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河》Alala

3、第三章

　　（6）
　　11月22日，苏芒的生日。

　　苏芒的父母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包下包间后，承诺不干涉苏芒。

　　这天，路遥也去了。

　　她提一个深蓝色的纸袋。酒店暖气很足，她热得摘下耳护和毛线帽。路遥推开门时，包间里人很多。

　　徐思妍也在。

　　苏芒看到路遥后，愣住。

　　路遥将纸袋放在桌上。

　　“苏芒，生日快乐。”

　　苏芒连看都不看一眼，说：“你来干什么？”

　　“送东西。”

　　苏芒将纸袋扔到地上。

　　“姓路的，我说过的，今生今世都不会喜欢你。”

　　路遥将纸袋捡起，重新放回桌上。

　　“我知道啊。”

　　即使知道，也还是想要喜欢。

　　谁又能隐藏得住最原始的心意呢？

　　徐思妍走到路遥身旁，“你是谁？”

　　路遥指着自己，“哦，姓路的。”

　　“路遥？”

　　“是啊。”

　　徐思妍将纸袋递给路遥，“你拿回去吧，苏芒不需要。”

　　路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你看着办吧！”

　　徐思妍尴尬地拎着纸袋，不知道怎么办。

　　苏芒说：“扔了吧，思妍。”

　　路遥挂上电话后，身后突然有人叫她，她转过身。这个人她不认识，但她记得他手里的袋子。

　　他走上前，将袋子递还给路遥。

　　“拿着吧，扔掉怪可惜的。”

　　路遥不接。

　　“你想要就拿着吧！”

　　他脸上露出些诧异，“可以吗？”

　　“随便。”

　　路遥走得远了，听到他说：“路遥，我叫陈眠。”

　　哦，陈眠。

　　不认识。

　　这之后，路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在苏芒生活中。苏芒以为他的生活终于回到应该的位置。

　　然而，他和徐思妍的事情却败露了。

　　苏芒的父母四十岁才有苏芒，对他更是寄予重望。他们承诺给儿子所有的爱，甚至给他规划好了将来的一切。

　　他们的儿子苏芒，不能断送在一个附中小姑娘手上。

　　苏芒为此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苏芒的父亲不管是在苏家还是在企业，从来都是权威。苏芒的反抗让他认为是一种挑衅。盛怒之下，他断了苏芒的所有经济来源。

　　苏母半辈子没有反抗过苏芒父亲。这一次，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儿子受苦。

　　苏芒没有钱，连吃饭都成问题。

　　而他早恋的事情，甚至连老师也知道了。一向看重他的班主任也几次三番地找他去谈话。

　　苏芒一下子从万人之上的尖子生变成早恋的问题少年。

　　就在苏芒快要陷进这种落差感中无法自拔之时，路遥的出现，让他突然明了。

　　苏芒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冲上去就给了路遥一巴掌。

　　声音之响，震耳欲聋。

　　路遥耳朵里嗡嗡地响，她愣了愣，说：“苏芒，这样的欢迎方式，真不像你。”

　　苏芒揪住路遥的衣领，“是不是你说的？”

　　路遥皱眉，“嗯？”

　　苏芒又重重地重复一遍，“是不是你说的，我和思妍的事情？”他逼近路遥，“姓路的，你到底还有什么花招！”

　　路遥冷笑，掰开苏芒的手。

　　“我路遥，从不做这样的事。”

　　“哼，姓路的，你装什么装！”

　　“苏芒。爱一个人会让你蒙蔽双眼吗？”

　　苏芒冷哼一声，“你又要说什么！”

　　路遥退后一步，说：“苏芒，我真瞧不起你。”

　　如果路遥继续往下说，应该是这样的——

　　苏芒，我真瞧不起你。

　　可是，我真喜欢你。

　　我瞧不起自己，也仍旧喜欢你。

　　（7）

　　路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四周灯光昏暗，墙角的木椅上坐着几个男人。他们的面前都统一的摆放着一个白色的油漆桶。从桶里延伸出的透明细管一直伸长到男人们的手臂上。

　　那里，源源不断的有红色的液体流出。

　　路遥从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引路人将她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路遥坐下。

　　随即，就有一个人拿着针管和压脉带走到她面前。

　　她深呼一口气后，闭上眼。

　　针扎进体内时，路遥还是疼得发出嘶嘶声。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感觉连灵魂也开始抽离。

　　最后，那个人拔下针管。

　　路遥问：“多少钱。”

　　那人伸手比划出八。

　　当晚，路遥去高二一班找苏芒。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的样子，吓到不少人。

　　路遥头晕眼花，随便抓住一个人说：“叫苏芒出来。”

　　良久，苏芒总算出现。他不说话，而是拽住路遥的衣袖往前走。路遥真的累极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又想干什么！”

　　路遥迷了眯眼，可怎么也看不清苏芒的脸。她将一个白色信封递给苏芒。

　　“不干什么，就给你这个。”

　　苏芒不看，一挥手将信封拍到地上。

　　“怎么，你已经没有办法了吗？所以，是要直接表白了吗？那好，你不用说了。我拒绝，一辈子。”
　　路遥蹲下，腿软到根本动不了。

　　她应该听那个人的话，稍微休息一下再来找苏芒的。

　　可是，她等不及了。

　　她的苏芒也等不及了。

　　路遥捡起信封，起身时差点就要摔倒。苏芒厌恶地往一旁躲开。

　　“你拿着，够你用一段时间。”

　　苏芒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就暴走了。

　　他指着路遥的鼻子大吼：“姓路的，你给我记住，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你害的！”

　　苏芒走得快，没有发现身后倒下的路遥。

　　路遥就那样躺在天台，看着头顶的夜空。或许是因为疲倦，很久不曾出现的回忆也开始在脑子里打转。

　　她想，她终究是放不下苏芒的。

　　这么些年，兜兜转转，她找了他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又怎么愿意离开呢。

　　即使，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温柔少年，即使他说的每句话都锋利无比。

　　可他，还是苏芒啊。

　　那个游泳锦标赛冠军苏芒。

　　那个从湍急河流中将她救起的苏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