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叔》愚人阿痴

9、夜宵在肯德基

　　市中心新开了一家肯德基，年轻人总是扎堆在那里面嬉笑打闹。当时，那是我们市里最时尚的去处。
　　林菲给我买了一杯可乐和一对鸡翅，她自己吃的是草莓味的冰激凌。
　　我闷闷不乐地低头嘬着吸管，在吵闹的音乐声里像一根快化了的甜筒。
　　林菲坐在我对面翻看她新租的动漫书，津津有味地一边看一边笑。

　　这时，舞蹈队的男孩女孩们推开了肯德基叮叮当当的玻璃门，热闹地走到前台去点单，我赫然见到何楚和陈鹂并肩而行，神情亲昵，羞怯。

　　我快速地把脸埋在可乐杯后面：“冤家路窄。”
　　林菲转头看过去：“咦，怎么没有客勇？”
　　“你家客勇是学霸好么？他这会肯定在教室解题呢。”
　　何楚端着两杯可乐笑吟吟地走过来，说：“启德，林菲，你们也在这里！”
　　陈鹂跟着一起在旁边的座位坐下。

　　我勉强拉扯嘴角笑了笑。身体僵直。

　　何楚笑着对陈鹂介绍我们俩：“这是林菲，英语课代表。这是启德，练芭蕾的，不过不在学校，家里给她专门请了老师在大学里学呢。”
　　哦，在何楚的心里，我只是个练芭蕾的女同学。
　　陈鹂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说：“哇，两个好漂亮的妹妹啊。”
　　陈鹂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林菲的长发，惊叹她的头发又黑又浓密。

　　“你们刚下晚自习吗？”何楚问。
　　“我们提前跑出来啦。”林菲吐吐舌头，很快就和陈鹂聊了起来。具体她们聊了些什么呢？我一句也不记得了。我只是笑着，听着，如坐针毡。

　　那一刻，我想，我不要在文艺晚会上穿烟叔给我买的黑色裙子，我不要在文艺晚会上表演节目，今年不要，明年不要，以后都不要。我不要引人注目，我不要站在聚光灯下。我想哭。我想默默地看着他。我想要做我自己的梦。我不想被人看见。我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周围都是我的同学，嬉笑声此起彼伏。我却在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痛苦。这种痛苦从我的心脏深处蔓延开来，像是被微小的电流击中，又像是心脏病发作，虽然我没有得过心脏病，可是我猜大概也是这个痛法吧。我跟着大家一起笑，一起看着谁谁谁，又一起讨论什么话题，我也笑得前仰后合。我唯一的希望是隐藏在人群中，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也许我的心里在流血。一滴一滴地，流到我的胃里。我闻到了那股血腥苦涩的味道。

　　我一点都不讨厌陈鹂。她在那个年纪就已经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姑娘。她身上的那种又像是姐姐又像是仙女的气质，总是会让我想起小龙女。

　　但是我害怕和她比较。我甚至逃避和她站在一起。如果世界上有隐形衣，我真想买一件穿上自己身上。我无助而孤独，我也只能这样孤独下去。我当时这么想。

　　那天晚上大家聊的很晚才回家。我很庆幸，没有人看出我的异样。林菲悄悄观察了我一阵，她大概觉得我没事，所以也没有额外地多说什么。

　　大家分开以后，我自己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终于一个人了。我松了一口气。

　　在公寓门口的铁栅栏前，我疲惫地蹲下身子，紧紧抱住膝盖，想要把心底里那个巨大的空洞赶走。

　　何楚啊何楚。从初一到初三，我暗恋了他快两年多。

　　他喜欢白色，有三件我觉得特别好看的白衬衣，其中一件还有暗纹，非常衬托他清冷的气质。他做数学题的时候喜欢舔嘴唇，把下嘴唇舔得亮亮的，鼓鼓的。他的头发留长的时候好看，尤其是他踢完球以后出汗，使劲向后拨弄头发的样子最好看。他吃饭很慢，和小时候一样，吃的不多，可是吃相很文雅，细长的手指轻轻握筷的姿势，堪称性感撩人。。。。。

　　很多事情涌进心头。好沉重啊。简直没法站起来。

　　突然，我听见一阵脚步声，身后有人问我：“你怎么蹲在这里？”

　　是烟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