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公主》小萤子

4、第 4 章

　　学校的草地又厚又软，当依珍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被交错的树枝划开的天空时，感到如同躺在席梦思上面一样舒服。
　　这里是网球场后面僻静的一角。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无比温暖。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叭啦”，过了十秒钟，“叭啦”，又过了十秒钟，“叭啦”……铁丝网有节奏地响着。
　　依珍坐起身。有个男生在网球场上打球，球每次都击到护网上，然后，他跑过来捡球。如此循环。
　　她走到护网边。那个男生仍旧兀自击球，先将球高高抛起，落下的瞬间再挥动网球拍。很古怪的姿势。
　　也许是一个人打得无聊。过了一会儿，男生主动问依珍：“想打网球吗？”
　　“想。”依珍点点头。于是走进网球场。
　　当看到依珍脚上的鞋，男生的眼神闪了闪，却没说什么，把网球拍递给了依珍。
　　依珍当然知道他的想法。
　　学校虽然统一制服，但鞋子却任学生自己买。这也是学生们攀比的资本。
　　各种样式的名贵皮鞋、球鞋，依珍光是在教室里走一圈，已经发现十数种昂贵的名牌。眼前这个男生穿着一双耐克，已算普通。
　　而她，依旧穿着以前买的不知名的帆布球鞋。这双帆布鞋是依璞带着她买的，鞋面上有碎片拼成的朵朵太阳花，依璞说她穿上很好看。但在这里，这双鞋子显得鄙陋粗糙。
　　打了Ｎ个回合，在依珍第Ｎ次没有接到男生的球后，男生跑过来，湿朦朦的睫毛一颤一颤如蝶翼：“你到底会不会打网球？”
　　“我会打羽毛球。”她笑了笑。她一直觉得网球和羽毛球没有什么区别，今天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男生瞪大眼睛盯着她看，突然哑然失笑道：“你真有意思。”
　　他有着不输于闵耀希的外表。脸庞如刀雕的大理石般干净完美，鼻梁英挺，眼神光亮柔软。拉长的单凤眼笑起来的时候，古典风雅，甚是迷人。
　　被他这么一笑，依珍便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而成为对方奚落的对象。她转身离开，却被叫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叫依珍，今天才来。”
　　“噢，你是那个转校生。”男生笑得很友善，“我一直奇怪，隼星为何会接收一个毫无背景，成绩一般的普通学生。现在看起来，也并非毫无理由。”他托着下巴，仔细将她打量：“至少，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
　　被无缘无故地夸讲，依珍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我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令晓炽。”他自我介绍道：“因为是学生会长，所以，学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依珍盯着这个热情的学生会长。
　　“依珍同学，你为何不在教室，而来到这处偏僻的地方？”令晓炽半开玩笑地问道。
　　她眼中的光芒迅速暗了半分。他及时地察觉到这一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支声。只是呆呆地盯着脚尖那方土地。
　　“信不信，如果你告诉我，我也许会帮上忙？”
　　他像一个循序渐进的辅导老师，而她就如一个有了问题想解决却不愿咨询的学生。依珍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但，她并不指望着他会帮助她。
　　根据她的描述，他很准确地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你招惹了沈心伦。”他浅笑，“她是学生会的副会长，父亲就是隼星高中的校长。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是闵耀希的关系，她才会针对你。”
　　“她正在追求着闵耀希，以为凭着姿色与父亲的地位就可以稳赢闵耀希。归根到她，她也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以为他会在乎这些……”他的声音悠悠远远，如同飘向了远方，突然话锋一转，又飘了回来：“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解决的。”
　　“谢谢。”
　　“不过，帮助你的条件是，到学生会去坐坐。”令晓炽笑得彬彬有礼：“能和可爱的小姐聊天，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
　　她接受了他的邀请。
　　来到属于他的会长室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雪白花瓣正在风中翩跹起舞。
　　窗外有大篷的白蔷薇。密密麻麻，绿枝成荫。
　　风一吹，花瓣落满了斗室，香如雪海。
　　令晓炽站在中间，如从遥远的魔法世界冒出来的精灵国王子。乌黑的青丝下，似乎藏着两只长长的耳朵。
　　几枚柔嫩的花瓣落到了他的身上，被他轻轻拂去。画片唯美动人地能令人热泪盈眶。
　　光与影的结合，造就了如梦如幻的剪影。连依珍也不由为之微愣。
　　回忆中的少年，也是如此清灵飘渺……
　　依珍，花开了，漂亮吧……少年如是说道。
　　＊
　　“依珍，依珍，依珍，依珍……”依璞的声音在门后执直着。
　　“走开。”她不想要人的可怜。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深地压在眼里，心头。
　　“你又不吃饭啦？”依璞不依不饶，稚嫩童音带着哭腔：“不吃饭会死的，小黑也死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小黑是依璞捡来的小狗，生了病吃不下东西，没人治疗就那么死掉了。依璞的父亲是建筑工，母亲在别人家里当佣人，家庭佶倨，无法为一条宠物请医生。
　　小黑死的时候很虚弱，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猛烈抽搐了几下，就如一根绷断的弦那样松散了下去，身体渐渐发冷僵硬。
　　她会像小黑那样死去……
　　依珍害怕了，忍不住地哭起来。依璞在门那边拼命地安慰她，说笑话，给她大声唱歌谣，终于，她把门打开了。
　　望着一脸泪水的女孩，依璞同样泪流满面，紧紧地抱住她：
　　“小珍，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话算话。学校里有人欺负她，他为她打架；没钱吃午饭，他就将自己的饭钱分一半给她；每当她生日的时候，他都缠着母亲硬要礼物再偷拿给她。
　　院子里的蔷薇花开了，只剩下她最喜欢的白蔷薇，迟迟没有绽放。她担心白蔷薇仙子死了，如同小黑一样。
　　“依璞，白蔷薇会开吗？”
　　“当然会了。”他将胸腔拍得当当响。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呢？”
　　“因为蔷薇仙子有点儿事情，来不及赶回来，就像妈妈有的时候赶不及回家，就会留下纸条……”他为她讲起了故事。
　　那一晚，她真的梦见了白衣飘飘的蔷薇仙子，乘在云朵上，匆匆朝她飞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露出了美丽的笑，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哼起一首动听的歌谣。
　　第二天早上，依璞唤醒依珍，满脸兴奋地喊道：“小珍，花儿开了。”然后拉着她来到白蔷薇下，绿丛中果然开满了白色花蕾。
　　“开了，开了。”他又蹦又跳，发间眉梢落满了白色花瓣。
　　他的笑容，干净得如同一朵白蔷薇。
　　＊
　　不知不觉，两个人影重合了起来。
　　依珍盯着令晓炽，不觉看得出了神。
　　令晓炽嘴角一翘，逗她道：“我知道自己很帅，可没想到会帅到如此地步。”
　　她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他替她泡的果茶，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令晓炽突然带着探究的意味问尹珍：“你为什么要来到隼星高中？”
　　“怎么，我不能来吗？”她撇嘴。
　　他耸耸肩，知道她是不想说。但这并不防碍他告诉她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
　　“你也知道隼星高中的与众不同。学生分为贵族与平民，那些涉及娱乐圈的我们叫特长学生，他们不必遵守学校课程时间，有专门的老师为他们补课，就连考试时间也可以变动，这也是为了照顾他们身兼数职的需要。平民学生需要考取非常高的分数而且有数额限制，大部分的学生都是贵族，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背景，通常是某某财团主或是公司老板亦或是某位高官的少爷千金，娇惯成性，且多数傲慢，你最好不要招惹上这类人。”
　　他走到她的身边，点了点她的额头，似是训诫：“如果想呆得长久平安，就做个隐形人。记住，麻烦的时候多笑笑，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是如果我隐形了，笑容还有用吗？”她抬起头，看见他正用凝固结冰的目光盯着她。她也终于学会讲“冷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