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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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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上,红墙绿瓦、人声鼎沸。摊贩纷纷选一处坐了,铺上白布,放置上自己最满意的玩意,高声叫卖。
陈子安负手走在陈风身后,兴致缺缺地望着两旁。陈风转头问道:“子安,你怎么了?最近总是见你心不在焉的。”陈子安抬眼望了一眼陈风道:“还不是陵儿那不省心的。最近我听到了很多传闻,说他和那方青玉走得很近。”
陈风道:“怎么,见你的小跟班有了新的相好,你便吃起味来了?”陈子安摇头道:“好端端的,又开始说些疯言疯语了。”陈风问道:“既然不是吃味,那你为何关心他和谁走得近呢?”
陈子安轻叹一声道:“我是怕陵儿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去。”陈风哼道:“他都多大年岁了?还会如此不知分寸吗?子安,你就别为他瞎操心了。和我一起逛逛着市集不好吗?”陈子安点了点头,无奈道:“好吧。”
陈风指着一处笑道:“你看,那儿有瓷娃娃。诶,那个娃娃唇红齿白的,和你倒挺像的。我去把它买了,送给你吧。”陈子安摇头道:“买这无用的东西作甚?”陈风却没听陈子安的抱怨,早一溜烟跑远了。
陈子安望着陈风在摊前弯着腰,和那摊主说着什么。腰间的衣服被折的出了褶皱,更显他的。陈子安正看到出神,忽然望见了陈风旁边有个鬼祟人影正缓缓靠近。
那人缩腰弓背,缓缓向李陵靠近。陈子安正要出声提醒,那人已先行一步,一把扯下陈风背后的钱袋,拔腿狂奔而去。
陈风蓦地转身,他一摸后腰,气的浑身发抖,大喊一声便追了上去。可怜那没眼力的小贼,偷谁不好,偏偏挑上了个倔脾气的陈风。他憋着一股劲奋起直追,直弄的那小贼累的气喘吁吁,瘫倒在小巷口。
陈风一个大步上前,将那小贼的手腕擒住,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啊!御史大夫的东西也敢偷?看我不送你去见官!”
那人见陈风如此凶悍,吓得浑身发抖,连连求饶道:“大爷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我,我瞎了狗眼。大爷,大爷!您就放过我吧!”陈风不怒反笑:“放过你?这次放过了你,下次还不知道那个倒霉鬼会遭殃呢!”说着拉起那人的手就要将他拖走。
那贼泼皮似的赖倒在地,扯着嗓子干嚎道:“不要啊大爷,求您了大爷,这次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小人下次再也不敢啦,再也不犯啦!”陈风使出浑身解数想拉起那小贼,奈何那人张牙舞爪的四肢紧紧贴在地上,身体还不住地扭动,直把陈风累的额冒虚汗。两人拉锯战似的僵持好久,一声呼喊忽而响起。
“子怀!”陈风转头,只见陈子安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头发都散下了几绺。陈风大喜,喊道:“子安,这小贼也忒是难弄,快来帮我拖他见官去。”
那小贼闻声也抬了下头,他望见了陈子安之后,方才还如泥鳅般扑腾的身子忽然不动了,嘴张的如同被塞了个鸡蛋似的,只发能出:“你......你”的声音。
陈风见那形貌猥琐之人呆若木鸡地盯着陈子安,气的一掌拍上他的头,高声道:“你没规没矩的看哪儿呢?”
被陈风一拍,那人顿时回过神来,向着陈子安断断续续道:“是了!几年前我见过你,你不就是那位......那位救命的公子吗?我记得你!”陈子安一愣,有些惊慌的瞥了陈风一眼,见他似是没什么反应,才转向那人道:“我从未见过你。许是你记岔了吧。”
那人叫道:“我没有记岔,就是公子您!”
陈风听得不耐烦了,撒手问道:“你在这说什么废话呢!”陈子安半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眉头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
那人将陈子安的模样望在眼中,有转头瞧了瞧陈风,从前的记忆慢慢在脑中浮现,他忽然灵光一闪,模模糊糊地抓住了什么。想通了关节之后,那人有些得意地笑了出声来。他一改刚才的窝囊,挺直了腰对陈子安说:“这位公子,看来,他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呢!”说着转头用余光瞄了一下陈风。
陈风皱眉,转头问陈子安:“子安,这泼皮打什么哑谜呢?”陈子安抬手止住了陈风的追问,道:“子怀,这事你就别管了。放了他吧。”陈风气闷道:“凭什么放他?这人偷了钱袋不说,态度还如此恶劣!”
陈子安道:“我和他是旧相识。”陈风反驳:“你怎么可能和这市井小人有旧?”陈子安加重语气道:“我说有旧便是了。”陈风见此,赌气放开手,道:“好。我听你的。”说完转头走出了巷子。
小贼站起身来,甩了甩手臂,看了眼陈子安,正想低头溜走,却被他一伸手拦住了。那人一抬头,便见陈子安冷若冰霜的表情,他下意识一抖,讨好道:“公子?我可以走了吗?”陈子安缓缓道:“这么多年前的事了,真难为你还记得啊。”
那人赔笑道:“不敢不敢,这不是公子您的容颜、举止太过突出,让人没法忘怀嘛!”陈子安打量了一番,忽然笑道:“看你虽然衣容邋遢、行为可憎,但脑袋还算有点灵活。”“唉,生在这市井中,不圆滑一点怎么使得!”那人摇头晃脑地回道。
陈子安一弯嘴,目光却如同冰霜般寒冷:“既然如此,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想必你应该也懂了。”小贼连说了几个“是”,谄媚笑道:“大人教训的是。”
陈子安点了点头,又从袖中拿出了锭银子,放到了那人手中。望着他因过度喜悦而扭曲的面庞,陈子安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走吧。”陈子安扭头道。那人点头哈腰的,赶紧一溜烟跑出了小巷。
陈子安也走出了巷口,他一眼便望见了背对着他的陈风,腰挺的笔直。陈子安拉起陈风的手,将他过掰过身来,问:“怎么了”陈风望着陈子安脸上不变的沉稳微笑,只觉得怒气上涌。他甩开陈子安的手,道:“我怎么了?子安,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陈子安垂下了眼眸。陈风道:“自十七岁我入你府中,便一直跟在你的身旁。对于我的身世,你只说是我遭到了歹徒袭击,从而丧失了记忆。我也信了,从此只想好好跟着你报恩。但最近,你越来越心事重重,也不像以前那么放达了。我看在眼中,真的很担心。子安,你就实话告诉我吧。是不是我让你有了困扰”
陈子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额头,道:“子怀,我这几天很累。你让我再想想想......再想想......”陈风见陈子安如此模样,心中一软,口气也不似刚才强硬:“我也不是怪你。只是希望你改改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毛病。”
陈子安点了点头,拖长了声音道:“遵旨,陈大人。”陈风忍俊不禁:“你啊......”陈子安走到了前头,回头笑道:“还愣着作甚?难得出来一趟,就别再想着这些烦恼事了。”
陈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和陈子安并肩而行了。
夜幕渐临,商人纷纷收摊,说笑着。渔人摇船靠岸,唱起归家的歌谣。洪亮的嗓音传到街上,发出了坚实的回响。
陈风望着四周归家人的笑靥,耳中回荡着淳朴渔歌,心思翻涌,只觉得现在的生活虽平淡,但却有种浓郁的幸福。他转头对陈子安笑道:“子安,我们快走,时间快不够了。”
陈子安问道:“什么时间?”陈风嘘声道:“和我来就知道了。”说着向前跑去。陈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抬腿跟了上去。
不一会,陈风就停在了一家店铺前,他对陈子安道:“就是这。”
那家铺子白墙黛瓦,店门用竹条制成,两旁各摆着个大缸,数条锦鲤在其中嬉戏。陈子安抬眼望了望牌匾:“辉月阁?”
陈风略带得意的点了点头,示意陈子安进铺。
“店家,我来拿前几日的瓷器。”陈风从袖中拿出一张薄纸,喊道。一名身着月白短打的年轻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接过凭据看了看,高声道:“好咧客官,我这就帮您去拿!”
不一会,那伙计便拎了个漆盒过来:“客官请拿好。”陈风点了点头,走出了店铺。
“你买了什么”陈子安见陈风出来,问道。“你马上就知道了。”陈风笑着说。
御史大夫府
“都到府中了,你总该说了吧?”陈子安半躺在湖边亭子中的美人靠上,半抬着眼眸问道。陈风眼角带笑,打开漆盒道:“你看。”“瓷器?”陈子安问道。
陈风点了点头,将瓷器递给陈子安道:“我亲自做的。摞泥、拉坯、印坯、修坯、捺水、画坯、上釉......然后店家帮忙了最后的烧窑。怎样?还满意吗?”
陈子安接过瓷器,只见这瓷器呈瓶状,上绘两只画眉般大小的鸟雀,浑身灰黑,只有头上的羽毛是纯白之色。
陈子安沉默良久,问道:“你画的是什么鸭?”陈风怒道:“我画的是鸟!”陈子安挑眉:“哦?我看不太出来。”陈风指着瓷瓶申辩道:“这明明是鸟!你看它们的头是白的,是白头翁!”
陈子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你说是鸟便是鸟。”陈风顿时有些明白过来,道:“你骗我?!”
陈子安笑得东倒西歪,道:“没有,你画的很好。子怀,你怎么忽然想到给我送礼?”陈风道:“你日子都过糊涂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陈子安笑容渐渐淡去,道:“对......今日是我生辰。我都快忘了。”陈风道:“我在瓷瓶上画了白头翁,希望你能长寿安康。”“你年纪不大,送的东西为何如此老成?”
陈风夺过瓷瓶道:“那我收回了。”陈子安笑道:“别别,我逗你呢。”陈风动了动肩膀,依然背对着陈子安,陈子安侧头,站起了身来。刚想抬腿便感到背后的衣物被扯紧了。
他转头望去,果然是陈风。“何事?”陈子安问。陈风叹了口气,将漆盒塞进了陈子安手中。陈子安嘴角一翘,转身走了。
陈风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其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才起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