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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请君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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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夜靖源就把完工的“惊云鞭”送进了苏泠煊的屋子,夜靖源赖在屋里就是不肯回去,非要等着看苏泠煊大显身手,他可是一直没敢小看这位胆大聪慧的七公主。果然,苏泠煊没让他失望。
夜靖源进屋后没见苏泠煊翻动过任何一本书,更是连初学法器制造者改动法器时应有的无措和手忙脚乱都没有,他也不出言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心思极巧,左改改,右挪挪,把一切攻击部分的内部结构倒置,但是在外部却看不出一点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反而比之前看起来更为美观、用起来更为顺手。
夜靖源眼中的激赏一闪而过,直觉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待苏泠煊完工后,方含笑道,“攻击部分内部结构的倒置,使得所发的力与反噬的力度相等,你……这是要干什么?”
苏泠煊见他明知故问,不由得斜了他一眼,道,“自作孽不可活,她使多大力,我便还给她多少,不过嘛,刺杀要用的力度可不小,嘿嘿,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住,我倒是挺期待的。”
“好个无耻又诡谲的心思,”夜靖源瞧了桌上的“惊云鞭”一眼,“但是,现在这样交给流云郡主可不好吧。”
夜靖源的意思是,流云郡主练习时虽不会使用全力,但也会或多或少受到点创伤,到时候她就一定就会认定是他们动了手脚,这便会招惹无数麻烦;要是一早在练习时她就死了,不仅他们会跑不掉,而且敬成侯可能会因流云郡主的死而推迟行动,连带着不能把敬成侯的同党一网打尽,可谓得不偿失。夜靖源的心思可以说的上是极为缜密。
苏泠煊笑道:“这我当然想到了,‘惊云鞭’就这样完工可真是不妥当。”话毕,她随手捏起一个印枷,布在了“惊云鞭”上。
“这印枷,只有所布之人亲自用法术收回才会解除,它可以保证解开印枷之前法器的正常使用,寿宴那日我会混进去,等时机到了我就把它解除,此乃万全之策。”苏泠煊唇畔隐有笑意,垂膝的发丝在晨曦的照耀下如绸缎一般顺滑,那清丽如玉的面容和她那份难以言喻的风华深深印在夜靖源的脑海之中,成为永生的记忆。
不出苏泠煊所料的是,流云郡主这日一早就派她身边的婢女来传信,要他们在这几日内制成“惊云鞭”。虽“惊云鞭”已经制成,但苏泠煊和夜靖源颇有默契地把“惊云鞭”交给流云郡主的日期一拖再拖。
苏泠煊的本意是能拖就拖,晚点交给她就能让她少一点练习的时间,到时候刺杀时控制不好力度,但又不敢下手下轻了,只要力度一大,保准一下送她上西天。夜靖源则不以为然,他认为多让流云郡主练一练也没什么不好,她用得越熟,那她上西天就越顺利,他们又不用多费什么力气,多好。只是碍于苏泠煊早就说了不用他多干别的,那他也不好多插手,便随她去了。
从以上二人内心想法来看,他们都是外表文雅,内心无耻的孩纸……几日来,夜靖源和苏泠煊优哉游哉,心无旁骛地享受着郡主府极高的待遇,两人每日不是下棋就是修炼,丝毫不担心五天后寿宴上的刺杀。
夜靖源乐得清闲,午后竟让人弄来了摇椅躺在上面晒太阳,在苏泠煊看来,真的很安详,很安详,就跟邻家老大爷一样,真他娘的会享受。
苏泠煊在府上依旧打着造法器劳神的名号骗取各种进补妙药外加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水,在近十日灵丹妙药的浸淫下,她的修为极其稳固,法术也让她练习得甚是熟练。至于药水嘛……苏泠煊一直是背着夜靖源捣鼓的。在夜靖源看来,这个女人骗吃骗喝,还装作一副行得正坐得直的模样,也是无耻得可以了。不过,苏泠煊吃的灵药还算没白吃,现今她用一盘花生米相撞,也能碰成一堆小碎块了,可见她修为增进得极快。
春季的清晨还稍带些许寒凉,苏泠煊披了件斗篷坐在她屋子的门槛上。今天她身边的婢女传话来,流云郡主要亲自来查看“惊云鞭”制造的进程。因在这之前流云郡主已经派人催了不止一次,所以这回无论如何也是没法推却了,若再是推脱反而会惹人起疑,不得已,只好让人传信过去,“惊云鞭”已到收尾时期,郡主稍等片刻,待完成后自会传人相邀。
待夜靖源从屋子里出来,走进苏泠煊的房间坐下,她才站起身,“把‘惊云鞭’拿出来擦擦,马上就要交上去了,真不知待会儿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苏泠煊打开门吩咐婢女,“‘惊云鞭’已经完工,告诉你家郡主,‘惊云鞭’还有些个注意事项,需当面说清楚,让她找个时间与我们见一见。”
婢女躬身退下后,她缓声道,“还有四天时间让我们准备。”她望着婢女渐渐缩成黑点的背影,转身道,“‘惊云鞭’一旦献上,流云郡主一定会对我们起杀心,不过,她到底会怎样呢?”
夜靖源倒好一杯暖茶,递给苏泠煊,“不必忧心,不会有事的。”
苏泠煊接过茶杯,也不喝,就放在手里暖着,她看着杯中热气腾腾的茶水,她脑中金光一闪,“……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夜靖源莫名其妙。
“论法术,她比不过你,我嘛……再说再说;群杀,动静太大;那就剩下……”苏泠煊搓着手得瑟道。
“你说的是……下毒?”夜靖源挑眉笑道。
苏泠煊弄不明白,明明知道马上就要被人一把毒药毒死了,他笑个毛?她拖个椅子坐下,很不雅地翘起二郎腿,分析道,“咱们用的筷子是银制的,若碰到的饭菜有毒,我们定会看出来,只有我们平时用的杯子是例外,不论碰见什么都不会有反应,那她就有了可乘之机。再说,我们在她看来本就是江湖人士,是不大注重礼仪的,她屈尊敬酒表示感谢也就说得过去了,而我们虽不大注重礼仪,但她敬的酒是一定得喝的,哈,她不亲眼看着我们把毒酒喝了,又怎么会放心?”
“我吃过‘银鲤’不会有事,那你呢?”苏泠煊总算有些良心,还不忘问问人家的死活。
“我自有办法。”夜靖源笑得很是神秘,这更让苏泠煊想要弄清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不论做什么事竟都如此胸有成竹。
不多会儿,流云郡主竟亲自来到了院中,苏泠煊赶忙“诚惶诚恐”地献上“惊云鞭”。她悄悄侧目打量着流云郡主,她与那日后花园见到的女子是同一人,秀丽的长眉,水润的面颊,高挺的鼻梁,无不昭示着她是一个美人胚子。
流云郡主专心致志地审视着手中的“惊云鞭”,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长鞭就往苏泠煊的方向击去。
苏泠煊没有动,夜靖源也没有动,长鞭擦过苏泠煊的肩窝,啪的一声,苏泠煊身后柳树的嫩芽击成了粉末。
流云郡主望向苏泠煊,只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黑色的眼瞳幽幽地闪耀着寒光,她心头一惊,忙转开了视线,竟一下子对上了对方身旁那人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暗含讥讽和怜悯。他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她的长鞭堪堪擦过那少女的肩窝,甚至擦破了那少女的衣裳,但是,一般女子不该是会惊叫流泪吗?
流云郡主收回心头的讶异,并直觉眼前二人深不可测,一个临危不惧,一个虽言笑晏晏,却似是看穿了她的一切作为,那这两个人,更是不能留了!
流云郡主不失优雅地笑笑,“真是抱歉,流云一时兴起,不免惊到了二位,流云实感愧疚,望二位海涵。”可她从他们脸上真看不出什么惊恐来。
苏泠煊略一施礼,“郡主不必自责,也是小人不长眼,妨碍了郡主试手。”她这一施礼,夜靖源唇上的笑意更深了,看来她还真不简单,她不在王宫长大,这一礼,他在夙夕的国宴上见过,这可是正正规规的王室礼仪,她这是从哪学的?他不知道,这一礼已经是苏泠煊刻意模糊过的。
夜靖源不知道的事有很多,虽苏泠煊在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长大,但什么琴棋书画、宫廷礼仪、茶道,即便苏泠煊厌烦至极,也不得不在温琴湘和君华安的监督下,学得样样精通,只不过她平时从不外露而已。
流云郡主稍稍点了点头,“来人,赏!”
话毕,便有好几个侍从将几个托盘高举过头顶,盘上盛满了金光闪闪的玄币,苏泠煊一看,眼都直了,乖乖,这得多少钱啊?她傻愣在原地不动弹,直到臂上一痛,才缓过神来,夜靖源竟然拧她!苏泠煊抬眼狠狠地瞪回去,夜靖源示意她去收下钱,苏泠煊又瞪他一眼,你自己没长手吗?干嘛指使我!
夜靖源丝毫不在乎苏泠煊恶狠狠的目光,还是闲闲地站在原地,好像一切都不关他的事。苏泠煊拿他无法,只好在一片探究的目光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把金玄币倒了进去。
“郡主,我们可以走了吗?”苏泠煊试探性地问问。
“当然可以。”流云郡主对一旁的婢女道,“快去准备酒,我要亲自为二位师傅饯行。”
一会儿,婢女就用托盘举了三只酒杯过来,流云郡主将酒杯举到苏泠煊和夜靖源跟前,“两位师傅多日来辛苦,流云先干为敬,愿二位以后顺风顺水、财源亨通。”
苏泠煊和夜靖源对视一眼,很好,重头戏来了,刚才他们就看清楚了流云郡主眼中的杀意,果然,她要杀人灭口。
苏泠煊有恃无恐,晃了晃酒杯一口就喝下了肚,在苏泠煊的注视下,夜靖源也一口喝下了那杯预料之中的毒酒。
两个人在侍从的引领下出了郡主府,苏泠煊和夜靖源并肩而行,苏泠煊隐隐听见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跟踪他们。她轻轻蹙起了眉,这时,夜靖源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苏泠煊的袖子被一扯,她亦感觉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她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夜靖源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