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无尽的旅途》菠萝脆皮

2、2

　　即使逃过了军队清理战场，没有食物，他们在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第三天。

　　夏霖自感已经是极限了，即使躲在阴凉的建筑物理，他依然觉得头昏目眩，两眼发黑。施耐德老人上午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夏霖闭上眼睛，黑暗中各种声音应该非常清晰，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世界上仿佛只留下了你一个人，空旷，孤寂。

　　他要死了吗？

　　如果死了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他的身体怎么样了？……夏霖单手扶着脑袋，微微苦笑，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这大概是死的前兆。

　　中午，太阳高挂空中，即使躺在建筑物里依然能感受到地板升腾的热气，夏霖已经轻度昏迷了。

　　离建筑物不远的一条路上，三个人正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其中一个就是施耐德老人。“你确定是这边吗？”一个金色卷发的女人用帽子遮住阳光，脸上有薄薄的汗水，问道。施耐德点点头，肯定道：“我出来时嘱咐过那孩子在这里等我，他肯定还在。”另一个男人身材高大，苍白的脸庞眉头紧皱，“那我们得赶紧了，我不能出来太久……你应该事先告诉我有两个人。”
　　施耐德抱歉道：“我也是碰巧遇到那孩子，我想不应该丢下他。”
　　女人点点头：“你做得对。安东尼，我们能想办法应付过去的。”
　　叫做安东尼的男人不再说话了，加快步伐：“我们得快点。”

　　三人赶到时，夏霖几乎休克了。施耐德老人小心地抱起他，翻起他的眼皮仔细检查，“没事，他还活着。他需要水。”女人蹲在一边，从随身布包里取出一罐水，施耐德用布沾湿，小心地涂在男孩干裂的嘴唇上，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庞，“醒醒，醒醒，艾伦。”

　　夏霖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他的身体和眼皮都沉得厉害，但是他还是努力抬起眼皮，熟悉的脸孔引入眼帘，“施耐德爷爷……”一张口就觉得嗓子烧得厉害，施耐德轻声道：“嘘——别做声，艾伦，先喝点水。”

　　夏霖抬起身体，迫不及待地把嘴凑到罐子口，咕噜噜喝了两口，清凉的水像是雨水滴入干裂的大地，一下子唤醒了他的神智，真奇怪，他竟然开始感到腹中强烈的饥饿感，明明之前他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麻木了。施耐德老人理解地笑了:“没事了没事了，能觉得饿才证明你活着。”夏霖又喝了几口水，女人继续从布袋里拿出半截面包，塞到夏霖手里，小声道：“快吃吧，我们还得赶路。”另外一个男人一直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幕，见他们处理得差不多了，提醒道:“可以走了吗？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施耐德用眼神询问男孩，夏霖点点头，站了起来，他觉得腿肚子还有点软，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

　　他们逃离了废墟。

　　一进城，那对男女就嘱咐他们用帽子遮住脑袋，拍干净身上的灰尘，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上街道，尽量挑选那些行人稀少的道路。
　　即使如此，夏霖还是注意到了，街上行走的人大多身材高大，皮肤苍白，头发偏棕色和金色，带领他们的男女也有这样的特征。夏霖把脑袋更深地埋进帽子和衣领里，黑发可能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施耐德老人的白发和蓝眼不易辨认，但是他也一直弯着脖子，小心地不和任何人目光相触。

　　他们来到一幢楼前，顺着楼梯，放轻脚步，带头的男人停在三楼的一扇门前，打开门锁，压低声音：“快进去。”他们进入屋子，男人最后扫视一遍楼道，确认没有动静后关上了大门。

　　这是一个简陋的公寓，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客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们进入屋子后放松了一些，但是仍然不敢大声说话，“隔音不太好。”男人指了指墙壁，解释道。他大理石般严肃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依旧警惕。女人把布袋放在桌子上，掏出几个圆面包，火腿，小罐果酱，她显得有点歉疚和心烦意乱：“我们一次不能带太多东西，街上到处都是警察。”男人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条缝隙，一边窥探楼下的动静，一边说道：“我们每周来一次，给你们必需的食物，也许两周……情况总在变化，我们得做好长期准备。”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很严肃。

　　“你们会有危险吗？”施耐德老人点点头，脸色忧愁。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他并不指望太多，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两位好心的朋友是否会因此惹祸上身。

　　男人从窗边走回来，“现在他们还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一直小心行事，不过，以防万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抽出钢笔在其中一页上刷刷写了些什么，递给施耐德，“万一哪天出事了，你们就去这个地址。”

　　施耐德收过纸条，看了一眼，什么也没问小心地折叠起来放进内衬口袋。

　　他们呆的时间不长，临走前，女人用力地拥抱了老人一下，“保重，老先生。”“保重。”施耐德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接着和男人用力地握了握手：“保重。”女人俯下身摸着男孩的脸颊，“你也保重，小家伙。”夏霖点了点头，他看到女人眼眶中满含着泪水。

　　他们走了。

　　施耐德和夏霖活下来了，暂且。

　　他们检查了这个公寓，有一间卧室，厨房和厕所。他们在厨房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小袋面粉，少许胡椒粉，水龙头有水，卧室里有两床被子。他们回到客厅，在角落的柜子里找了一副残破的西洋棋，施耐德欣慰道：“没有更好的了。”是的，没有更好的了。他们活下来了。
　　桌子上留下的食物不多，他们决定分成一个星期的分量，尽管肚子饿得厉害，但是没有人抱怨……他们沉默地吃完了今天的分量。

　　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的，窗帘严丝合缝，只能通过透过窗帘的光线变化来判断时间。现在是黄昏了……夏霖坐在床上，默默数着投在墙壁上的窗户栏杆的影子，老人坐在另一边，他试着找话题聊。

　　“我以前是医生，在社区医院工作。战争爆发前，有朋友打算给我谋个工作证，证明我是……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过被拒绝了，他们只要工人，不敢要医生，大概是担心我在药品里下毒。”说最后一句话时老人咧嘴笑了笑，“也许他们是正确的。”

　　“你呢，艾伦？你的父母呢？”

　　夏霖稍稍沉默，他没有这个时代的记忆，不过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他们不在这个世上。”

　　老人怜悯之色更重，这与他猜想的差不多。

　　“您呢？您没有子女吗？”

　　“他们死了，战争之前出了车祸……”老人的神色有些哀伤，但不悲痛，“那个时候我伤心欲绝，现在我明白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夏霖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时断时续地交谈，房间里的阴影越发浓重了。不久，夏霖就感到了睡意，老人注意到了，和蔼道：“你先睡吧，艾伦。”夏霖掀开被窝躺了进去，老人坐在床头，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十分明亮，有点湿润，“好好睡一觉吧，艾伦……明天会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