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爱情故事》翡夜

16、心事

　　今日是蒋步青随少钧出去的，孙连仲来到西侧副楼的侍从室找张德龄请示商议。张德龄听闻此事也觉得棘手和为难，想了一会说：“横塘此地较为偏僻，又是在国民军的地盘上，少帅在滇南就差点出事，最好是不要节外生枝，尽快返回直隶。”
　　孙连仲犹豫了一下，说：“我看薛小姐是个极有主见的，还不乏心机和胆识，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么个为难人的要求，这其中会不会有些什么？”
　　张德龄也想到了这一层，说：“这些话最好不要在少帅面前说，省得惹他不高兴。”
　　孙连仲点点头道：“少帅现在对薛小姐正在热头上，只怕拿专列不经停，警卫事宜不好安排这些借口搪塞不过去。”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宜去横塘，最后张德龄说：“等会儿和老何商量一下，他向来会说话，让他给少帅点一点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接着又说：“晚上让人在门房候着，等少帅一回来，乘他还没有和薛小姐碰面，我们就先把此事说明。”
　　孙连仲也觉得这个办法好，连连点头。
　　亦霜这日午后去了一趟白公馆，向白丽珠辞别，白丽珠因为和叶少钧的婚事进行得十分顺利，叶承桓和白恩伯已经口头上达成了约定，只等叶少钧回直隶就开始操办了。因而心情十分愉快，不觉说了句：“妹妹先去也好，我们不日就可以再见面了。”
　　见亦霜疑惑，知她还不知晓此时，也不作解释，只是将话题岔开了。亦霜聪慧没有多问，联想起她对着少钧的种种情形，已是猜出了几分。两人在房中又是好一阵嚅嚅私语，方才告辞回去。
　　回到叶公馆，意外收到薛太太发来的加急电报，和母亲断了音讯已快两个月了，亦霜是又惊又喜。少钧因着尊重亦霜，并未让侍从室拆开电报检查。
　　亦霜回到房中急忙拆开来看，电报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奇大非偶，勿忘父仇，均安勿挂，尽早归来，一家团聚。亦霜怔怔地望着这寥寥数语，心情愈加沉重，最后仍是下了决心。
　　少钧今日是在外用的晚饭，一直到夜里十一点钟光景才到家。他此时心中也有一桩极为难的事，不知要如何对亦霜开口。
　　昨天深夜接到父亲的紧急电话，要他尽快乘专列赶回直隶，说是近日东瀛人寻衅兹事，矛盾不断激化；俄国那边也因为铁路沿线权宜的问题和奉军发生了冲突，东北边境局势极为紧张，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又说已经为他定下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如若南北能够达成统一，一致对外，方可解如今内忧外患之局势。还说自己近年身体每况愈下，急需长子回来主持大局，方可安心。
　　听得少钧是满心忧虑，要娶亦霜的话再也未能说出口。挂了叶承桓的电话，少钧又连夜给叶承桓最为倚重的心腹幕僚孔昭度挂去了电话。
　　孔昭度在电话中解释说，为少钧定下的正是金陵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白恩伯的胞妹白丽珠。短期内华夏要想和平达成南北统一，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姻。
　　还有一层原因是白恩伯年过四十却膝下无子，因娶的是江南大财阀宋家的千金大小姐，随妻家信奉了天主教，终身无法纳妾。所以只要少钧娶了白丽珠为妻，不费一兵一卒，将来天下可得矣。
　　又一再地循循善诱，劝少钧以国家大事、民族危亡为重。只听得少钧头痛欲裂，整晚都没有睡着觉，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得打定注意，先不告诉亦霜，待到火车上再慢慢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那时生米做成了熟饭，她也只有依自己。再者自己所欠她的不过是一个正室的名分，以后可以慢慢补偿。等娶了白丽珠后，让她们二人分开居住，两女在沪上还有旧谊，想必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想到这里方才放下心来。
　　正所谓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少钧刚下车，就看见一个袅娜的身影站在主楼门庭处，穿着苹果绿乔其纱的长旗袍，外面裹了一条极宽的鹅黄色羊绒披肩，似是在等他回来。许是已经等了好一会，脸冻得红扑扑的，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不住地向花园外面张望。
　　少钧还是头一次看见亦霜穿这样娇嫩的颜色，只觉得更有一种娇俏别致的韵味，心中一动，当下快步迎了上去。握了亦霜的手，又是心痛又是责备地说：“怎么在这里等，天凉仔细冻坏了。”
　　回过头见孙连仲站在旁边，又责怪道：“你们也不劝着些。”亦霜见孙连仲讪讪地，似是欲言又止，忙说：“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在这里等的，因有一件小事要和少帅商量。”
　　边说边抽出被少钧握着的手，将手放进少钧的臂弯，挽了他往客厅里走。少钧难得见她有如此温婉粘人的时候，笑着打趣道：“你这样子，到真像极了在等晚归丈夫的小媳妇儿。”
　　亦霜气得用手去推他，少钧却乘她不备，整个人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孙连仲、张德龄见着这番情形，知道今晚是开不了口了，无奈只得互相递了一个眼色，退了下去。
　　少钧和亦霜坐在客厅中喝咖啡，少钧解释道：“今日是市政厅和警备司令部一些要员为我饯行，特意请吃饭，是以回来得晚了。因为明日一早要走，想着你要在家收拾行李，因而没有带你去。”
　　语气一转又打趣她，说：“那也用不着巴巴地在门口吹着冷风等，我这不回来了吗？才一个白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
　　亦霜噘嘴，瞪了他一眼，并不接他的话，只是说：“我想着如果明早的火车，后日早晨就要经过苏杭，我想顺道去横塘走走。小的时候每年春天父亲母亲都会带了我和哥哥去横塘游玩，赏景、放风筝。”
　　停了停又说：“此去江北，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金陵，再去苏杭了。”
　　少钧看她眼中满是凄楚之色，不禁柔声安慰她：“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放心总得叫你如愿，我和张德龄商量一下再作安排。”
　　又说道：“等到我成就大业那一日，你想回金陵、苏杭常住也不是不可能，亦霜，我要你知道我有着怎样的志向和抱负，总有一日我要和你携手共享这江山万里，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