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君不爱雁南翔》姐是文盲姐怕谁

8、太子

　　接连的几日，宝瑟与轩昭相处得不错。轩昭会不时跑来看她，而她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屋宅里。她找到一些书，还有纸砚，对着这些，能打发许久的时光。
　　轩昭又突然冲了进来。
　　“宝瑟，跟我一起出去走走。”轩昭伸手，一下拿掉了宝瑟手里的书卷，拉起她就往外跑。“你在这宫中也有三五天了，总是把自己闷在里头，太浪费这景致啦。”
　　宝瑟拉住她：“公主，我……我看书……”
　　“我知道你在看书，可这书就摆在这里，随时可以看。”轩昭嬉笑着将宝瑟往外推，“可是你现在要是不出去啊，就看不到这世间难得的技艺啦！”
　　“什么技艺？”
　　“窦宫人正在教授宫女们跳舞呢！”轩昭已经把宝瑟拉向宫外的皇庭花园之中，“窦宫人是后宫第一舞姬，平时她练舞都在教坊司。今日难得在皇廷授舞，这下一定叫你开开眼界！”
　　很快宝瑟被推搡着来到皇庭，远远的就能看到好多人簇拥在一起，许多宫女好像还闻讯前来，那簇拥在一起的人群中不时响起阵阵掌声。
　　轩昭带着宝瑟往人群里凑，看到是她，宫人们纷纷行了个简礼还稍稍让出了位置，但是没有人去打扰正中那个正在起舞的美人。
　　好妩媚的女子，宝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她身着彩衣，手舞长袖，随着身边几个身着青色舞衣的宫人们手打的节拍飞快的跳跃并变幻着身姿，眼神流转，椒口轻抿，把娇媚的笑和窈窕魂的投向四周。她旋得飞快，下盘却惊人得稳，一个立身定住后纹丝不动，长手一挥，水袖疾速向天边彩云追去，却又被她巧力一收，轻轻扬落在地。周围的几个小宫女都看呆了，连连发出不可思议的赞叹声。轩昭看得兴喜异常，急忙拍手叫好。
　　起舞的女子起身之后向四周行了个礼，回身对那几个青衣的舞姬说道：“你们排开再来一遍。”
　　“是。”几个舞者开始排开练习。簇围在一起人也立即散大了圈子，可是还是围着不离去。
　　这时候那女子才看到了轩昭和宝瑟，急忙要行礼。轩昭拉住了她说道，“窦宫人你再跳一个看看嘛。”
　　“公主，今日是皇庭授舞，顺便要在几个小宫人里挑选新的舞姬呢。”窦宫人笑着和轩昭说到，“公主要是想看，不如去舞坊看看我们挑的几个小宫人跳舞吧。”
　　“好啊机会难得呢！”轩昭回头对着宝瑟说，“咱们一块儿去。
　　宝瑟随着她们来到了舞坊，果然几个俏小的宫人正在几个年长舞姬的指导下摆姿练习。看到轩昭和窦宫人她们，所有人都纷纷行礼。轩昭看着新鲜，赶紧叫几个小宫人跳个舞给她看看。窦宫人命人奏起拍子，亲自试考起几位小宫人来。
　　几个小宫人年纪尚幼，舞姿也较生疏，但形态一致，娇俏可爱，有几个表现不俗，惹得轩昭不停称好。竹拍击打的声音形成了丰富的节奏，让两个看客也不禁点头合拍。但隐约间，宝瑟似乎听到了一个细细个丝竹声音。
　　好像不是这里传出来的声音。“公主，有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宝瑟问到。
　　但轩昭看得投入，似乎并没留意：“没有啊，什么声音？”
　　宝瑟向外走去，轩昭也并没阻拦，她还是醉心于眼前的表演。出了舞坊以后，宝瑟觉得那个声音更清晰了。这旋律有点耳熟，但又不像是她听过的曲子。不知道是何方传来的声音，宝瑟只能慢慢向前走着，这声音很轻，却于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觉间宝瑟已经离舞坊有了一段距离，后宫真的很大，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哪里，这本来就又轻又细的丝竹声却突然断了。她顺着疑似音乐传来的方向又往前移步许久，这才发现，前方是一个内湖。
　　突然间，她觉得，刚才这让她倍感熟悉的曲子不是有点像她们南阙的小调么。这内湖，还真挺像她幼时在城郊嬉戏玩闹的大山塘。
　　她登上了内湖桥岸边的一方扁舟。这景致，和刚刚的乐曲，太像了，居然有那么一点感觉，好像，这是南阙。
　　她就像是曾经在她的家，她的后宫中的内湖上那样，搅动木浆划舟向前。她的嘴里，哼起了那熟悉的小调。日光泛在舟上，撒在内湖的碧波前，有点梦幻，有点恍惚。这里是家吗？哼着曲调的她，也觉得有点分不清了。
　　曲调哼完了，小舟不觉轻轻触到了一处石岸，她也顺势下了船。往前走了一会儿，她发现四周景致不同，这里不是刚才下船的地方。她望向内湖，这里四周宽广，也没个参照物，她确定自己迷路了。有向前走了一会儿，她觉得讶异了，这应该也是宫中一处居所，有花园、凉亭、长桥、水榭，怎么许久，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她看到了，长桥通向内湖之中临岸的一处大礁上。那应该是个白色的人影，似正坐在那块大礁石上。她快步奔到长桥之上，见那人离自己没几步之远，正欲开口相问，却发现脚下不稳，长桥入水处竟是浮桥，而她跑地太快没留意，身子没放稳，眼看就要栽入水中。
　　那人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立即纵身一跃。接着，一双有力的手挽住了她的腰，托住她，整个身子被往前一带，已经稳稳立在地上。那个人放开了她，她这才仔细看到，这是一个身着白衣素缟的男子。长身玉立，面若冠玉，一双剑眉很是英武，但他的脸，却白的似乎少了些血色，有几分瘦削，更有几分凌厉。
　　“你是什么人？”他问到。
　　“我是……”她看到他腰间系着一根长笛，“原来，那阵丝竹声，是你在吹。”
　　他注视了一会儿：“刚才吟唱的人，是你？”
　　“嗯。”宝瑟轻轻点点头。
　　“看你的样子，不太像是这里的宫人。”他继续用一种毫无色彩和温度的眼光打量着她，“你为什么会来此处？”
　　这个人让她觉得有点生冷，但她现在迷路了，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应该能帮她，这一点宝瑟很清楚：“我和公主原先在舞坊看窦宫人跳舞，后来，我被笛声吸引至此。”
　　“去舞坊看窦华容跳舞？”他眉头微蹙，“这倒像是轩昭的作风。一个公主，居然跑去舞坊。”
　　他究竟是谁？宝瑟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静默异常，语气冷酷得有点让人发怵。
　　“我的笛声断断续续，残音不少。你又怎么会被吸引？”
　　“是，是有残音，曲调并不完整。但，实在有点像我们南阙的小调。”
　　“南阙？”他仔细看了看她，“你和轩昭在一起？你是南阙宗室女，宝瑟？”
　　“是。”他知道她是谁，那么他又是谁？宝瑟好奇得盯着他。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她觉得这个人的表情和语气都舒缓了很多。
　　“你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吗？”他问到。
　　宝瑟摇摇头，旋律虽然熟悉，但她确实说不上名：“好像只是一般的小调。对了，有点儿像宫外人们踏青时哼的曲子。”
　　她感觉那人的表情有些微小的转化，确实不像刚才那么生冷了。但她还是不太好意思问他是谁。
　　“你对这宫里不熟悉吧，是不是迷路了？”他再次开口。宝瑟点头回应之后，他拂袖前行，“你跟着我。”
　　她想开口问点什么，至少，得知道他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可……那人头也不回得往前走去，由不得多想，她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公主别急，你说她听到了声音才走的，那她肯定是往这里走的。”
　　“都是我走太快了，也没顾得上带几个宫人跟着她，这会儿她会不会迷路啊！”
　　窦华容和轩昭走得很急，却迎面见到正走着过来的两人，她们停住了。
　　宝瑟见到二人比较欣喜，急忙快步上前。白衣男子却停在了原地，目送着宝瑟上前，并不做其他言语。
　　令宝瑟诧异的是，轩昭拉过她后，冲她身后喊了一声“冕哥哥！”
　　哥哥？他？宝瑟回头，却见窦华容已经俯身：“华容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他是轩昭的长兄，轩皇长子，正宫太子轩冕。
　　他没有多放一眼给还在行着礼的窦华容，只是对着轩昭，严肃地说：“昭儿，想看舞蹈应该叫吩咐宫人们入殿表演，不要随意进入舞坊。”
　　轩昭在这个哥哥面前显然没有在轩傲面前那样放肆与开怀。她没有答话，只是稍显顺从地低了低头。轩冕也没在多说什么，轻轻看了一眼一边的宝瑟，转身离去。
　　此时窦华容才起了身，一份淡淡的失落和大气悄悄印在她的脸上，她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只是扬起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公主，华容还要为明日的庭宴排舞，先行告退了。”
　　因为轩冕的出现以及刚刚那一句话，窦华容已经全然没有起舞时那样的神采。宝瑟揣着心中的不解，跟着悻悻的轩昭回宫去了。这个她不熟悉的地方，这些她不熟悉的人，为什么太子会吹南阙的小调，为什么华丽的舞姬能有这样绝美的技艺，为什么公主见到自己的哥哥却不是那么的亲近可人。她想她终有一天会慢慢地熟悉他们了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