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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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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世界上有穿越这回事吗？
火车轰隆隆地呼啸而过，拥挤的车厢里漂浮着广播单调的播报声“下一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整理好行李物品，在车门口等候下车……”有些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检查行李架上的物品，还有些人老神在在地稳坐不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滑动。
夏霖正是在这时候收到了这条短信。
发信人是他的女朋友，准确地说是前女友，他们在三个月前分手，至今没有联系过。夏霖明白她此刻发来的这条短信的含义。可是，不待夏霖回信，手机微微振动，显示对方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有一个机会，用你最讨厌的记忆交换一次穿越的机会，想试试吗？
夏霖皱眉，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手指滑动要关闭这条短信，可是他的手指在碰到这句话的句末时停顿了，想试试吗……这四个字像是一种奇异的诱惑。
想试试吗？
屏幕那端仿佛有谁勾起唇角发问，三分挑衅，七分玩味。夏霖顿了顿，也勾起了嘴角，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最后，发送。
有何不可？
随着短信发送成功的绿色小勾亮起，火车刚好驶进隧道，轰隆隆的声音在进入隧道的一瞬间消失，黑暗降临，仿若魔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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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孩子。”
夏霖在一阵摇晃中醒来，他睁开眼睛，一张苍老的，陌生的老人脸庞映入眼帘，“你怎么在这里孩子？你父母呢？”对方焦急地发问，不是英语，不是中文，但是夏霖奇怪地听懂了，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和周围的环境，老人头发花白且稀疏，脸颊凹陷，眼角下垂，但是眼眸却是明亮的蓝色，此刻里面充满了哀伤和惊恐。夏霖感觉身体很沉，而且背上似乎顶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注意到老人身后灰色的天空，仿佛被炸弹扫荡过的残壁断垣，空气里还漂浮着细小的烟尘和硝烟的气味。
想试试吗？
这句话突兀地浮现在脑子里，夏霖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转了转眼睛，放在他现在这具身体上——这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的身体，脸庞刚刚摆脱了圆润的弧线，显示出少年的轮廓，眼睛还是很大，黑葡萄似的——这样的动作看上去像是惊魂未定。
老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安抚似地捏了捏男孩的手臂，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试着把他扶起来，“快点，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夏霖试着坐起来，还好这样做并不是很难，他似乎没有受什么伤，也许只是被炸弹的冲击波波及摔昏了过去。他膝盖使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随着这个动作，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掉出来。
老人也注意到了，他弯腰越过男孩把那东西捡起来，现在夏霖能够看清老人手里的东西了——这是一把手枪。漆黑的枪身，枪托上有一个凹陷，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刻印。老人没有问夏霖为什么身上有枪，他检查了保险栓，确认完好后重新把枪塞回夏霖的裤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保管，也许以后会有用。”
夏霖沉默地点点头，老人牵起他的手向一栋残破的建筑物小跑过去。现在夏霖能看得更清楚了，他看到了灰扑扑的道路两旁坍圮的建筑，到处都是碎砖块和破裂的钢筋，断成几截的电线杆横在道路中间，有几次夏霖确信自己看到了巨大的水泥板或是砖块下有人，不，准确地说是部分的人，但是他很快移开了视线。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甚至没有轰炸或哀鸣，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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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寒气也跟着袭来。夏霖和老人蜷缩在一个小煤气炉边取暖。这个煤气炉是在废墟里找到的，老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点燃了它，气味很呛人，温度也不够，但是也没有更好的东西代替它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人搓着手，那手也是瘦骨嶙峋，裂痕斑斑的，问道。
“……艾伦。”夏霖沉默了片刻，道。这是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名字。
“我是保罗·施耐德，你可以叫我施耐德爷爷或是大保罗。”
“施耐德爷爷。”夏霖选择了后一种叫法。
老人和蔼地笑了：“以前街坊的孩子都叫我大保罗，因为我会给他们补漏气的足球，给弹弓换橡皮筋，给小女孩修失灵的音乐盒……他们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们。”老人说着陷入了回忆，煤气炉的微光投在他的蓝眼睛里，半明半暗，他沉默了一阵，最后叹了一口气，像是对自己说道：“……以前的日子真好啊。”
以前是什么时候？当然是战争之前。夏霖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施耐德爷爷，你觉得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老人露出一个苦笑，“艾伦，我也希望有人能救我们，但是……现在有谁敢帮助犹太人呢？”
犹太人……夏霖终于对现状有了一个不那么模糊的认识，犹太人，二战，纳粹，这些名词曾经只出现在电影和历史课本里，夏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身经历它。他又想起了昏迷前记忆里最后一条短信，用最讨厌的记忆交换……他已经失去了某段记忆吗？可是他没有任何相关线索。话说回来，如果是最讨厌的记忆，失去了又有何妨呢？
夏霖脑中种种思绪划过，煤气灯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施耐德老人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再说话了。两人对着小小的煤气炉坐着，月光从建筑物上方的巨大缺口流淌下来，冷冷的清辉如薄冰覆盖在地上，寒气愈发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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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是被猛烈的机枪声惊醒的。
施耐德老人率先清醒过来，他急忙把男孩拍醒，“快！快！他们要再扫荡一遍，我们走！”夏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接触到老人和他头顶上建筑物巨大的缺口，他蓦地清醒了，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老人后面向建筑物深处跑去。
太阳还没有升起，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空气里带着浓重的水汽和凉意，夏霖打了个哆嗦，把外套拢紧，他的身体又酸又疼，喉咙干渴得厉害，腿也使不上力气，自从昨天醒后他就没有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了。
“快，我们上去。”老人喘着粗气，吃力地把男孩推上一堆破碎的水泥板，这里的建筑受损最严重，断裂的钢筋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大型石板的断口像是狰狞的大口，进到里面一不小心就会被割伤。夏霖吃力地爬到里面，他看到老人也颤巍巍地爬了上来，他指挥着夏霖，“到里面……躲起来，他们也许不会进入这里。”老人说话喘得厉害，他年纪大了，又太久没有吃东西，早已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身后的机枪扫射的声音近了，在猛烈的砰砰声中，夏霖不时听见一两声惨叫，他的心缩紧了，昨天他还以为这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夏霖躲在一块石板搭成的缝隙下面，在他视野所及处，可以看到老人也躲在了不远处的一堆石板后面，他们听见机枪扫射声近了，更近了，像是死神的脚步。
“喂，这里不用检查吧，都坏成这样了。”机枪的声音停了，队伍似乎停在了这里，有人说了一句话。夏霖放慢了呼吸。
啪嗒，打火机的声音。然后……“放狗进去。”
什——夏霖的呼吸静止了，他们有狗。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解开狗链子，空气在这一刻死一般沉寂。
“算了，这里太乱了，别伤了狗。”又有人说了一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停止了，短暂的安静……他们走远了。
有好一会儿，夏霖大气也不敢喘。等到他重新听见自己的呼吸，惊觉背上已经被汗湿了，而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在裤袋上，牢牢地捏着那把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