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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但是不论怎样,生活都是还要继续的,吃喝拉撒睡,缺一不可,除非你真的通了灵投奔西天去了,或者你也可以喝一瓶汽油,然后直奔天安门。
      所以我去给客户的儿子教英语,当然是免费的,“您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这点小事儿大哥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尽心尽力给咱侄子带好”,别笑,这是原话,真要到了还贷的那两天给我大撒把,这些财务负责人就算是要我给他找小姐我也去,甚至泡我都可以考虑,只要他能给我2个亿。
      所以说自尊不过是屁话,谁都想住新房开新车穿新衣戴新帽,人人得而卖之,端看价钱谈不谈得拢。
      只是那个时候,我曾经以为,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他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朋友、伙伴,甚至。。。。。。
      只有他,是不一样的。就好像路边人让你去死,你很可能踢到他去死,而家人让你去死,或许你就真的死了。
      是的,家人,我曾以为我们就像家人。
      当然是我错了,所以,请相信我,如果顾公子现在要开出一个合适的价码来,我照卖不误。
      不过人家不稀罕我这滥竽充数的。
      罢罢罢!
      客户大人不在家,留下的是他年轻貌美的新婚妻子和前妻的儿子。
      孩子不笨,甚至勉强也算是聪明的,只是很懒,贪玩儿,刚做完两道题便要去隔壁屋子打游戏。
      我也只是笑笑,眼见女人作出一幅宠溺的样子。
      真好,名正言顺的作了凤凰,爱管不管孩子的事情,还可以得一个好母亲的美称。
      我抬起头来,突然发现美夫人正饶有兴致的打量我看,而且从上倒下,从左到右,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我吃她看不过,便说:“周总是很忙的,您真是辛苦了。”
      美妇人妖妖娆娆的笑着,“可不是,最近他很少回来。”说着便往我身上靠。
      我立时往沙发边上挪了挪:“那周哥也是为了挣钱,还不是为了嫂子。”
      马上变称呼。
      美妇人又跟了过来,俏臀几乎已有半个落在我左腿上,我冷汗涔涔而下,不知这位周夫人到底从前是混那里的。
      女人嗲声嗲气的说,“你们男人最口是心非了,追的时候什么都好听,到了手就腻烦开始惦记路边的花花草草。”一只臂膀已搭上了我肩膀,在我右肩上又捏又搓,我觉得自己的肠子都扭在一起了,脚趾头更是在皮鞋里动来动去,只好说,“去看看小新的游戏如何?”
      “着什么急?他玩他的,咱们聊咱们的。”我身上一僵,能够感觉到女人特有的柔细的力道在我腰部画着小小的圈儿。
      我一把推开她的手,指着墙上的画说,“这牡丹真不错。”便迅速的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周小公子从隔壁尽兴而归,于是剩下的20分钟我们就站在那里讨论牡丹,直到门铃响了,周总大人终于得以归来,我才如蒙救星。事不宜迟,寒暄几句让他知道来意后立刻起身告辞,周总倒也虚情假意的留了几句,奈何我冷汗涔涔,已无胆量用气同他再见分晓。
      出得门来,几乎汗湿重衣,那门铃声要在来得晚点儿,周夫人怕不拉下我的裤子直奔主题。
      吓死谁。

      逃也似的跑掉,真是土包子,艳福在手竟然逃之夭夭;但是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既是给了你的,必要从你身上取走别样,这个道理,我太懂了。
      东逛逛,西走走,又来到步行街上那家有名的水晶饰品店。
      店幅宽极,因为只有一层楼,由东至西几有百米,装饰简洁干净,不愧是国际知名建筑师的大手笔,付得起步行街近千平米租金的也是方家,至于价钱,自然也是高举榜首的,不过确实色泽样式都是无可挑剔。
      小姐看到我来,淡淡的打招呼曰:“燕先生你好。”
      这就是店子讨人喜欢的地方,导购小姐不倨不恭,态度坦坦荡荡,甚至记性也是一样的好,无论我是穿着克什米尔的羊绒大衣还是外贸店里的牛仔外套,她都记得叫我一句“燕先生”,客人挑选东西的时候也不会多话。既不给出晚娘面孔也不致热情过分吓退人三分,在这里买东西,比起商业店来,更象是在欣赏艺术品,我觉得久违的某种东西又回到了身上。
      不过这样的店子,确不易盈利呢,罔论惊人的租金。
      主管是个香港人,我记得叫麦迪,瘦瘦小小一副精明商家样,却是满腹经纶,人不可貌相。
      看着我双眼四处游走小姐笑起来,“燕先生若是想找74号作品,我们上周调了位置,在第四柜台。”
      我一颗心才落下来,作品,不叫商品,这样的店家真是凤毛麟角。
      那件饰品是两只飞翔的燕子,一只憩于枝头,一只起身回眸,都是展翅欲飞的样子,恰似温婉相顾,倒是温馨的很,有趣的是那个名字,起名叫作“燕燕于飞”,正是应了我的名字,是以初来时便同顾瞻多看了两眼,这一发不可收拾,竟是看上了瘾了,后来自己一个人也常来走走。
      不过我没有买下的意思,或许曾经有,但俱往矣,亦不必再提。
      正在回想,麦主管已从里间出来,“是燕先生来了啊。”
      香港人普通话不好,那个“生”字说的非常之轻,听起来像叫我“燕仙”,我飘飘然受用得很。
      “燕先生好久不来呢,最近许是很忙?”
      我哈哈一乐,商家到底还是要看你三分脸色,很忙?瞧我这副短衣短袖淋淋漓漓跑解马的打扮,麦主管想必是清楚得很,我的金主早已不在。
      “麦主管,近来生意可好?”
      麦地苦笑一下,“你都看见了,这半天,除了燕先生,怕是没有人进我的店呢。”
      “但是总会有熟人来。”
      麦迪点头,“也是,人如其物,物亦显其人,来得到我店里的,必是要有眼光才成。”
      言外之意竟是那些暴发户要来我还不让呢。
      我暗自好笑,是谁找来这么一个活宝,百十年前腐儒再生,这店子想要不亏本都难。
      难为麦迪竟不痛心,店里的柜台导购走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不甚以为意,或许真是家财万贯?
      麦迪看看柜面,“燕先生真是喜欢这个作品,我记得你每次来都看这个。”
      我笑笑,“我中意这个名字。”
      “噢,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燕先生可是有何感慨?”
      我摇摇头,我们没有那么相熟,又何必牵涉太多。
      麦迪指着那双飞燕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据说是他夫人的家传之物,他夫人前些年过世怕睹物伤人才交给我,说是期待有缘人。燕先生,不知你是否觉得,这里的每件作品都是有灵性的,或许它们会选主人。”
      是是是,但是它选中的主人若是买不起也无济于事。
      麦先生许是无聊的紧,好久没有人同他聊天,兀自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说起我这位朋友,可是大有来头,只是最近。。。。。。”
      我清清嗓子,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兴趣,麦迪很敏感,立时停了下来,我喜欢和聪明人在一起。
      我对麦迪说:“过一阵,再来看看。”
      麦迪送我到门口,不像是主管,倒像是相熟的君子之交。
      “燕先生,或许我们店不日便要关门了。”
      “噢?”
      “家人都以为我不适宜这里 ,还是回校执教的好。”
      “敢问麦先生是在。。。。。。”
      麦迪同我讲了个闻名遐迩的名字,且是有名的贵族学校,我敬佩有加,这腐儒果然士出名门,难为有人肯花这么大的手笔让他耍太极。
      我出的门去,暗自伤神这店要是易了主我可就没处看那燕燕于飞了。

      乔南木留了张字条,说是要化悲愤为动力,回实验室继续他的物理实验去也,我乐得清闲。
      休息半晌决定收拾屋子,自打住进连窗台的灰也未抹过,猪圈也似。
      其实我是想收起自己书架上堆放的那些稿子,既是无能,早早放弃便好,省得皮皮拖拖藕断丝连成了荼毒红尘的晚娘。
      我曾将工作过的刊物统统带来,以兹勉励,勤于书写,证明我并非离不开顾瞻,现在看来,却是一个个都蒙着灰,张着嘴,波谲鬼魅,竟成了笑料了。
      这一本,这一本,还有这一本,统统都是不要的,卖给收破烂的或许还能卖上几个钱,还有最里面的那本,那是我初进顾氏时作的第一本杂志,我记得我起名叫“蔓草零”,讲的是都市男女的感情生活,顾瞻笑我书呆子气,“起这种名字会买不出去”,更名为“隐私男女”,果然大卖,那个时候确实迂腐些,刚毕业的学生嘛,现下,这“隐私男女”怕是交给了顾瞻的堂弟顾铭吧。
      我伸手去够那本书,手臂一个失力便掉在了地上,铺我一脸的灰,待得耳清目明,赫然看见那书里夹着的便是6年前我和顾瞻的合影,真是印着那句歌词,傻傻两个人,笑得多甜。
      那个时候真是快乐的日子,我和顾瞻高中同学至大学毕业,我们的关系很要好,顾瞻成绩好,能力强,但也脾气暴躁,喜欢卖弄,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停止这些小把戏;而我却是言辞刻薄,被称为“一代腐儒”,却也从来不会戏弄他。也许真的是有些好过了头吧,我知道同学间或许有着不堪的议论,但我并不在乎,当时只是想,如果能够这样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我会永远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那层美丽的薄膜。现在想来当真是痴心妄想。
      他是传媒顾氏的嫡子我是知道,但他从未参与过任何经济往来,仿佛只是念书,后来我才听说由于他父亲去世时他还小,生意往来一直交给他舅舅作,他只是稳稳的当他的太子爷。
      本来18岁的时候就应该把生意交给他,但那时候他还在念书,时间一拖再拖,终于顾瞻的母亲急了,他舅父才答应在大学毕业那年把企业交还与他。本来不抱希望的顾瞻母子大为高兴,顾瞻说搁不下我,愣是把我从证券所拉到了顾氏总部,让我负责文案企划。离开墨市的时候父母只是对我说,“闯一闯是好的,若不是祖辈拼搏,我们今日也到不得这里,只是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家庭永远是你避风的港湾。”
      就这样便来了。故事的开头总是美好的,我们的新文刊也得到了大众的认可,甚至商业方面所获也是颇丰;可是在顾瞻正式接受顾氏的全部资产之后他就变了,他越来越刚愎自用,脾气也益发的暴躁,一句“跟我辨,你凭什么跟我辨”就常常将我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当日我愤慨非常,即便是今日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微不足道,我还是耿耿。男人,或者最重要的都是面子,我难以忍受,我也是七尺男儿,难道我离了他便一无是处?就这样关系一层层冷下来,我没的靠山,自然旁人也不屑理我,但竟然还是赖着不走,我是如此的唾弃自己。直到顾鸿名开始给侄子介绍德貌相彰的女朋友,而当事者本人却一个字也没有吐露给我时,我才真正意识到顾氏自己大概是呆不下去了。提出离开的那日是我的生日,顾瞻来看我,送了我那双靴子,还是很高兴的。我心有不忍,但还是决定要走,我给他讲了一个性格测验的选项:在茂密的森林中,只能选择一种动物携带离开,马,猴子,羊,老虎,你会选择什么。我告诉顾瞻,我会选老虎,因为那代表自尊,那是我下意识的选择,也是我内心深处的抉择。
      顾瞻的脸色非常难看,什么也没有说掉头就走,我以为他是默许了。然而夜半时分我被梦魇中压着自己怎样也挣脱不了的巨石惊醒,顾瞻酒气熏天的压在我身上狰狞的笑着,手更是不老实的到处乱摸,他咬牙切齿的同我讲,“燕于飞你装什么相?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你以为离得了我还能清高到几时?”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停滞,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冷得像冰一样,下一瞬间又沸腾起来,我的脸热到发烧,如同要滴下血来。没错我是喜欢他,也许是对他造成了困扰,那我离开好了,有什么权利他可以这样作践我的灵魂?我甚至都不记得当时的自己骂了些什么,只记得我疯狂的又嘶又咬得推开他,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扇了他一个耳光。
      当晚,我就搬出了那所顾氏产权的房子。
      对往事的缅怀在我肚子的骨碌碌叫声中结束,我终于记起来中午是没有吃饭的,大约是被骚扰的吓着了。哎,可怜我的业绩,但愿周主管的“娇妻”不要胡说八道才好,我还指望着他的下一笔贷款在我这里做呢。

      我记得去找陈桦,受人恩惠,忠人之托。好辛劳的一个周末。
      真是可怜,我不过吃了乔南木一个汉堡。
      我没见到陈桦,研究室的学子们说她一早就被人约出去了,据形容“大为高兴”,哎,原来爱嚼舌根与否跟学历并无太大的关系。
      于是找到乔南木,他好像憔悴一圈儿,两个眼睛深深的凹下去,就像是小时候看到的《鸦片战争》上吸大烟的。
      乔南木说“工作忙。”
      我也不走,就坐在那里看着,他终于吃看不过,口吐真言:
      “她找了新的男朋友。”
      嗯,我点点头,需记得那是更“合适的”。
      “开着车来接她,说出去兜风,送名牌服饰化妆品。”
      这就对了。所谓合适,不过如此。
      乔南木恨恨的说,“想不到她也是如此恶俗的女人。”
      我咳嗽两声,“你这就不对了,什么叫恶俗?女人大多喜欢这些,你不也送她玫瑰送她项链,那你把她当什么了?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乔南木低下头,许久才苦涩的说,“那是我的东西寒酸。”
      我拍拍他的肩膀,“老兄,这是一个竞争社会,我们必须得接受现实。”
      “说到底还不是嫌我没钱,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暗暗摇头,陈桦不是如此势利的女孩子,钱财对她来说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只怕乔博士的心胸也是问题之一。
      我一边懊悔自己淌这趟浑水一边说,“那你今天的物理成果也一时半会儿变不成金子,来日方长,咱们先歇歇,我们学识渊博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还找不到一棵小花吗?总得更好就是。”
      乔南木终于停下活计,犹自郁郁寡欢。
      所以说失恋的时候最好多多闭嘴,没得损坏了自己的形象。个人以为已成定局的事情就不要再去都囔抱怨,哪怕心中憋成内伤,也省得别人看轻自己。与其被别人唾弃,不如自己唾弃自己,那点面子还是要的。

      周一对客户作完回访刚上班就发现办公室里气氛不对。
      先是精明干练的科长闷不作响的蹲在角落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然后是同事奋力拍打沙发扶手,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怎么了?”
      “离死不远了!”同事说着,扔给我一叠文件,“自己看吧!”
      我睁大眼睛,系统内资讯上曰,我行一直联系的中油气输国有控股公司(下属11家分公司)现在已初步决定转在中银贷款,原所贷的我行的15000万元贷款由于条件洽谈不成现已决定近日内付清,付清当日即将全部3亿元存款转入中银,云云。下面有行长批复:请科长负责,为何出了这样的纰漏,请予以解释。
      我睁大眼睛,只觉得气血上浮,真的就要过去。
      科长扔下了手中的烟,“谁知道这帮爷爷们是怎么了?!15000万的贷款,多少利息啊,拉走的那3亿存款,利润指标是完不成了,今年大家都白干了!”
      众人无语,我胆战心惊。
      终于科长没有放过我,“小燕,中油那户我记得是你负责的吧,你倒说说看,这个周处长是怎么的,怎么说翻脸便翻脸,比变天还快!”
      我支支吾吾,难道真是怨我调戏他夫人,不对,是他夫人调戏我才对。
      同事们满怀同情的看着我,到底也没有一个人为我说句话。
      我硬着头皮说,“那我再去找找看。”
      科长点点头,“我也知道咱们这行当不容易,别的也就算了,可这户,这么大笔数额,哎,你告诉那个姓周的,讲好听点儿,就说利率下浮的事情我们也在联系,条件应该是和中银一样优惠的,做生不如做熟嘛。”
      我也只有唯唯诺诺,头疼到麻。

      既然中油气输决定转户,我自然是联系不到周处长的。打到单位说开会,打到家里是那柔美妇人的声音,“小燕吧,他还没回来呢,回头我帮你转告一声”,嘿,转告,只怕周处长就在身旁,不待见我是真的,僧多粥少,还愁少了一个巴结的?
      我甚至想,要是那天享享艳福便如何?说不定周夫人还能帮我吹吹枕边风。
      科长说,“这个,小燕啊,依据咱们按存款额度奖惩的原则,你这个月。。。。。。”
      我摆摆手,心说“扣吧扣吧”,反正我已到了锅底,难道还怕你再挖个坑把我埋了?
      然而其他的大户还是要继续巴结,周五的晚上单位包了附近度假村的几层套房,说是请诸位平日辛劳的负责人们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几个负责拍的周六早上赶到去陪好脑力运动的打牌。
      我唱“苏小小自流落京城,那堪得这番折辱”,甩甩衬衫袖子做掩面状,趟趟趟趟趟趟趟——
      人家苏舜卿还是轿子抬去的,我们送上门去,还是自费。
      我都想打电话给我妈,哭诉。
      拨了电话同她讲,“我在这里挺好,就是工作忙些,身体也不错,一切皆好,勿念。”
      自己都被自己的伟大感染,鼻子酸楚。
      到底还是得去,临行前我问科长,“穿什么啊?”
      同事白我一眼,“又不让你卖身,随便!”
      我想起已经辞职的小刘,记得他说:“我们哪里是三陪,根本就是全赔。”
      最后选了白色丝棉针织衫和一条黑裤子,那是以前买的;穿在身上略微有些咣当,大约我是瘦了。
      哎,衣服这东西,只要上了身便成废品,否则还可以拿来讨好客户。
      直奔棋牌室,科长说,“只许输不许赢,小燕你先坐着看,一会儿再出手。”
      一会儿见副行长领着一堆人笑容可掬的就进了来,齐齐站起寒暄。
      众人冲那铺着一尘不染白色桌布的棋盘而去,身旁的小何小声问我,“怎么铺这么白的布?”
      我眼瞅着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有两道浓眉的男子,心里正疑惑在哪里见到过,不要是顾氏的熟人才好,随口答道,“总不会是让咱们脱光了躺上去。”
      小何噗嗤一乐。忽然,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回过身来,冲我一笑。
      我一愣,这个笑容,明明是成年人却带有孩子般的顽皮,一定是见过,但是在哪里呢?
      我们采取的是一局淘汰制,第二轮的时候按比分算。
      这么看着看着还真让我看出些端倪来。那高个子先生初看时棋艺只是平平,似乎与对家不分仲伯,只是侥幸赢了一招半势,运气好而已;奇怪的是每一局他都能侥幸赢那么一点点,真是有意思。
      我看到他和中仪航天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主任对栾,分明差着十万八千里却作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努力配合不禁好笑,从来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做业务的要看人家脸色,原来天下大同。
      终于主任输了,看得我好不辛苦。
      这时候科长叫我,“小燕,那边还没结束,你去陪陪曲先生。”
      曲先生?我挑挑眉毛,着实不记得。
      被称作曲先生的高个子愣了楞,然后一笑,“燕先生喜欢玩什么?”
      “跳棋。”
      “?”他好奇的看着我,倒不想是装的。
      我说,“为什么喜欢玩跳棋,和我下一盘您就知道了。”
      5分钟后,他终于皱起眉毛,看着我摆下的豆子阵。
      “您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选跳棋了吧,技不如人而又可以干耗的只有这个。”
      我说着又堵死了他的一步棋。
      他看着我无可奈何的笑,“可是这样你也过不去啊。”
      “那倒无所谓,这是阻止您迅速兵临城下的唯一办法,区先生。”
      他抬起头来,饶有兴致的打量我,“你记得我?”
      我点点头,颇为汗颜,其实是看到他那块加有摆轮的索价不菲的表想起来的。
      那还是半年前的事,我记得送客户下楼的时候正要碰上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在向柜台询问口头挂失的情况。
      我记得他说,“欧阳。”
      “欧阳什么?”
      “欧阳。”
      “后面呢?全名啊。”
      男人笑得颇尴尬,我只记得他有一双浓浓的眉毛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我对咨询台的小杜说,“区寄的区,就是勇斗绑匪的少年区寄。”
      咨询完业务的男人走前向我有礼貌的道谢,在他伸手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手上的样式奇特的表,倒吸一口凉气。
      宝玑,货真价实的宝玑,而且是1801br的限量版陀飞轮,我记得全世界仅有28只。
      所以你看,不能怪我不识得人只认得表,实在是震撼性太大,而区阳先生的外表远没有这块表来的有意义。
      我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所谓“记得”的言下之意是他也认得我。
      区先生并没有对我拙劣的棋艺引为介怀,只是耐着性子陪我一步步的挪。
      我看看那边那桌,已然结束,于是急近功利连挪几步,恰到好处的为区先生开出一条道来。
      他果然中计,三步两步便跳过去,我作出痛悔状,逗得他笑。
      然后我以11步的劣势很难看的死掉。
      副行长已看我三次,终于过来说,“来来来,咱们几个赢的人再摆一桌。”
      我识趣的站在一旁,区阳看我一眼,想说什么还是没有吭气。
      奇怪的是最后决胜负的桥牌他竟输了,我颇不可思议,照我看来,他在桥牌上的实力深不可测。
      终于战战兢兢的完成上午的任务,剩下的由科长作陪。我和小何等人同挤科长的车回去。
      小何问,“那个高个子的是什么来头啊,连国航的赵总都关照他三分。”
      我不吭气,能买得起400万的1801br总不会是泛泛之辈。
      “大约是海归吧,谁知道,总之是大人物。今儿个辛苦哥儿几个了,咱们那儿措一顿啊?”
      “就东北菜吧。”我有气无力的说,“那儿便宜,分量足,而且也只有哪儿能报销。”
      多可怕,我也曾经进过拍卖行,见到那传闻中的陀飞轮;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不过我不抱怨,抱怨也决不说出来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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