起来，卓海乐慢慢松开了手。
　　“谢谢你。云依。”他嘴角弯起牵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我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一次。”
　　“海乐，你要走了吗？”云依这才意识过来。
　　他依然保持着那贯有的微笑，“嗯，要飞往另一个城市。云依，我会想你的，你呢？你……会想我吗？”
　　卓海乐……要走了吗？
　　又要再一次分别了么？
　　“我当然会想你！海乐……又是一个朋友要离别了，你不能留下来吗？”她望着这个在这么多天里陪伴着自己的男孩，突然的分别让她有些不适应。
　　“爸爸要到外地发展，我也得去照顾他啊！相信某一天，我们还是会在相见的。”他缓缓吐了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
　　“海乐，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不会，云依以后不要再掉眼泪了哦！不仅是小泉心疼，我也会心疼呢！”
　　机场的落地窗透射过来的阳光轻柔地抚弄着这两个人的身影。
　　“少爷！时间不多了！”一个保镖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他看了看手表，“10点58分，云依，你要记住这个时间。我要告诉你，小泉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小泉就在我们身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卓海乐知道谁是小泉吗？
　　“什么？你知道吗？他在哪？”
　　“他其实就是……”
　　卓海乐仿佛动了动嘴，可是后面的那几个重要的字被突然而来的广播声音扰乱。
　　我听不到啊……
　　小泉是谁呢？
　　你可以再说一次么？
　　可是卓海乐已经微笑地招了招手，然后走向登机处……

　　10点58分。
　　走了……
　　少年最后的背影。
　　留下的那个微笑。
　　失散的人群，忘不了那个鸽灰色的眼瞳，忘不了那个可爱的笑容。
　　没有伤感的单纯的微笑。
　　卓海乐，不会忘记你的。
　　茶色的发丝，清澈的瞳仁，完美的面容。像是为别人活着的卓海乐，在某个时间突然出现，以谎言的名义。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纯真的笑容渲染上了悲伤。无奈的是要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最后的背影，应该不是孤单的。
　　这……真的是最后的见面了吗？

　　云依慢慢转过身。
　　长舒一口气——看来世间还真的有许多“悲欢离合”呢！又告别了一段时光……岁月的流速怎么会这么快呢？卓海乐就这么走了，他还会回来么？他去的城市，就是邻市千轩了吧？
　　她走出机场，望了望像是被洗过的湛蓝天空。
　　像是透明的水晶一样。
　　她没有回到医院，而是回到了家里。
　　她紧揣着那本日记。
　　樱逝街还是那么安静，路旁樱花树上的花朵还没有盛开。
　　回到家中，似乎没有一个人。
　　雨珊呢？云依回到房间锁到日记后，又走进雨珊的房间。
　　她居然躺在床上似乎在睡觉的样子。云依站在她床边，“雨珊！这阳春三月的上午可不是睡懒觉的日子哦！”（虽然说明天就是4月了）
　　雨珊翻了个身，“没有……只是比较困……对不起。”
　　“唉！雨珊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哦！”她关上房门，然后又跑到了医院。

　　病房里却没有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难道原耀凡已经好了吗？她不禁疑惑着，走出病房看见了一个护士，急忙拉上她问：“护士小姐，请问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呢？”
　　没想到她却丢给了一句冰冷的话：“你说那个男生吗？刚刚送到急诊室了。”
　　“急诊室？！”云依呆呆地念着这几个字。
　　怎么会突然进急诊室呢？
　　“麻烦告诉我急诊室在哪里啊？”
　　“就在这层楼的尽头。”
　　云依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冲了过去……步子在地板上“哒哒”地响着，在安静的医院里起着回音……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了警报，刺着她的眼球。
　　门边坐着的浪低着头。
　　“浪！原耀凡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就……”
　　“我也不知道。”他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脸上装了氧气罩，然后就被推出去了……”
　　“可是我出去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云依扭转着急诊室门的把手，可是就是扭不开，“该死！怎么不让人进去啊！”
　　“你白痴啊！哪有在急诊的时候放人进来！”
　　“喂！你骂谁是白痴啊！我只不过是很急啊！原耀凡该不会就这么升天堂了吧？”云依黏在门上努力“偷窥”着里面的景象。
　　“闭嘴！你不可以说这样的话！”浪忽然站了起来，异常气愤。
　　“你怎么还敢……”哼！孤羽浪居然还敢骑到自己头上来！不给点颜色就不放眼里了！她刚想转头反驳，却看见了那张被忧虑、焦躁填满的脸。
　　她不再说话，和浪一同等待着那扇门什么时候才被打开。

　　[接踵而至的悲伤]
　　从一段悲伤走出来的时候，为什么又开始迎接另一份悲伤的序幕？

　　时间慢慢地在这段焦躁中得意地滑过着。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依然那么重，地板依然那么光亮。护士医生们也是来回在不同病房中视察病情。依然有焦急的家属在急诊室边等待。
　　一分一秒也显得那么漫长。
　　浪也没再自恋地摆弄着头发，没有像个猴子一样叽喳说个不停。
　　安静沉稳的样子透出了他的帅气。

　　好慢好慢……
　　心情为何会这么压抑？
　　为什么自己，这么担心这个家伙呢？
　　毕竟，相处了那么久……

　　长长疲倦的等待终于落幕，那扇门终于被打开。医生和护士终于走了出来。
　　可是他们的脸上却是沉重。
　　“医生！情况怎么样？”浪和云依很快迎了上去。
　　他摇了摇头：“本来想等他醒来做次手术，但之前一直都在高烧，烧好不容易退了下来，今天也不知为什么，病房里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绿色植物。这种植物吸取的氧气很多，因此和病人互相争夺，然后造成病人的突然缺氧。”
　　“特殊的绿色植物？？？”
　　“对啊，请问是你们其中的人或家属放进去的吗？房间里不能放植物的……”
　　“没有啊！我根本就没送这种东西！”浪和云依回答着。
　　“来看原耀凡的只有你们这一大帮年轻人了，好好调查一下吧！这种常识不会有人不知道的！而且这种少见的植物市面上很少有人买到，特地放在这里，估计意图也不太好！”医生提醒完后又说，“现在总算稳定了些，但是失血太多不能再拖了，因此要赶紧找到相匹配的血型。”
　　“他是什么血型？”
　　“O型，但血库里刚好没有了，因此想问问你们之中有谁是O型血的人？”医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询问着。
　　O型？不就是和小泉一样的血型吗？我也是这个血型的！
　　“医生，我是O型血，用我的……”云依还没说完，一个人就挡在了他面前。
　　孟翔带着淡淡笑容来到了这里。
　　“刚刚我已经让护士帮我输出血了，我也是O型的！就用我的吧！”
　　什么？他已经输出了？
　　“啊？是么？还劳烦公子亲自献血真是不好意思啊！护士，快准备输血！”说完，医生又走进了病房。
　　云依和浪也走了进去。
　　只有孟翔独自站在门外，保持着微笑转身离去。

　　“护士，把血袋拿过来。”
　　“嗯，这是孟翔公子输的血。”
　　正要给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原耀凡输血的时候，云依问了句：“不用检查什么的吗？如果血液有污染或者不匹配该怎么办啊？”
　　“孟翔公子的血怎么会有污染呢？”护士反问道。
　　“那不匹配的话……”
　　“他都说了也是O型的呀！年轻人你就别担心了！”医生在一旁说道。
　　她不再说话，看着针慢慢插入原耀凡的血管中，正当那鲜红的血要流入血管的时候，云依鬼使神差地向前几步用手捏紧了滴管，使血停止了流动。
　　“喂！你干什么啊！”
　　云依拔掉了针。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内心有股力量要阻止这个血液的输送：“我还是不太放心，麻烦医生还是再检查一遍吧！”
　　“我真受不了你！护士，拿去检查！”
　　护士不耐烦地接过血袋走了出去。

　　浪慢慢走到云依身旁，“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啊。”
　　“我也不知道啊……”云依转过头看着安静躺着的原耀凡，心里被装了些复杂的感情。
　　片刻时间过去，护士面容不安地走了进来。
　　“结果怎么样？”
　　“我发现血袋中的血并不是O型的，而是AB的。”
　　所有人微微一震，医生继续问：“你没拿错吗？”
　　“没有，当时公子献的就是这袋血，他还提前说了不必检查确定是O型血了的……”
　　“难道他弄错了自己的血型么？唉！真是险呢！幸好你阻止了刚刚的输血！”医生舒了一口气。
　　“如果输错血会怎么样？”
　　“病人会有生命危险。”浪直接说出了答案，“医生，还有O型血吗？”
　　“我是O型的！用我的吧！”云依站了出来。

　　从窗子射入的阳光在病房在冰凉空气下也变冷起来。
　　“也许有点痛。”
　　“没关系！”云依微笑着，搂起衣袖，看见“大针头”朝自己微笑。55555……怕怕啊！云依自己在心里哭泣着。她咬着牙转头，似乎看见小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对自己微笑的小泉。

　　“55555……小雪怕啦！好痛的呢……”
　　“小雪不怕！勇敢点！”
　　“为什么要献血啊……”
　　“这样帮助了别人也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啊！小雪你忍忍，痛马上就会过去的！”
　　“那你把手伸给我！”
　　“干吗？啊——！！！”
　　“给我咬咬啦！”
　　“不！痛死了！”
　　“小泉你忍忍我也忍忍，痛马上就会过去的！”
　　“不许学我讲话！！！”
　　……

　　好像那些回忆一直都发生在身边一样。
　　针头忽然扎进肉中……痛啊！！！云依拼命止住眼泪，真想抓个什么咬咬……
　　“浪！快跟我过来！！！”
　　“干吗啊？”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云依一把抓住他的手伸到嘴边咬起来，“哇啊啊啊啊！柯云依你个疯女人想干什么啊！”浪想把手抽过来却根本行不通……“痛死了！！！55555……”
　　云依看到自己的血慢慢被抽出来……
　　浪看到手上的牙印越来越深……
　　两人一同痛苦！
　　“抽完了！”护士小姐大功告成。
　　“太好了！！！”两人一同欢呼着。

　　“嗯，血液没有任何污染也很配对！可以拿过去给病人了！年轻人谢谢你啊！”医生满意地笑着。
　　“哈！没什么。”
　　云依傻笑，浪苦笑。
　　阳光忽然变得温暖多了！
　　原耀凡，你要快快好起来哟！

　　云依和浪走出病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唉！原耀凡那小子这几天把我弄的吃不了饭也睡不了觉！这次肯定要好了吧？”
　　“他只用输血吗？”
　　“对啊！因为一直发烧不能输血，然后头部的伤也块好了！哈！终于没事了！我可以睡了安稳觉了！！！我先回去啦！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他吧！反正这不正如你所愿吗……哈哈哈哈……”笑声慢慢远去，浪已经走了。
　　“喂！什么叫如你所愿啊！！！”云依气急败坏地大声吼着。
　　护士们异样的眼神如光波一样发射了过来。
　　她低下头回到了原耀凡的病房里。

　　“医生，再没事了吧？”
　　“嗯，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路过病房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绿色植物。这大概就是医生口中的植物了吧？的确模样很罕见，而且那绿色接近墨绿了……感觉蛮阴森的。
　　她走进病房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原耀凡完美的面容。
　　不知不觉都已经下午了啊！
　　先打个电话给雨珊吧！云依拿起手机。一阵忙音以后，才听见了那个柔弱的声音：“姐姐，有什么事吗……咳咳咳……”
　　咳嗽地蛮严重的样子。
　　“雨珊，你病了吗？”
　　“没啊……只是小感冒罢了……咳咳咳……”
　　“是吗？要好好注意身体哟！我还在医院里，可能晚点才回来。”
　　“哦……好吧……”里面传来雨珊失落的声音。

　　今天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啊……
　　卓海乐的离开，这次输血的危急事件。孟翔突然的出现以及植物和血型的问题令人头大啊！！！
　　“我可以进来吗？”一个好听温和的声音在空气里传播着。
　　云依转过头，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孟翔。
　　“嗯。”
　　孟翔黑色的眼睛里依然装载着淡淡的哀伤，“他有好些了吗？对不起，刚刚听说我的血型并不与他匹配。”
　　“嗯，医生说只要他醒过来就没事了。”云依回答着，“不过你为什么会弄错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自己是O型的呢。”
　　“啊？那门外的植物是你送来的么？”
　　“不啊？我怎么会送那个东西，它会与人争氧的。”孟翔淡淡地笑着，“你是在怀疑我么？”
　　这句话一说出口，仿佛有一个被冰冻的利剑直插入了她的心里。
　　自己是在怀疑这个男孩？
　　“没有啊！只是随便问问啊！孟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呵呵，只不过觉得你问问题的口气要尖锐。没事我先走了，云依你要留下来么？”
　　“嗯，没有人看着这个病号我不放心啊！”
　　“哦，再见！”孟翔只是简短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病房。

　　云依呆在病房里，“无聊啊！你怎么还不醒啊！害得我还得担心你……”
　　夜色慢慢笼罩起城市。
　　不知不觉，都已经晚上了。
　　星星们在树梢上闪动，病房内没有被射进月光。云依把灯关上，趴在病床的沿边上，缓
　　缓地闭上眼睛。
　　昏暗的病房只剩下双重的呼吸声。

　　深夜。
　　很晚了，表上的指针还是不停地转动着。
　　是慢还是快呢？

　　病房的门慢慢被推开，一个黑影忽然走了进来。
　　步子缓慢，没有指针那样快。
　　手里握的东西反射着银色的光。
　　是什么？是……手术刀？
　　谁会进来拿这个东西？
　　原耀凡半眯着眼，清晰地看见一个走动的黑影慢慢逼进熟睡的云依，那手上的东西越发
　　的恐怖，难道说……
　　“你要干什么！！？”原耀凡大呵一声，那个黑影很快消失不见。
　　医院的灯都亮了起来。
　　云依也揉揉惺松的睡眼，不满地冲原耀凡嚷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啊！”
　　医务人员也很快赶到，“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原耀凡抬起手摸了摸头部的伤口。
　　刚刚的画面，是梦么？可是感觉却这么真实。
　　“没什么。”他淡淡地应了声，那些冲进来的医务人员松了口气，然后嘱咐到，“已经很
　　晚了，大叫会影响别的病人的休息的！”
　　“嗯，对不起。”

　　“咔嚓”一声，门被关了起来。
　　“原耀凡，你终于醒了啊！”云依昏昏欲睡的样子让人好笑。
　　“嗯。”
　　“感觉怎么样？”
　　“还好。”原耀凡回应着，“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该承认吗？如果承认是不是代表着什么呢？
　　“干吗不回答啊？你脸红个什么劲？”
　　“什么脸红啊！我才没有咧！”云依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该死该死！为什么自己要想那
　　么多……
　　原耀凡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景色，不在意地问道：“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昨天的事？昨天发生了什么？”
　　“就是仓库……”
　　“啊？你还提那事儿？！都是大大大前天的了！”云依夸张地说道。
　　“我昏迷了几天？”
　　“3天。”
　　他皱紧眉，“不过那天，是你救了我吗？”
　　“啊？我没……”
　　“我说的是在水里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对吧？”那个如石头一样僵硬的表情一尘不变，
　　对待什么事都那么从容。
　　水里……
　　那个人工呼吸……
　　好烫好烫！！！
　　云依又摸了摸滚烫的脸：“你干吗提这个啊？！”
　　“谢谢你。”
　　这三个字猛得让云依一震。他……居然会说“谢谢”，而且还这么温柔。
　　“卓海乐真的是你的小泉么？”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不啊，他今天上午离开了。”云依很快回答，“耶？你怎么知道小泉这个人啊？？？我
　　可不记得我有跟你说过哦！”
　　“啊……”原耀凡撇过头，“我、我只是听说的。他走了吗？”原耀凡勾起一个若有若无
　　的笑容。
　　“你笑什么啊？”
　　原耀凡忽然不由分说地将云依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暖好暖……
　　云依睁大眼睛，呆呆地接受着这个拥抱。
　　搁着病号服装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
　　他身上散发的清香真的好好闻啊……真的不想离开这个拥抱……时间就这么停住吧！

　　“云依，其实我一直都是……”
　　云依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
　　可是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闯进来的居然是一个护士。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转过身。
　　原耀凡也尴尬地将云依放开。
　　“那个，请问你们之中有叫柯云依的人么？”
　　“我就是，有什么事？”
　　“那个，您的家属正在医院要办住院手续，请您过去签字。”
　　家属办住院手续？
　　谁啊？
　　云依站起来跟了过去。

　　雨珊……雨珊住院了！！？
　　怎么会这样？
　　“她在哪个病房？”
　　“就在那边！”护士一指，原来和原耀凡所在的病房并不远。可是为什么又是隔离区？难道病得很严重么？
　　云依走进病房，看见了雨珊。
　　面色苍白，痛苦地闭着眼，不停地咳嗽着……
　　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是她的家属吧？你知道吗？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一点都不乐观。她患的病是一种遗传性的疾病，病发时间是十五年至二十年之间，而且这种病治愈的机率并不大。”
　　什么？遗传性的病？
　　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雨珊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或许病人隐藏了自己的病情，她晕倒在路上，今天下午就转入了医院，只不过还没找到家属。”
　　今天下午就已经……
　　“这个给你。”医生递给云依一张纸，然后就走开了。
　　原耀凡也走出了病房，来到呆立地云依身边。
　　她惊异的神色里充满了惶恐。原耀凡瞟到了纸上的标题，上面的黑体字特别刺眼——

　　病危通知单
　　云依看了看表——凌晨1点13分。
　　“4月1日愚人节的谎话，是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