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焚心阿房宫》薇兮止

4、同窗

　　　　稷下学宫座落于齐国都城临淄的稷门外。从春秋时期起，这里就成了天下文人学士竟相求学之地，当年“百家争鸣”胜景犹在，今时仍然书声朗朗，墨香扑鼻。学宫依山傍水，美不胜收，漫步其中，自有一番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静幽雅，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求学圣地。

　　亦潋每天都会准时来到学宫习课，同窗的当然都是临淄城内家世显赫的公子千金。少年们清一色的白色缟丝长衫，一排排整齐地正襟危坐，听邹奭夫子摇头晃脑地讲解着何谓德何谓礼。而侍女们则恭敬地在屋外立成两排，随时听候差遣。

　　亦潋悄悄扫视四周一圈，发现林魅阳和王仲飞果然在里面，两姐弟端坐于最后一排，手握竹卷跟着夫子一起摇头晃脑地朗诵着。新入学的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眼里充满新奇的兴奋，心思并没集中在先生的授课中，而是偷偷地东张西望，打量这陌生的一切。

　　亦潋偷偷笑了一笑，又转回头来专心念书。她一向是邹夫子的得意弟子，尽管一堆堆的书简是如此枯燥无味，她却总能心无旁鹜地埋首其中。每次堂试，亦潋都是名列前茅，这让父王颇为自豪，时常以她为例教训贪玩的二姐和四弟，让亦潋哭笑不得。也许是她从小没有母爱可以依赖，所以她比兄弟姐妹们多了一份独立和倔强的个性，却也多了一份淡漠和孤僻，与热情泼辣的柳维形成鲜明的反差。

　　课歇时，大家又打闹成了一团。虽然都是自幼在王公贵族严谨刻板的教育方式中成长的少年，可是小孩子天真爱玩的天性并未因此泯灭，反而在某些时候表现得更强烈。更何况在这所学府，夫子主张人们不分尊卑，天下大和，学生们便都平起平坐，即便是王子公主也并无特殊境遇，一群孩子倒是乐在其中，身份与地位是大人们的追求，他们要的只是好玩和和热闹。

　　这其中最顽皮的一个就属相国后胜的公子付开。付开生性好动，不单下课的时候东晃西窜没个安宁，就连上课时也经常找人交头接耳，扰人学习。邹夫子看在眼里，却奈何不得，只因他父亲是权倾齐国的相国，不好轻易开罪。是以付开更无所畏惧，几乎每一个同学都是他捉弄的对象，包括柳维和亦潋这两位公主。

　　亦潋的位置在付开的前面，因为功课好，时常逃不了被付开纠缠讨好的行径。每次夫子安排了课后习题，付开在急冲冲等亦潋答完后就一把抢去照抄。亦潋无奈之余时常劝他好好读书别为相国丢了颜面，他只是咧嘴一笑不当回事，照样我行我素吊儿啷当。

　　这天付开看到多了两个新人，不由得好奇心乍起，他大大咧咧走到林魅阳和王仲飞面前，昂着头抱臂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从前从来没见过？”

　　王仲飞陌然打量付开几眼，那拔扈的模样颇令他不含糊，他送了付开一记斜眼，反问道：“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见过？”

　　付开的脸色明显开始不悦，眉头一沉，正欲发作，此时林魅阳立即扯了扯仲飞的衣角，然后向付开抱拳道：“在下林魅阳，这是我表弟王仲飞，年纪尚幼，不懂礼数，若有冒犯之处请公子多多包涵！”

　　付开瞧着林魅阳，这肤白身长的少年虽然态度谨微，举止投足却有种逼人的贵气，落落大方的态度让付开没法反感，他拍拍林魅阳的肩，“你还不错，比你表弟强。”

　　仲飞一把拉开林魅阳，用手挡住付开的手臂：“她是我表姐，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么随便地拍她！”

　　付开听了这话，倒是忘了懊恼仲飞，睁圆了眼看着林魅阳：“你是女的？……”

　　林魅阳抿嘴一笑，再度抱拳：“在下虽为女儿身，亦最追崇君子之道，请兄台多多指教！”

　　付静有点腼腆起来，抓了抓后脑，笑笑：“好说……好说……”

　　紧张的气氛趋于平和了，林魅阳悄悄回头瞪了仲飞一眼，仲飞不服地噘了噘嘴，眼神晃荡之际又收到付开故意扫来的白眼，他立即高高昂起头，还给付开两个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