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 每个人心里都有伤 ...
-
开门的是助理。
“哥,赶紧的,我还得去相亲呢。咱妈等着呢!”廉程风风火火的找好最佳拍摄地点,支好三角架,放好摄像机,摆好椅子,等严一入座。
严一呢,他依着窗似笑非笑的望着廉程,“你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廉程赶紧赔笑,“你不是也没那我当外人吗!”
严一穿了件白衬衫,询问她:“需要我套件外套?”
“不用,挺好。”廉程摆弄着摄像机。
“我记得你是学法律的,怎么做了记者,司法考试没通过?”
廉程示意他身体向左一点,“通过了,我不想当律师,正好电视台法制栏目招记者,我就考过来了。”
廉程看着摄像机中的严一,想到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穿着白衬衫,容颜精致,气质温润。酒窝有,泪痣有,朱唇琼鼻,明眸善睐。
他坐在她身边,宛若神袛,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好似间隔万年。廉程不由愣了神。
“发什么呆。”
“哦。没,我刚在想,相亲的时候该怎么婉拒对方,既不伤对方的面子,又让对方觉得很开心。”
“想到了?”严一玩味的看着她。
“还没。”廉程有点沮丧,到底是谁发明了相亲这么无趣的事情。
采访很顺利,严一完全按照采访提纲,全程保持职业性的微笑。
廉程有点看呆,唇红齿白的,长这么好看,纯属老天塞饭吃。
严一对着小助理招呼一声,“小袁,帮我买两杯咖啡来。”
廉程着急走,“不用,我得赶紧走。”
“有说给你吗,我自己喝。”刚还微笑严一立马变成一副冷冷的表情。
廉程被噎的说不出话,心里暗骂:你个大尾巴狼,要不是采访,我才懒得理你。
“这边坐。”严一招呼她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廉程这才发现,屋里就剩她和严一,刚才进进出出的几个助理呢?怎么连人影都没了。
“哥……。”
“我不是你哥,叫我严一。”
廉程酝酿了一下,没喊出口,“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我……。”
“既不伤对方的面子,又让对方觉得很开心的方法我倒是有一个。”
廉程眼眸一亮:“噢,什么方法。”
“想知道?”他欠身凑近,廉程感觉他的鼻尖差点碰触到自己的左脸,赶紧挪了一下,留出一个安全距离。
“你到底哪里好,她情愿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把你带走。”严一语气略带幽怨。
廉程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糕,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严一不依不饶,完全不理会廉程抗拒的表情:“我有时候特别恨你。”
廉程心里没底了,想要叉开话题,严一却不给她机会,“夏暖暖,我最见不得你笑,你笑的越开心我就越难过。真奇怪,有时候我问我自己,我怎么可以嫉妒一个孤儿呢。”
廉程慌忙起身想要逃离:“对不起。”
“有用吗,能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吗?”严一死死摁着她的肩膀。
廉程心里越发没底,“我很抱歉。其实这么多年,我也问过妈很多次,她总是不肯回答。他们离婚时候我也做好了准备,我以为我会再次回到孤儿院。……可是,当你真拥有过,你就会有欲望,有想法,有奢求,你就会舍不得放手。”
14岁那年,廉敏茹和严成文离婚,净生出户,放弃了严一的抚养权,却带走了养女廉程。她就是那时候改的名字,随廉敏茹的姓,程是她生母姓。
“别恨她。”廉程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有欲望,舍不得。廉程!”严一突然俯下身,狠狠吻住了廉程。
廉程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反映过来感到疼痛,一股血腥味直抵舌尖,他居然咬她。
廉程一把推开严一,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疯了,发什么神经。”
“疼?”他居然若无其事。
“我警告你,严一。你要是来找茬的,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你。”撂下狠话,廉程逃似得离开了酒店。
廉程觉得今天过的太糟糕了。
晚上到家已经九点,廉敏茹果然在等她。
“我给人家解释啦,说你实在太忙了,下乡采访,手机没电了。”
廉程苦笑,“廉女士,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呀。”
“这么好的男孩子,让别人抢了先,多亏!”廉敏茹从微波炉里拿出温热的牛奶,递给廉程。
廉程故意调侃:“妈,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去去去,和谁你都贫。你但凡上点心,现在都结婚了,说不定孩子也有了。”廉敏茹恨铁不成钢。
“孩子!别闹了。我才26,结婚早着呢。好歹睡个10个20个男人,千帆阅尽后,我再结婚呀。”
廉敏茹气的直跺脚。
廉程向来贫惯了,看着廉敏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偷乐。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哪有女孩子天天把睡男人挂在嘴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安一都4岁了。”
说到严一,廉程又想到白天在酒店发生的事,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
廉敏茹发现了她的小举动,“你嘴怎么了。”
廉程赶忙掩饰,“不小心跌了一跤。”
廉敏茹凑近看,“你可真行,这是怎么跌的呀!能磕着嘴。”
伤口已经结痂,虽然很小,但痂烙在唇上是猩红的一个点。
廉程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到12点,接到是严一短信:睡没。还疼吗!
廉程觉得自己的无名火直冒,麻蛋,觉得我好欺负吗,给老娘该滚哪滚哪去。
廉程压抑愤怒,礼貌的回复:没事了,晚安。
忍,谁都会。你以为她廉程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咽不下的气,只要活着,一切都可原谅。
因为药博会的原因,这个周末电视台不放假,廉程也从法制组借调到时政组,专门追踪报道参会明星动态。
“我只能说,今年采访明星的这组记者最漂亮。”说话的叫陈木夕,是时政部的责编,想知道整个电视台女同胞的颜值水平,别看女主持人,就瞅时政部的女记者。
因为陈木夕的招聘原则是:要么漂亮,要么漂亮,要么漂亮。管你什么学历,什么经验,什么能力,颜值靠不上,统统靠边站。
陈木夕毫不掩饰自己对美女的喜好,在赞美女人上好不吝啬溢美之词。
“你是今天这么漂亮,还是每天都这么漂亮。”
“介意帮我搅搅咖啡吗,我省的放糖了。”
“我特羡慕你男友,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天使。”
刚开始,廉程不习惯,常被他说的面红耳赤,窘迫不堪。
现在廉程也无所谓了,视而不见,坐怀不乱。偶尔还能互贫几句:“你是用生命再夸女人呢,陈责编。”
对廉程而言,陈木夕是电视台奇葩的存在。
“我记得你去年也这么说的。”廉程说。
“是呀,那是因为你当时不在我们组。有了你之后,以后的都不能再称为最,只能是之一。”
“承蒙夸奖。”
廉程被晏阳堵在办公室,“说,你和严一到底什么关系。”
晏阳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廉程心虚的咽咽口水。
“你丫怎么能不告诉我呢,整个7楼都知道了,就我蒙在鼓里。你太不够意思了。不行,作为补偿,你得带我去见他,得帮我要签名照,最好和一张影。”
晏阳心花怒放,口水差点喷到廉程脸上。
“不行,我只有一张通行证,现在整个酒店戒严,你也进不去呀。”作为药博会接待酒店之一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停止接待散客,所有出入工作人员都配发了通行证,记者也不例外。
晏阳一把扯下廉程的通行证,紧紧攥在手里,“我用通行证,你就说是她妹。”
酒店保安自然不肯放行。
“你知道她谁吗,她是严一的妹妹。”
“不好意思,亲妈都不行。只要没通行证一律都不能进。”保安嗤之以鼻,“你们这些粉丝呀!你要是他妹妹,就直接给他电话,让他助理下来接你。
“算了,晏阳,你还是回去吧。我问你要张他的签名照。”
“不行!绝对不行。我离男神只有一步之遥,不能在这放弃了,廉程你给你哥打电话嘛。”
女人一根筋起来,真是要命。
正在僵持,严一的助理下来了,“廉小姐吗,严先生等你很久了。快上去吧。”
如有神助,晏阳欢呼雀跃,拉着廉程投胎似的往电梯奔。
廉程暗暗叫苦,她今天根本不打算采访严一,心想支走晏阳后,就找个理由搪塞下领导,什么人家忙了,不在酒店了,今天没时间了,反正开溜就是了。
助理说的不错,看严一的样子是在等她们,刚沏好的茶,摆放妥当的茶具。
晏阳一个箭步冲过去,“你好,我叫晏阳,是廉程的闺蜜。你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廉程轻轻的掐晏阳的胳膊,示意她别犯花痴。
晏阳哪看的进去,“廉程常提起你。”
廉程听的心里一咯噔,狠狠的瞪晏阳。
晏阳时而不见,“她以前就对我说,她有个哥哥长得特别帅。你知道吗,她收集了你所有的简报,杂志的照片,是你的死忠粉。”
廉程心想,完蛋了,这丫头已经开始口无遮拦了,明明自己做的事情,全扣她头上了。
廉程不承认也不行,只好傻笑着应和, “没那么夸张。”
晏阳见她不反驳,来了劲:“我们昨天还说起你呢。”
廉程立刻警惕起来。昨天,有吗?
“廉程说你属于那种禁欲系美男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廉程赶紧打断她。
“没吗?那就是前天。你不是还说严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呢?”晏阳即真诚又无辜。
麻蛋,廉程心里暗骂,晏阳你这个死女人,这明明都是你说的。
“你不是还说很想把他衣服……”
廉程一把捂着晏阳的嘴:“你不是还要合影吗。”
晏阳反应过来,“对对对,我给忘了。可以吗,严一哥哥!”晏阳的声音能甜的腻出蜜来。
“当然可以。”严一大方的应允,“廉程要一起吗。”
廉程赶紧拜手,“我就算了。”
“哎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不嫌弃你是灯泡。”晏阳一把扯过廉程,她们一左一右,簇拥在严一两旁,成了一张三人合影。
很多年以后,廉程才发现,这张合影居然是她和严一唯一,也是最后一张合影。
接下里,晏阳充分发挥记者专业素养和职业技能,从b城的酒说到药,从先秦说到前年,乐此不疲。
严一呢,全程微笑聆听,时不时的发问交流,礼貌真诚,妥帖周到。
“嘴没事了!”严一抿着茶,有意无意的问道。
“啊!”廉程一晃神。貌似话题转的有点快,怎么说到她的嘴了。
“没事,就吃东西不小心咬到了。”
晏阳一脸不解,“咬到?你不是说是不小心磕到的嘛!”
“哦,哦,磕到。”廉程有点心虚。
晏阳来了精神,故意问,“妞,你到底是咬的还是磕的?”
廉程瞪她。
晏阳不理会,“不会是被男人嘬破的吧。”
按照以往,廉程肯定不避讳,“说对了,就是被男人嘬破的,羡慕嫉妒恨去吧。”
今天廉程明显心虚,“瞎操什么心!喝饱赶紧走,我还得写稿呢。”
廉程顺势起身,准备开溜。
晏阳完全没领会,坐在那纹丝不动,“不是就不是,你脸红什么啊。”然后注意力迅速转到严一身上,话题依然是她,“你知道吗,廉程刚到我们台的时候,真是惊艳到一大批人。我们台有个色责编,特别中意廉程,整天游说她进时政部。”
严一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那追她的人肯定更多。”
廉程看不出严一的情绪,想赶紧终结话题,“晏阳,你到底走不走。我真要写稿。晚了就来不及,你就这么想让我加班。”
“知道了,这就走。”晏阳嘴里说着,依然望向严一,“那必须多,我记得有个……”
“晏阳,我走了。”廉程愠怒的打断她。
“好了,好了,我走。”晏阳听出廉程的脾气,“严一哥哥,借个卫生间行吗?”然后转身对晏阳撒骄,“妞,再等我两分钟嘛,乖!”
房间再次剩下她和严一,廉程踱到门口,刻意拉开和严一的距离。
“廉程。”他叫她。
“嗯。”廉程低头回应,心里却急切的祈祷:别理我,别理我,别理我。
他走到她跟前,“拿去,药膏,睡前抹。”
“不用。”廉程转过身,背对着严一。
“生我的气?”
廉程摇头,不知道是叫他哥,还是严一,犹豫中,晏阳从卫生间出来。严一顺势把药膏塞在她手里,廉程来不及推托。
回来的路上,晏阳喋喋不休,抱着照相机一遍一遍欣赏合影,计划如何把廉程给po掉。
廉程心里乱糟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感情是多么微妙的事情。
年幼时,她厚脸皮额屁颠屁颠的粘在严一后面,问他吃了没,喝了没,睡好没。能从隔壁的哈士奇说到学校的某个老师。
当然,严一从来没有回应过她。在廉程的记忆里,严一的唯一反应就是淡漠冰冷的表情,望向她。
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很开心。她知道,只要有廉敏茹在,他就不可能离开她的生命。这种牵绊是难以割舍的。可是,昨天一个吻,他的那句“我恨你。”让廉敏茹辛苦搭建出来大厦轰然倒塌。
她曾经以为那个亲密的人,被一句话推出了她的世界。原来,她一直是严一心里的伤口。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和严一的关系早已不复当初。她不能无视他的冷漠,也不能没心没肺的喊他哥哥。因为他从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