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阁故事》纷飞点点

23、第二十三章 赈灾

　　费点从府里出来，他此刻就要去同南阳王汇合。因为所需赈灾粮款准备须时，他们俩来到户部，随同户部上下大小官员，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为赈灾做了准备。
　　第二日，南阳王钟一与大学士费点奉皇命将准备好的赈灾的部分物资先送去灾区。他们出发前，所有的文武官员都自发的去宫外为他们送行。
　　皇后艾亿此刻也带着翊坤殿里的宫人正匆匆赶去宫门外为一一和师兄费点送行。
　　当皇后一行正穿过御花园，经过一个宫中长廊的时候，却迎面碰上了易菇。
　　两人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的就见了面。曾经的恋人，如今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他们俩一个是他人妇，一个是她人夫。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仿佛再也说不出什么。这样的见面，真是见一次尴尬一次。
　　好像说好了一般似的，两人同时放慢了脚步。彼此看着对方，缓缓的迎面走来。
　　到底如今身份悬殊，易菇走到艾亿面前的时候，还是规规矩矩的单膝在她面前跪下。
　　“微臣叩见皇后。”
　　艾亿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喉咙里似哽了一个硬物一般。那句“免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这样的场景仿佛像在梦中一样，天地之大，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彼此无言的折磨着对方。神思恍惚间，昨日种种，已是似水无痕？今夕何夕，果真君已陌路。
　　“娘娘……”孙姑姑在旁边提醒艾亿。
　　她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凄苦万状，脸上却要掩饰着不露半点声色道：“易侍卫，请起。”
　　易菇站了起来，“娘娘是要去宫门外为王爷和费大人送行么？”
　　艾亿回应道：“是啊。”
　　易菇道：“那微臣护送娘娘过去？”
　　艾亿楞了一下，回道：“好……”
　　他们一路行来无话，也难怪，星儿那丫头时时警惕的隔在他们之间。不过就算没有星儿，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易菇把艾亿送到宫门外，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皇帝正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艾亿并没有感谢他的护送，只是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必须要朝前走，因为她的夫君正在前方。她必须朝着夫君而去。
　　慢慢的人群将他们重重隔开，他望着那一抹倩影，越望越模糊，他不敢多看，只能将头垂下。心里却仿佛有道口子正在裂开，痛入肺腑。

　　这一日，帝都城内春色正好。谁能想象的到，同是钟国子民，在颖川府的百姓们正在遭受着地震所带来的灭顶之灾呢。
　　钟文对即将起行的一一嘱咐道：“这次去赈灾非比寻常，要注意安全，听老师的话。切不可鲁莽行事。每日需派人八百里加急快报让朕知道灾区和你们的情况。”
　　一一郑重回道：“皇兄放心，我会的，我也会多听老师的话。绝对不在地方上添乱。”
　　听了一一的回答，半晌，钟文只能默默的点点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个时候除了道一声“珍重万千”之外，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自己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答应的让一一去赈灾，这会儿再怎么后悔和不放心也要统统收起来。
　　回头见艾亿站在身后，钟文问她道：“皇后还有话对老师说么？”
　　“恩。”艾亿应着，走到费点面前，道，“师兄，到了颖川府，自己千万保重。也帮我和皇上照顾好南阳王。”
　　费点身着大学士深蓝官服，对艾亿一揖道：“请皇后放心。”
　　两方道别完。南阳王钟一和大学士费点带着户部准备好的赈灾粮款草药以及一支人数不多的“医疗团队”向颖川府进发。

　　颖川府地处西南腹地，从帝都出发，南阳王一行即便走的是官道，日夜兼程也走了四天才到。
　　到达颖川府之后，一一和费点第一时间去巡视了灾情，短短几天，只见山河移位，满目苍夷。老百姓大多家破人亡。
　　虽然地震已经过去几天，却仍然可见由地方官员就地搭建的临时救灾指挥处。工具落后，还是仍旧看到有人在搬那断壁残垣，废墟之下还是不断有尸体被挖出来。
　　另外他们带来的“医疗团队”也很快加入了当地救治地震中受伤百姓的队伍。
　　为了不影响当地的救援工作，一一和费点虽然都是身居高位，却十分低调，再三叮嘱颖川府太守不能因为两人的特殊身份而对他们特殊照顾。直到再回到颖川府府衙临时搭建的大帐内，两人将巡视过的地方的灾情分成几个等级，然后将带来的赈灾粮款让太守派发下去。
　　之后一一还宣了皇帝的旨意，免了颖川府未来三年的赋税徭役。

　　他们在颖川的第二天晚上，一一去找费点，他们的帐篷搭在一片空地上。费点的帐篷就在一一的旁边。
　　“老师。”一一在帐篷外喊道。
　　费点听到一一喊他，便迎了出来，俯首一揖：“王爷。”
　　一一扶住他道：“老师，在外头，你就别喊我王爷了。叫我一一吧。”
　　费点微微一笑：“一一，找我有事？”
　　俩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大帐。帐内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几，几个放在地上的垫子和一张床榻。
　　一一在桌几旁的垫子上坐下，道：“我答应了皇兄，到颖川之后会写信跟他汇报这里的情况。”
　　费点：“哦，然后呢？”
　　一一犹豫再三道：“我想老师帮我代写。”
　　费点好奇道：“既然皇上要你汇报，为何又要为师代写？”
　　一一心想：我也想自己写啊，不过你们的“之乎者也”我不会用嘛！如果这话老实跟师父说，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文盲”啊？！
　　见一一半天不说话，费点大约知道这徒弟在犹豫什么了，无奈道：“那一一想怎么写？”
　　一一站起身来，在帐内踱步想了下道：“就跟皇兄如实‘报道’这里的情况呗，皇兄是明君，师父是贤臣，自然不能报喜不报忧。得把这里的情况如实以报才是。”（画外音：一一，你这是报道呢？还是拍马屁呢？）
　　虽然听出一一的话里有“拍马屁”的成分，不过仔细一想又对他说的“如实以报”表示赞同。费点赞赏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呃……还有……麻烦师父跟我皇兄说一声，我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
　　费点宽慰一笑道：“既然你都想好了，就不要为师代写了吧。皇上既然让你写信给他，自然知道你的水平。”
　　一一：“……”

　　“八百里快骑”刚把一一写给皇帝的信带走。颖川府就开始下起了零星的小雨。
　　雨点淅淅沥沥的打在帐篷上。费点神色凝重起来。
　　一一见老师神色异常，便安慰他道：“老师不用担心。今天已经让人把我们从帝都带来的上好药材发放下去了。只要大家提早做好防范措施。应该不会发生疫病的。”
　　费点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

　　一一也知道费点的担心不是没理由的。这种时候下雨，那些来不及处理的尸体泡在雨中就会很快腐烂，尸体腐烂会滋生大量病菌。地震中伤者众多，大家又得不到很好的休息，身体抵抗力下降，疫病最容易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
　　之后几天，大雨不断，他们要求每一个县的县官都要汇报当天地方的情况。好在每天的奏报里都没有发生疫病的报告。

　　眼见一一和费点去颖川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呆在皇宫里的钟文每隔两天都会收到一一从颖川府送出来的“八百里快骑报告”，不过最后那一封却已经是七天前的了，信里说颖川连日大雨。
　　记得费点曾经说过“春季多雨……容易滋生疫病……”
　　也许正是因为日有所思，在加上七天都没有收到一一的信。那天晚上钟文就做了个噩梦。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御书房偏殿内值夜的宫人迅速上来，给皇帝递了杯水。
　　钟文没有接过水杯，只是挥了挥手，命宫人退下。
　　静了一会儿之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仁公公仓皇急促的跑进殿内，跪在钟文面前，吃力地道：“启禀皇上，颖川府……出事了！”
　　钟文心下一沉，忙问：“出什么事了？”
　　仁公公开口，声调里隐着一丝慌乱，结结巴巴道：“颖川府，巴陵县爆发疫症。有传言说……传言说……”
　　想起刚才那个噩梦，再加上听到这种奏报，钟文心里悚惶无比：“传言说什么？”
　　仁公公叩下头去，声音几乎低的要听不见了：“传言说，南阳王曾去巡视过那个巴陵县……传言还说南阳王染上了当地……当地的疫病……”
　　听到这儿，钟文只觉得如五雷轰顶，脱口怒斥道：“胡说！什么叫‘传言说’？哪里传来的？敢这么诅咒堂堂王爷，信不信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奴才胡说。”仁公公被唬了一跳，顿时磕头如捣蒜，他从钟文太子时期就跟在他身边，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说过这么重的话，“奴才这就去派人查清楚。”
　　钟文急道：“那还不快去！”
　　仁公公站起来正要往外走。
　　“小仁子，回来。”
　　仁公公被钟文一喊，又急忙退了回来。
　　钟文道：“你去叫易侍卫过来。”
　　仁公公听说皇帝要找易菇，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多问。急忙往外小跑而去。
　　钟文坐在床沿上，想起刚才梦里梦到一一被疫病感染，病重垂危的样子，只觉得忧心如焚，从脚到心里都是冰凉的。
　　他握紧拳头，暗暗低喃道：“一一，你千万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