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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我不怪你(下) ...

  •   当可求真的站在手术室外的时候,她才深刻体会到,一个生命的到来是那样容易,而它的逝去也同样简单。
      她盯着“手术中”的红灯,移不开脚步,也移不开眼睛,直到感到快虚脱时,她才走到过道的椅子旁坐下。女人的例假真是任性,心情不好或是三餐不准时,小腹便会痛得难忍。可求捂着肚子,但冰凉的双手根本不能给它一点温暖。
      “可求,求你,不要告诉至勇,不要告诉……他……”文静被推进去前死死抓住她的手,裤子上的血触目惊心,可求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回握住她,拼命地点头。
      “可可,钱已经转到你卡上了,我多转了两千,不够可以再找我……可可,不要告诉至勇,就当我求你了……”
      她们都不希望覃至勇知道,她们都求她。可求攥住手机,想要求助,却不知道打给谁。这样大的事,她一个人,真的承受不了。她心里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人,顾不上昨天的不欢而散,她拨通了那个最熟悉的电话。
      郁文枢赶到的时候,可求正对着地板发呆,双手搂着包捂在肚子上,黑色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张脸,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他心里隐隐一痛,快步走过去,蹲下抓住她的手,将一杯热饮塞进她的手心里。她的例假日期他已经记得,她痛经的习惯,他也记得。
      郁文枢的手是热的,手心手背传来的温暖终于让她有了力气。等可求抬起头时,郁文枢才发现她眼圈通红。一天而已,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憔悴样,他不忍心责骂,脸上却是心疼的。
      “来,喝一口,胃暖了肚子就不痛了。”他将吸管插进去,握住她的手带杯子一起送到她嘴边。
      可求听话地呡了一口,掉出两滴眼泪后赶紧用衣袖擦去,偷偷吸鼻子。他伸手擦去她眼角剩下的泪水:“别哭了。”
      “我才不哭,昨天你把我丢马路上我都没哭。”她哭了,回到宿舍才嚎啕大哭,她就是那种人前死都哭不出来的人。
      看她赌气的样子,郁文枢不由得笑了,伸手抚平她翘起的嘴:“原来是生我的气啊。”
      “当然生气了,她们都说要是她们男朋友这么对她们的话,就直接分手。”
      郁文枢想起上午送披萨时她室友的态度,就猜到了大家对他的不满。她的朋友都这么想,那她呢?她不会也动了这个念头了吧?郁文枢发现居然有些害怕,他盯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分手的想法啊,我根本没想过分手这回事儿。我想的是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要是三天内你主动联系我的话,道个歉就可以了。要是三天后的话……”可求停顿了片刻,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要是三天他还不来的话,她就只能主动去“兴师问罪”了。
      她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看着她通红的脸上一张一合的唇,他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他偷袭的快,离开得也快,轻轻一吻而已,她咽了咽口水,红着脸说。
      “好吧,你不用道歉了。”
      “那现在可以把这个喝掉了吗?”他没事人般将奶茶递到她面前。
      “……”
      这个手术做了很久,时间比平常要慢的多,可求不时地看时间,有时一分钟要看几次。在里面呆的越久,意味着手术越复杂,那文静就越危险。郁文枢握着她的手,教她耐心等待。她靠在他的肩上,俩人都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心里默念着那个最好的结果。
      “阿文,那是至勇的孩子,文静有了至勇的孩子。上次她找至勇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她想挽留至勇。可是,可是我却……我却拿着一条破手链就打发了她。”她忍不住又掉了些眼泪,她害怕现在的悲剧是因为自己的强出头。
      郁文枢眼里的游可求一直都是笑着的,天不怕地不怕,看电影感动时也会掉几滴眼泪然后窝在他怀里不出声,因为有那么多人宠着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她并不肆宠而娇,她很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
      郁文枢知道她现在肯定在钻牛角尖,轻声劝解道:“宫外孕,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
      “文静早就知道是宫外孕了,可她死活都不肯做手术,上次她说要留个念想,原来不是指手链,而是这个孩子……所以,所以她才不想做掉。如果至勇在,她就不会这么傻,一直拖到今天。医生说……她……她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妈妈了……”
      可求虽然还小,但她明白,生育能力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她不是要追究谁的错,她只是不自觉地去想,这个悲剧如果可以避免,那个避免的节点到底在哪里,而当时的错误选择又是谁做下的。
      “可可,她会挺过去,任何人都会挺过去。你要相信,这世上的人离了谁都可以活下去,只是有些人经历离别后伤心得久一点,而有些人选择淡忘,选择接受新的幸福。”郁文枢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靠亲身痛苦才磨出的小道理,他只能拥着她,把他的心情简单地解释给她听。
      “真的是这样吗?”她终于肯止住眼泪,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嗯。”见她被说动了,郁文枢很认真地点头。是啊,你看他,不是活的很好吗?如果不坚持下来,如果不留在这世上,怎么会遇到充满阳光的她,怎么会有那么多惊喜。
      生活,给我们七分苦恼的同时,肯定在哪里也藏着三分的惊喜,所有的安排,总会让你觉得意想不到。
      手术终于结束了,很成功,更值得庆幸的是,文静还有做母亲的能力。
      他们都知道文静肯定不想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可求一人进了病房。麻醉药效还没全退,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可求,才想起来是向可求打的求助电话。她不想联系父母,又不能找覃至勇,最后能想到的也只有游可求。
      可求将她掉在床边的手链捡起,重新替她戴好,握住她的手:“没事了,一切都好。”
      床上的女人虚弱地点头,无声地流着眼泪,禁闭的嘴唇颤抖着,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柔弱可怜。可求看着她哭,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她想起曾经的文老师,年轻,漂亮,一袭碎花连衣裙,美好的像一幅画。她并没有多大的过错,却为什么会承受这样的磨难?
      可求在里面坐了很久,陪着她一起掉眼泪,直到她睡着了,她才松开她的手,走出了病房。郁文枢猜到她肯定又哭了,无奈地牵起她的手:“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肯定想着我是怎么欺负你的。”
      难得他肯主动开玩笑逗她,但她怎么都笑不出来。
      “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
      “陪我吃点,而且病人更需要吃饭。”他说的有道理,可求进去查看了一遍,确定她是睡着了才出了医院。
      郁文枢知道她没胃口,特地点了两菜一汤,还点了份鸡汤带走。可求心情很差,肚子又疼,吃了一口就再也吞不下去了。郁文枢也没什么食欲,俩人对着整齐的饭菜发呆。过了一会儿,鸡汤就打包好了,可求担心文静,提着饭盒就要回医院。
      有时不得不相信女人的直觉,可求心里很不安,等他们回到医院时,文静已经走了,那条手链她也带走了。苏宣打来电话,可求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不想听,只好把现在的情况说出来堵住她的嘴。
      “放心吧,她走了,至勇不知道。孩子在的时候她都没告诉至勇,现在孩子没了,她肯定不会说的……”
      可求收起电话,郁文枢牵着她往外走。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外面突然飘起雪来,雪片越来越大,很快就卷成小球团往下落。今年的初雪,可求期盼了很久的初雪,在她的浪漫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的时候就飘了下来。前面涌过来几个小护士,她们激动走出门口,伸手去接那雪花。
      “好漂亮!”
      “好漂亮!”
      可求看看她们,又看看外面,才十几分钟,大地就被披上了一层薄白。郁文枢见她沉默得有些久,伸手过去牵住她,才发现她的手很冷。
      “可可,回去吧。”
      “阿文,漂亮吗?”她笑着看向他,跟往常一样的笑,但在这样的时刻,让他有些不安。
      “是很漂亮吧,我好喜欢。”她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心里和眼里都同样迷茫,“你和文静就像这雪一样,真迷人,我和至勇都被你们迷住了,可惜只看得见表面的白,却看不见下面的世界。”
      “我和她不一样。”郁文枢明白她指的什么,他也没打算一直瞒下去。他需要的是一个说出来的时机,一个他原本想烂在肚子里的秘密突然需要说出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的事情,你想听吗?”他的世界不需要隐瞒,简简单单的事,如果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说出来也无妨。
      “想啊。”可求等的就是这个故事,他的故事。一个人的过去怎么会不重要?知道了过去才可以在他疼的时候安静地陪他,才不会觉得他偶尔的出神是莫名其妙,才可以有感同身受的机会。
      既然她要的是一辈子,就不能总是在不该出错的时候出错。
      就像昨天,他那么厌恶过生日,可她却准备了惊喜,多可笑!
      “有点长。”
      “我有的是时间。”
      可求收到一条短信,是文静发来的。
      至勇终于跳出了我这个火坑,我们的最后一点联系也没有了。其实,这样的结局最好。谢谢你的帮忙,钱我就不还了,至勇很善良,请你一定继续这样保护他。
      “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吗?”
      “也许吧。”
      一个决定,一条路,当事人选了,旁人无权插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我不怪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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