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之花[异能]》深海先生

61、替换章

　　紧张使我的汗液不断地从每个毛孔里冒出来，我一动也不敢动，牢牢地端着手上的枪对准巨蜥的嘴巴。伊娃因恐惧而紧贴在我的背后，我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不由得担心她会突然失控地惊叫或者逃跑。为了安抚伊娃的情绪，我一只手探下去，温柔而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而她抓着我衣角的手指更紧了。
　　这种下意识地依赖使我的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保护欲，惊骇都因此被盖过了几分。然而就在我勇气升高的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巨蜥其中的一只眼睛，正不偏不倚地在盯着我们的方向，然后，头颅也缓缓地转了过来，随之眯起了眼睛，静静地盯着我，又像是穿过我望向密林中遥远的深处。
　　我忽然感到这只古老的生物有些特别，因为它的样子并不像个饥饿的掠食者，它观察着我们的神态并不像在看一群猎物，更像是在看一群无知的蝼蚁，它仿佛是在思考我们的目的，我们的来头，我们是否值得它大开杀戒。
　　然而伊娃却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的枪从我的肩膀上伸过去，瞄准了巨蜥的眼睛，而我一把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腕，低声警告道：“别慌张，伊娃，冷静……”
　　我的话音因枪口处一声巨大的“嘭”的一声戛然而止，枪口腾开的一股烟雾中，一股惊人的后坐力将我和伊娃推得向后跌去，我的大脑充斥着嗡嗡的耳鸣声，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我晃了晃头刚站起来，便看见不远处巨蜥脖子上的伞状翼膜因被激怒而骤然撑得大开，朝我们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攻击的姿态全然毕露！
　　“见鬼！”我大骂了一声，翻身抓起枪瞄准了它的头，而周围的武装人员也纷纷开了火，霎时炸开的枪林弹雨中它的头颅高高地仰起，紫红色的舌头从嘴巴中如利箭般朝我们直袭而来。
　　我和拉法尓立即叩动了扳机左右射击，奈何我的烂枪法一直找不着准头，却见那条舌头向鞭子一样径直朝我身旁的伊娃甩去。突然间她爆发出一声尖叫，慌不择路地打了一个趔趄，爬起来便朝树林深处逃去！
　　我肝胆欲裂地大吼了一声，纵身上去将她扑倒在地：“别乱跑，伊娃！它首先袭击快速移动的猎物！”
　　话音未落，我便听见一阵穿林破叶的动静直朝我们袭来，便知道大事不妙，我急忙翻身起来，下意识地将伊娃护在身后。然而一道闪电般的紫红色影子刹那间已经袭至眼前，我条件反射般举起枪将头护住，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动静，我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抓着背襟向后拽去，一下子跌在本来在我身后的伊娃的几米开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腿被巨蜥的舌头闪电般地一卷而起，眼看就要被那张满嘴利齿的血盆大口吞噬！
　　“不！”我冲上前去刚要开火，拉法尓便纵身一跃扑倒在巨蜥的嘴巴附近扫射起来。就听见不知道从哪而来的低沉的声音忽然响彻了整片密林——
　　“Eka…la…Miya…”
　　那是阿迦勒斯的声音！
　　一瞬间，我竟然看见那只巨蜥奇迹般地静止了下来，它的舌头仿佛是收到遥控的机械一般缓慢地松开了，已经吓得晕厥过去的伊娃滚落在了地上，而它闭上了那张噬人的血口，甚至闭上了那双吓人的红色眼睛，低下头颅匍匐在了地上。这只凶悍的远古生物竟呈现出了一种毕恭毕敬的姿态，就仿佛是一个迎接神明的信徒。
　　我为这突然转变的局势而感到不可置信，目光在树林间搜寻着那个黑色的硕长的身影，然而，却一下子看见对面的几个武装人员和拉法尓用一种见鬼了的神情瞪着我的身后，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枪朝向我的斜后方。
　　我不用回头也意识到了我的身后有什么存在，而事实上我也同时看见了一条黑色的长长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绕了过来，卷住了我的脚踝。
　　我立即举起手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别误会，这是我的……朋……”
　　潮湿冰凉的鳞片划过我的脚踝，我的喉咙打了个梗，挤出一个字：“……友。”
　　一只苍白潮湿的蹼爪从后探来，一把抱起了我。拉法尓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我紧张地干笑了起来：“咳，真的，他就是有点儿……过于……友好。”
　　“He is my friend…”（他是我的朋友。）
　　阿迦勒斯将下巴靠在我的头顶，低沉的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发麻。
　　我看见对面的所有人张大了嘴巴，我哭笑不得地摆着手，向他们解释来龙去脉：“我忘记告诉你们了，这个大家伙是我在冰岛和莱茵他们捕捉到的，我曾经饲养过他一段时间，后来把他放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遇见他！”
　　听完我的话，拉法尓才从惊呆了的状态里苏醒过来，一把扶起了伊娃，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盯着我和阿迦勒斯。他的眼神中糅杂着恐惧和惊叹：“上帝啊……你遇到了一条会用英语交流的人鱼……德赫罗，你可真够走运的！”
　　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走运呢？谁知道阿迦勒斯到底使我的身体产生了什么异变？
　　我在腹诽着，企图挣脱他的胳膊，可阿迦勒斯一点放手的意思也没有。我仍然愿意相信，他此时的出现是出于好意，是想保护我的这个朋友……尽管他的“礼物 ”让我害怕，可阿迦勒斯毕竟救过我的性命，而且不止一次。
　　而拉法尓他们显然并没有相信阿迦勒斯是友好的，毕竟昨天有一只人鱼劫走了我们的同伴，从他们脸上的紧张程度就可以看出，此时的局势一触即发。
　　我不得不以退为进，故作冷静地对拉法尓他们道：“不如……让他暂且加入我们，他也许能够带我们找到达文希，并且阻止莎卡拉尓他们。看看，他还降服了那只怪兽。”
　　“你怎么知道这只人鱼会帮我们？袭击达文希的可是他的同类。人鱼都是非常凶猛的生物，这一点我们在登岛前就领教过了。”
　　拉法尓皱着眉，紧紧地盯着阿迦勒斯。几个武装人员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指着我们的方向，其中一个家伙的情绪反应尤为激烈，他抓着枪拴，脸部的肌肉抽搐着，我毫不怀疑他随时会进行射击。
　　我可以想象他们在登上人鱼岛之前也与人鱼们交过锋，也许损失过几个同伴，所遭遇的惊险状况应该与我和莱茵他们不相上下。
　　“相信我，我能与他商量，我能说服他帮我们，好吗？这只大家伙看上去有点凶恶，但其实……很温顺……”我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个形容词，并且伸出手，拍了拍阿迦勒斯的胳膊。
　　而我看着半信半疑的他们强作微笑：“嘿，你们看，是不是？就跟一条大海豚似的。”
　　作为回应，阿迦勒斯的一只蹼爪拍了拍我的脑袋，就像对待一个孩子似的。我涨红着脸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踹了一脚他的尾鳍。
　　由于我的协调工作干得不错，拉法尓他们终于放弃了与阿迦勒斯对峙，而那条巨蜥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臣服于阿迦勒斯，在他的驱赶下顺从地潜回了沼泽。这片密林恢复了我们刚进入时的平静。因为伊娃尚在昏迷当中，我们只得放缓行程，在这些残垣断壁中找到了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休息。
　　阿迦勒斯似乎相当熟悉这片遗迹的构造，他在沼泽里那些石柱群中自如地穿梭，只消失了一会儿，一眨眼的工夫便在我们不远处的一片环形石阶中冒出了上半身。我注意到那是一片像是古罗马浴场的人工浴池，只是它的功能不大可能是提供洗浴，因为这座浮岛是会定期沉入水下的。这座岛上大概所有的湖泊、河床的底部与底下的人鱼巢穴都是相连相通的，并且直达大海。
　　我这样想着，脑子里不由得开始想象这座岛屿的构造，它的里边是空心的，有无数个出口，这样使它能够快速地排水入水，并且重量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岛屿都要轻，也许这就是这座人鱼岛能够定期浮出水面，又沉下海底的奥秘。
　　它是人造物，还是天生的地理构造？这太神奇了，它既像是一个蜂巢，又类似于一个潜水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