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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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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倏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依旧明亮清澈,却带着一股肃杀的狠戾,身为长者,即便再不喜欢慕贵人,却总是疼爱小辈的,如若不然当年也不会选择将其送往安康州青菱县静养。如若慕贵人真的拿五皇子的身边人做了交易,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皇太后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伯爵还能左右得了朝堂形势。
不过……
皇太后静静的看着窗前矮几上香炉青烟袅袅,似乎透过薄薄的青烟看到了过往。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细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香炉中细碎的断裂声。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烟逐渐变得淡薄,直至消散在空气中,最终失了痕迹。
良久,皇太后才意有所指的说:“丁嬷嬷,想来哀家的年龄大了,越发记不住事儿,不服老是不行喽。”
丁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会意的笑着说:“奴婢比太后还年长几岁,太后可是嫌奴婢粗鄙,不堪大用了,如此奴婢可不依。”丁嬷嬷在进宫之前便与皇太后相识,进宫后更是追随左右,故而私下里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罢罢罢,怎么说都是你有理。”皇太后笑着说:“你着人去跟卫王妃说一声召选侍读的事情,看王妃有没有何意的人选。”
“是。”丁嬷嬷领命。
东城的学院分为官学、院学和私学。官学顾名思义是由朝廷开办的学院,入学的大多是官家子女;院学是地方上开设的学院,多是清贫子弟,学院可根据学生不同的情况酌情给予补助;私学便是落地秀才或者是举人开设的学堂,教人识字明礼。
官学是皇家学院的别称,伊始是皇室子女育学的地方,所任职的先生都是当代大儒,曾一度传出能得先生青眼,必能成为天子近臣,故而众多学子皆以能入学官学为荣。许多勋贵更是托关系、走人情将家族子弟送入官学,其他人更是纷纷效仿,以至于学生稂莠不齐,险些坏了学院的名声。
皇太宗乾元帝索性朱笔大挥,将皇家学院更名为官学,提高入学门槛,分门别类,开设因材施教的先例,此后官学学风明朗清肃,成为众多学子的至高荣耀。
官学学院位于京都北郊栖凤殿,四周环山,景色十分优美。栖凤殿原是贤文太后的行宫,后被乾元帝化作官学学邸。
官学细分为仕院和艺院,仕院坐落于栖凤殿东侧,艺院坐落于栖凤殿西侧,中间以来仪河分离开,来仪河中是接天连日的荷花,莲叶田田,淡雅的清香在梁间萦绕,粉红相间的花朵若隐若现,几尾殷鲤在水中畅游,不时的出来冒泡,激起细小的波纹。
仕院与其说是教书育人,不如说是在培养新一代的官员。开设的科目多而繁杂,从星象到十二天干地支,从水利到施工建筑,从史诗歌剧到国家简史,从东城律法到判案审讯,无奇不有。
艺院反而显得高雅清闲,开设的科目从琴棋书画到骑马奔射,从穿衣打扮到香粉首饰,从闻香辨药到冬雪夏露烹茶,无所不精。
若说仕院是培养人才,艺院便是在教人玩乐。
洛长汀便就读于艺院,可是洛长汀感兴趣的却是仕院的课程。对于学习如何分辨优质花草,如何制作香粉、胭脂,如何搭配服饰首饰,洛长汀实在不感兴趣,“我院子里有一等侍婢六个,二等侍婢八个,三等粗使婢女有十二个,还有其他粗使婆子,分别管着我的吃穿住用行,那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些上面,纯属浪费时间。”
每当此时,皇太后就头疼。
故而当洛甫辉提出召选侍读的时候,洛长汀便要求自己挑选,不外乎要选志气相投的小伙伴。
假期总是短暂的,在洛安琰婚后第三天,洛长汀不得不回到学院去上课,同行的还有洛长汀两个庶兄:二哥洛安汶和三哥洛安柒,他俩是孪生兄弟,相貌气质却是千差万别,洛安汶素来沉稳,好静,对东城律法分外敏感,洛安柒却是个粗狂的,喜欢舞刀弄枪,逢人笑三分。
坐在马车里的洛长汀眼巴巴的看着骑马的两位兄长,饶是定力极佳的洛安汶都有些招架不住,干咳一声,道:“今日风大,妹妹快些把帘子放下来,小心着了风。”
“我想骑马。”洛长汀显然不是听劝的人。
东城国并不限制女子的自由,单从学院的开设中便可窥一二。城中也有不少女子游玩,举止神情落落大方,纵使女子骑马也不算是多么怪异的事情,所以洛长汀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提议。
洛安汶紧抿着嘴,一声不吭,这是洛安汶沉思时下意识的表现,往往能震慑许多人,而洛长汀却无所惧。
洛安汶较之洛长汀年长五岁,当年洛长汀出生的时候,洛安汶便在一旁等着,当心心念念的妹妹被奶嬷嬷抱到面前的时候,洛安汶哭的很伤心,因为别人的妹妹白白胖胖的很漂亮,自己的妹妹却皱皱巴巴的很丑,等洛安汶擦干眼泪之后,很是认真的对卫王妃说:“母亲,我以后会当个大官,这样就算妹妹长得丑也没关系。”
洛安汶也确实对洛长汀很纵容的,即便是再过分的要求,只要不触碰到底线,洛安汶很少拒绝,即便是对待孪生兄弟洛安柒都没有这样的耐心。
然而骑马的事情洛安汶不敢轻易答应,毕竟洛长汀尚且年幼,自己还没有马腿高,上不上得去都是个问题,更何况黑炭的脾性爆烈,若是发起狂来,那可就危险了。
洛安柒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笑呵呵的说:“一会儿可不许哭鼻子哟。”
“哼,你才哭鼻子呢。”洛长汀十分不服气的说。
洛安柒只笑不语,命人停了马车,本想抱着洛长汀上马的,却被嫌弃了。
洛长汀嫌弃的说:“我自己会上。”可到底还小,学院里马都是温驯的小马驹,踩着马凳也就上去了,可白白白却是正经的战马,高五尺,即便是洛安柒也难以控制,更何况洛长汀这么小个儿的。
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洛长汀撇撇嘴,冲着洛安柒说:“抱我上去,我要骑马。”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洛安柒忍着笑,将洛长汀抱上马,以半保护的姿态牵着缰绳,控制着白白白慢悠悠的往前走,闲适的如同野外踏青。
“快点儿,快点儿。”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洛长汀就不满意白白白如同散步的速度,在洛长汀的认知里,骑马就是迎风奔驰的感觉,慢悠悠的散步还不如坐马车呢。
洛安柒一边忍受着兄长锐利的目光,一边控制着白白白的速度,还得分神防着洛长汀抢缰绳,生怕出了半点儿差错。
或许是觉着无趣,洛长汀便也安静了,着实令洛安柒松了口气。
“哟,我还当谁呢,这不是洛安柒洛三公子么,怎么屈尊降贵当起马夫了。”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后跟着一大群随从、护卫,那模样不像是去学院,更像是外出出游。为首的少年头戴金镶玉束冠,一身镶金边滚丝白衣,脚蹬白色翘头鞋,面色苍白,却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就差在脸上注明是纨绔子弟了。
额,有点像白白白。洛长汀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比较比较洛安柒玉树临风的模样,可以肯定这人必然是嫉妒自家三哥来着。
洛安柒懒得理这人,只是亲昵的与白白白互动,全然无视掉某人的存在。不过瞧着洛长汀似乎很有兴趣的模样,就解释的说:“他是兴宁侯的嫡子安程铮,安侧妃是他嫡亲的姑母。”
“原来是贵妃安家啊。”洛长汀笑眯眯的说。
京都说起安家都会暧昧一笑,即便是垂髫稚龄都知道安家出贵妃,太祖皇帝的德妃,乾元帝时娴贵妃,先帝的纯妃,皇上的慧妃,德顺王爷的侧妃,康王爷的侧妃……
说来也怪,安家代代单传,其余姬妾所出都是千金,于是安家姻亲遍布京都,也难怪安程铮敢如此挑衅洛安柒。
安程铮最不喜欢旁人提起贵妃安家,这很容易让人理解成安家是靠着女人裙带起来的,一抬头便看到马背上笑眯眯的洛长汀,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体态圆润,再加上洛安柒屈尊降贵的牵马,自然猜出了洛长汀的身份。再联想到母亲提起过召选侍读的事情,安程铮心头上的怒火压下去不少,强笑着说:“原来是安国郡主,在下安程铮,舍妹与郡主同于轩惜姑姑学习茶艺,多谢郡主对舍妹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