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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初为父母 ...

  •   谢柏翰夫妻从妹夫那儿得到消息后,便带着一堆婴儿用品来月子中心看望小包子。两人退休生活闲得发慌,儿子在国外风流快活,别说给他们生个孙子玩玩,连带个稳定的女朋友都止望不上。两口子便三天两头来月子中心逗小包子玩。
      小包子慢慢长开了,白白胖胖,粉嫩粉嫩的。他是个心大的孩子,不爱哭,一逗他就咯咯直乐。谢柏翰简直喜欢得不得了,每回来看孩子都拍下不少照片和视频发给谢梅看。谢梅看得心头痒痒的,她虽无法原谅顾燃在婚事上对整个家庭的忤逆,但又着实是想这个可爱的小孙子。
      在孩子快满月时,谢梅终于答应了顾正平去一躺深圳。
      新房空置了大半年后,顾燃请了专业的检测公司,没有检测到任何甲醛,他才将锦园花都的房子退了,把家里的东西陆续搬了过来。
      向晓北从月子中心出来,顾燃直接将她和孩子接进了新房。
      刚刚安顿好,谢柏翰夫妇便从机场把顾正平和谢梅领到了顾燃的新家。
      顾燃领着爸妈、舅舅、舅妈参观新房。
      房子现代感十足,风格典雅简洁,色彩让人十分舒服,谢柏翰夫妻俩赞不绝口。
      谢梅和顾正平也暗自打量。
      入口处的玄关摆放着一个舒适的小沙发,嵌在墙壁的铁艺装饰可以充当无障碍扶手。鞋柜旁隔出了一间推拉式的隐形收纳室,摆放着顾燃平时常用的两架轮椅。厨房的厨具、收纳都有升降功能,家里的地砖仔细看去都是带有防滑减震的,浴室的卫浴用口也是时下残疾人产品中最为先进的。屋子里所有的电器开关都可声控,整间房子非常开阔,地线平整,没有一处台阶……
      设计之处的种种细节足以让顾燃在这里生活得十分舒服便利。
      顾燃观察着爸妈的脸色,补充道,“家里的设计都是晓北做的,材料和家具也都是她一样一样亲自挑选的,我就是个甩手掌柜。”
      顾正平和谢梅心下满意,面上却没表示什么。
      小包子刚刚睡醒,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被月嫂从房间里抱了出来。
      顾正平看到孙子就笑了,张开双手就要去抱。
      小包子也不认生,乖乖地任他抱着,他好奇地提溜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陌生的老人,然后伸出小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子。
      血脉相亲,那嫩嫩的小手一触上顾正平的脸时,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化了。顾正平低下头闻着孙子身上的奶香,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谢梅伸手抢着过来抱起孩子,她爱不释手地亲亲小包子的脸蛋,又亲亲他的小手,她细细打量孩子的脸,颇有几分得意地对顾正平道,“瞧,你们顾家的高鼻梁、修长的大眼睛一样都不落。”
      小包子的皮肤像极了向晓北,白嫩嫩得像豆腐一样,一双眼睛漆黑漆黑水亮亮的,小小的鼻子又挺又直,笑起来甜的像颗糖果一样。这小模样简直和顾燃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别提多漂亮。
      顾正平从包里拿出几个锦盒。他将一对精致的银手镯戴在小包子藕节般的小胖手上,手镯上的小铃铛随着小手的挥舞叮当作响,顾正平又将一个纯金的长命锁挂坠挂在小包子的脖子上。
      小包子身上挂着这些小挂件,坐在奶奶的膝盖上像个年画娃娃一般喜庆可爱,逗得众人呵呵大笑。
      顾燃看着眼前这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却有些酸涩。
      谢梅来时在电话明确说明,她只是来看望孙子的,并不打算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为了避免场面上的难堪,她不希望与向晓北碰面。
      向晓北得知后,很平静地说,“顾燃,别跟你妈再起争执了。我在房间呆着,你带着孩子给你爸妈看看。”
      顾正平问顾燃要了纸笔,在上面写下了笔锋苍劲的三个大字‘顾澄泓’。
      他说,“孩子的名字不能起得太大,否则命格压不住反而是个祸端。当初我给你起的这个‘燃’字,太过刚烈,后来你发烧落下了残疾,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没起好……”
      见顾正平脸上流露出伤感之色,顾燃笑着宽慰他道,“爸,那年流行这个病恰好被我赶上了,这只是个意外。您可是个老DANG员了,不能被封建迷信思想给腐蚀了。”
      顾正平听罢也摇头笑了笑,“人年纪大了,反而更信命了。澄泓,水清而深远的意思。我希望这孩子像君子一般为人澄澈坦荡,一生平静顺遂。你看怎么样?”
      顾燃细细地品读着纸上的三个字,微笑点头,“这名字很好。”
      几个长辈在家里呆了一整个下午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
      顾正平要上班,只能在深圳呆一个周末。谢梅不顾儿子的挽留执意要在谢柏翰那儿住,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伯翰虽从妹妹妹夫那里听闻了向晓北的一些事情,但几番接触下来,他觉得这个安静的女人并不似他们描述的那样心怀叵测。况且现在人证也领了,孩子也生了,闹这么僵只会把顾燃夹在其中日子难过。
      为此,他一直在做妹妹妹夫的工作,顾正平倒也罢了,有孙万事足。但谢梅是个硬脾气,她对向晓北根深蒂固的厌恶难以在短时间内消除,众人也无可耐何。
      第二天顾正平和谢梅带了一大堆婴儿用品来家里,显然是昨天连夜买的。谢梅给月嫂单独培训了好一会,将带孩子方面的各种注意事项都一一叮嘱,夫妻两又带着小包子玩了大半天才告辞离开。
      回省城前,顾正平特地叮嘱顾燃,“你爷爷奶奶也想看看孩子,你忙过这一段日子抽个空带孩子回去一趟吧。”
      顾燃点点头。
      向晓北月子坐得不错,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整个人像发面馒头一样胖了一大圈,尽管顾燃觉得她珠圆玉润的模样别有一番韵味,但她实在胖的难受,决定开始减肥。
      顾燃腿上的内固定拆除因为向晓北的孕期延期了许多,出了月子,向晓北第一件事就是陪着他去医院取出了腿上的内固定。
      比起上一个手术的折磨,拆除手术轻松许多,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顾燃可以拄着拐杖恢复日常行走了。
      他脆弱的左腿在经历过这一次的巨大创伤后,明显不如过去灵活健壮了,走路距离一远就会酸软无力隐隐作痛,一到阴雨天难受得根本下不了地。
      顾燃心中虽然遗憾,但儿子的诞生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安慰与快乐,他也坦然接受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可是向晓北心中难过,她又去拜访了那位广州的老大夫开了一大堆中草药回来。自此以后,家里重新开始飘满了苦涩的中药味儿,每天夜里等待着顾燃的又是一盆黑乎乎泡脚药汁。
      这天傍晚,一家三口坐在阳台的沙发上纳凉。
      向晓北怀里的小包子正嘬着小嘴儿使命地吸着母乳,顾燃坐在一旁看着他紧握的小拳头直乐,“这家伙像他爹,怎么喂都喂不饱。”
      “……”
      向晓北一想到昨夜自己几乎被他整虚脱,便狠狠地剜了顾燃一眼,猝不及防地在他脖子上咬了口。
      顾燃痛得低喊一嗓子,没想到她抱着娃儿还有这样的战斗力。他一脸坏笑地俯下身子,凑到向晓北敞着的领口处,吓得向晓北连连求饶,“别闹,你们爷俩这样搞,我可吃不消。”
      顾燃沉沉笑开,搂着向晓北的肩膀,吻了吻她的侧脸。
      一团红霞像棉絮一般挂在天空的一角,偶有微风吹过,桂花的香气浮动在鼻间。
      向晓北倚在丈夫的肩膀上,怀中是可爱的孩子,她只觉心中一片安宁。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说,“你工作如果排得开,我们就抽个空回趟江城吧?”
      自打小包子出生后爷爷奶奶打了许多个电话来,除了关心顾燃和向晓北的身体,更多的是想在视频里见见曾孙子。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老人眉梢眼角都是对孩子的想念。
      于是夫妻带着小包子在周末飞了一趟江城。
      有了孩子后,顾燃才发觉出一趟远门是件多么复杂的事情。夫妻俩几乎把自己的行李压缩到了极致,光孩子的衣物奶粉尿不湿就占了一个大箱子。
      出发那天,向晓北把小包子放在婴儿束带中固定在怀里,背上的双肩包里塞满了孩子路上要用的用品。顾燃拄着双拐尝试着去推行李箱,可箱子太重时不时会碰撞到拐杖影响他的平衡。向晓北见状一把拉过箱子就走。
      好不容易登机了,顾燃帮向晓北卸下了她肩上的背包,捏了捏她的肩膀,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这么累,把孩子给我吧,你歇一会儿。”
      向晓北抹了一把头上汗,解下绑在身上的束带,顾燃接过里头的小包子,抱着他哄他睡觉。
      向晓北感受到顾燃的沉闷,每当有些事他想要帮她分担却又无力办到时,他总会很失落,尽管他在努力压抑,可向晓北太了解他了。她无法改变这些现实,也无从安慰,只能静静地陪着他一同面对。
      这一次回江城,两人打算好好陪陪老人,便在乡下的小院子里小住几天。
      期间,夫妻俩带着孩子请成哥、王磊陈超两家人一块儿吃了个饭。饭局上小包子像个玩具似的被众人抢来抢去逗着玩,一场饭局下来倒是认了不少干爹干爸。
      晚餐过后,一家人驱车去城中心的超市买宝宝的尿布湿。
      夫妻俩在货架上挑选尿布湿的时候,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响在了他们的身后,“晓北……”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向晓北浑身一震。
      一些久违的记忆电光火石般在脑中轰然炸开,她有些麻木地转过身。
      只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正拿着购物篮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浑浊的眼珠子满是泪光,半张着嘴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十五年了,向建宏俨然已不再是向晓北记忆中那个高大英挺自带威严的中年男人了,他的衣着仍很讲究,但是他背脊偻佝,整个人透着一股萎靡颓败的气息。
      向晓北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了。
      他突然出现,连带着过去那些并不算太美好的记忆一并硬生生地挤日进了她如今平静的生活里……
      在向晓北怔忡之际,一只大手用力地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她仓惶转头,对上了顾燃漆黑深沉的眼睛,她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顾燃问,“找个地方聊聊?”
      在超市附近的一间咖啡厅里,向晓北与向建宏隔桌而坐。
      父女间尴尬的气氛被向晓北怀中的小婴儿慢慢化解了。
      向建宏看着机灵可爱的孩子,笑逐颜开,他想去摸摸他,却在手伸出之际又瞬间缩了回来。
      向晓北见他畏缩的样子心中涌起一种颇为复杂的感情。
      向建宏望着女儿和他的外孙,忽然老泪纵横,“晓北,当年我也跟你那些同学们一样四处去找过你,公安局说你出了意外……没想到你、你……你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啊?”
      向晓北神色平静,她淡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我在外头上班工作,过得挺好的。”
      向建宏不由地望向右边几桌开外坐着的那个男人,他穿着深色衬衫,正微低着头一脸严肃地看手机。他的气质从容、外形英俊,十分出色。唯一打破这完美形象的,是立在他身侧的一对拐杖。
      这个男人是如此特别,以至于向建宏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多年前冲到他家里来冷冷指责他的残疾少年,他试探着问,“这位?”
      向晓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中有着不为人知的柔软,“孩子他爸。”
      向建宏喃喃地哦了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女儿已经结婚生子,而他这个作父亲的却从未参与其中。
      向晓北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男人,“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向建宏对于向晓北的关心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微微垂着头,面色有隐隐的尴尬,“这些年建材行业竞争太大,我年纪上来了也没个帮手,公司没开了,现在过着退休的生活。”
      向晓北知道向建宏是个极其好胜又爱面子的人,他话里的隐晦意味着他过得并不好。
      怀里的小包子动了动,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向晓北将他从束带中解了出来。
      向建宏望着小婴儿胖嘟嘟的小脸儿,目光另充满慈爱,“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顾澄泓,我们叫他‘小包子’”
      向建宏嗫嚅地低声问,“我能抱抱他吗?”
      向晓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绕过桌子将孩子放在向建宏的怀里。
      向建宏小心翼翼地接过,脸上的褶子开了花一般绽开,“小包子长得可真结实呀,外公来抱抱。”
      向晓北坐在对面静静地望着向建宏。
      她忽然就想起了陈北燕、想起了那个圆头圆脑总爱揪着她衣袖叫姐姐的小男孩,“晓晨应该快十八岁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向建宏明显一愣,他凄苦地笑一下,不打算再瞒着女儿了,颇为唏嘘地说,“我也有好几年没见那孩子了。当年我生意失败,把房子卖了,没多久他妈就跟我离婚走了。当时我的经济情况很不好,法院将孩子判给了他妈妈,现在他妈妈再婚了带着他在杭州生活。”
      向建宏的目光落在虚无一处,过了半晌,怔怔道,“以前我不信因果,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报应……”
      他是个忏悔吗?
      向晓北曾在年少时最心怀不平的那段日子,无数次地想象着向建宏悔恨地在她们母女面前痛哭流涕。
      可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她却没有得到一丝痛快。
      忏悔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事了。
      有些人、有些情份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世间最残酷的莫过于时间,它让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一个脆弱萎靡的老人,让浓烈的恨意变得遥远,让曾经的耿耿于怀变成不过如此。
      离开前,向晓北给向建宏留了一个联系方式,“我和顾燃在深圳定居,平时也少回来,你生活上如果遇到难事给我打电话。”
      夜里,顾燃领着向晓北在乡下的小路上散步。
      小城的郊外没有高楼大厦,四野空旷,田间不时传来阵阵蛙鸣,远处山影上挂着一轮清澈的弯月。
      就着清白色的月光,向晓北扶着顾燃走在并不平坦的泥路上,“你小心点,地上有石头。”
      “嗯。”
      顾燃左腿上为数不多的肌肉已经萎缩,他需要每天坚持走路来锻炼恢复。这里的路虽不好走,但空气极好,太阳西下乡村的夜晚格外的宁静,他很喜欢晚上和向晓北像农村普通的夫妇一样,在乡间的小路上漫步聊天的感觉。
      小路上偶尔有村子里的小孩跑来跑去,还有几只没拴绳的大狼狗在四处窜动。
      住在这里什么都美,唯一令向晓北困扰的就是这乡间满世界乱窜的大狼狗。
      尽管顾燃再三跟她说这些狗很温顺不咬人,她还是会生理反应地恐惧。
      此时,一只大黑狗正晃悠悠地紧挨着向晓北的腿边走过,他的皮毛几乎贴在她罗露的小腿蹭过,向晓北当即石化,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僵在那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顾燃笑着将她一把拉过,护在另一边,“你怕什么,我们可是有武器的。”
      “嗯?”
      顾燃扬了扬胳膊下结实的拐杖,“狗最怕棍子了,你放心地跟着我走好了。”
      向晓北搂着顾燃的腰,站在路边忽然就不动了。
      顾燃揉了揉她的头发,问,“见到你爸不高兴了?”
      他总是能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向晓北轻轻地说,“顾燃,我没想到他现在这样落魄,如果他还是像过去那样光鲜亮丽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或许会好受一点……”
      顾燃静了一会儿,“你还不能原谅他?”
      向晓北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我一想到我妈,就没有办法释怀!你不知道她最后的日子有多惨!那么体面的一个女人,被折磨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如果他过得还不错,我可以像过去那样心安理得地无视他,可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作了母亲的缘故,人反倒是变得优柔寡断了。
      顾燃轻抚着她的背脊,直到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他才开口,“晓北,我不会劝你放下恨意,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对他的恨是他必须要承担的因果。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给他找一间养老院,但你完全没必要去强逼自己接受他,更不能让他成为你心里的魔障让你不快乐。”
      向晓北静静地消化着顾燃话里的意味,她的手搂上他的腰,某些事情反倒是放下了。
      她手里紧紧抱着的,才是她的希望与未来。其它的,无所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初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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