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梦忆》霖月莺兰

4、浅眠（四）

　　清晨的第一屡阳光照射下来，大概是因为周围连绵不绝的垃圾山太高的缘故，没能进入简陋的小屋。不过屋里的人却在天亮之前就已经醒来了，因为外面早就开始了你争我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管在哪个世界这都是真理。

　　眼前似有人影在晃动，我睁开眼，发现是昨天的男孩子。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好奇地打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我跟着他走了，所以这里应该是他的家。

　　“你醒了啊？”似乎是发现了我正在看他，他转过身来向我打招呼。

　　“恩，你是要出去么？”

　　“是啊，不然怎么会有东西吃。”说完，他就想往外走，但是当他走到那所谓的门边的时候，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对我说，“记着，绝对不要走出去，如果有人来了就躲起来，明白么？”

　　“明，明白。”

　　看到他一下子严肃起来的表情，总觉得是看到了小学时候的班主任，然后，身为数学老师的他就对我说，‘这道题要这么做，不能那么做，明白么？’大概是对数学老师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我现在看着眼前的男孩子都有点怯怯的，不过他这也算是为我着想吧。

　　看到我的反应，对方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又使我觉得他更加像我的数学老师了。不过幸好他最后还是很孩子气地坏笑了一下，让我不至于真的把他当老师一样贡着。

　　在他走后，我仔仔细细地把他家观摩了一遍。房子的主体是由多种金属大件垃圾堆砌而成的，为了起到固定的作用，房子是造在集装箱里面的，不过为了透气和逃生，他用的集装箱的前后门都被卸下来了。房子里面也是一些金属垃圾，充当床和桌椅，桌子上一半放的是腐败的食物，一半是破旧不堪的书。在一些比较隐蔽的位置，他还放了一些武器。当然，不是什么正规的枪械，只是断刀而已。

　　对于他的家，如果是按外界的评比标准来看的话，那绝对是没有可比性的，毕竟这里是流星街，不是曼哈顿，不是纽约，能有这样的地方住，说明这个男孩子一定很厉害，不然早被那些大人给抢走了，搞不好连自己的小命也顺带丢了。

　　一个人在他的家里转了一圈，值得探秘的地方倒是很多，逃生出口从我目前的调查来看至少有五个，而放武器的地方那更是随便翻起一块铁板都能发现类似于刀，锥子之类的凶器，真不行周围的家具都能利用来防御和攻击。可是，他家毕竟不是很大，没多久就摸清底细了，当然这是指我弄得懂的地方。像一些小机关之类的，我是绝对不敢乱动的，一方面害怕自己躲不过等下受伤了给他添麻烦，另外一方面担心把机关弄干净了等下有坏人来了发动不了惹祸上身。所以最终我还是把自己的目光放到了桌子上的书上面。

　　我绝对不是一个文盲。这当然是按照我那个世界的说法来讲的。可是到了这个世界，看过漫画的人都知道，勤劳的富奸为了给世界增添光彩特别造了一些古怪的文字出来。虽然有人说那是日文的改编，会日文的应该能看得懂，但是……我是一个中国人，在语言方面除了会讲普通话和地方语言外，能稍微听得懂看得懂的就只有英语了。对于日文，身为漫画爱好者的我也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地自学过，但是除了能听得懂那么一咪咪外，看，是绝对看不懂的。所以，即使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在这个世界，我，确实是一个国家政策严打的文盲。

　　为了减轻国家乃至整个猎人世界的负担，为了自己的面子，我决心好好地学习这里的文字，听说就免了，我在这方面有先天优势，至少目前别人说的我听得懂，我说的别人也没说弄不懂。这么一来，我又有小小的侥幸心理，万一我也看得懂怎么办？送佛送到西，既然有人把我送到这里来，而且还让我没有语言方面的障碍，那么文字方面应该也是配套附送了吧。可是当我翻开桌上的一本书的时候，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翻开又合上地看了N遍，结果……我还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有点丧气地把书放回原位。自己想要学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书里面既没有中文注解，也没有英文注解，看那书简直是在读天书，除非有人教，不然我这辈子都会是一个标准的文盲了。
　　书，看不懂。外面，出不去。饭，不用吃。睡觉……外面阳光灿烂，人声鼎沸。无所事事的最终结果是，我趴在某个被称为‘窗’的地方开始发呆。

　　眼前有好几个人影闪过，起先是一个男人在对面的垃圾山上淘什么东西，然后，他的后面突然有一个男人冲上去和他争抢起来，接着是更多的人拥上去，最后刀光剑影，鲜血翻飞为美丽的晚霞增添了一份浓艳，一个黑黑粘粘的东西被抛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腐烂的肉。抢夺过后，最后的胜利者抓起肉立刻狂吃起来，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大概是因为我这个窗子只是一个小小的窟窿的关系，他没有发现我在看他。他只是很迅速地吃完，然后把失败者的尸体选了几个拖走。如果我没有看过这部漫画的话，也许会单纯的以为，他是把对手给好心地埋葬，但是现在的我知道，尸体在流星街等同于食物，在某种意义上，活人也是被猎杀的对象。

　　咯吱——，身后的门板被人移开了，我转过头，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屋子的主人。大面积的红色在他原本灰蒙蒙的破烂的小布衫上舞蹈，较为白净的脸上也粘满了梅花似的血渍，手上还有暗红的液体在往下流。从阴影中抬起脸，他的眼睛里没有属于人类的光。

　　“没事……那不是我的血。”良久，他走出阴影对我说。

　　“那你的手为什么还在流血？”如果是别人的血的话，怎么可能现在还在流。

　　“不小心割破了而已。倒是你，有没有什么人来过？”一边脱下染血的上衣，一边从旁边扯下一条布把自己的手包扎好。

　　“没有。”

　　呆楞着看着他，我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一幕。他应该是和那个胜利者一样的吧，但是他居然没有把别人的尸体带回来。我不觉得他是带不动，也不像是不吃，应该是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拿到别的食物的吧。这一点，我想在流星街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你没有吃东西？”看了眼桌上丝毫未动的面包，男孩子不觉皱了皱眉。

　　“恩，我不需要吃东西。”回过神，我发现对方正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什么叫‘不需要吃’？你难道从来到这里以后就一直没有吃东西？”

　　“是啊。我一直都没有感觉到饿。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可是手指划破了还会流血，你也看得到我，这证明我大概只是不用再吃东西了而已。这样也挺好，在这里食物很难找，你也不用为我的那份发愁了。”理所当然地把事情原委统统告诉了对方。我只是想澄清自己并不是因为食物不好而不去吃，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吃的必要。如果被这样的我吃掉了的话，那些食物等同于被白白浪费了，还不如留下来给对方吃。

　　“是……这样啊。”她是什么？一个人会不用吃东西么？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食物方面没有因为她住过来而增加负担。看来他是拣到好东西了呢。

　　换了件衣服穿上，男孩收回原来诧异的目光，问我今天要不要去看星星。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虽然不见得这星空会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至少我能出去了是不？被关了一天，如果不出去透透气的话，我一定会被闷死的。

　　可是看星星的话，并不是在他家屋顶看，因为那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到了我那个金属山。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第一个出现在那里了。因为那里本来就是他看星星的地方。听他说那里最安全视野最好，周围又没有什么人，很安静可以想一些东西。对于那里人少他认为是没有食物来源，不仅那里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就连它周围方圆一公里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可以吃，即使是速度最快的人来回跑去抢食物也是不现实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我会出现在那里感到很好奇，不过现在知道理由之后也没什么好希奇的了。那和实力无关，和特质有关。

　　正当我们快要到达金属山的时候，一个人影挡在了面前。我身边的男孩子最先停住了脚步，作出防御的姿势。背着月光，我看不清对面人影的脸，只能看到他在月光下反射出银光的金色短发在风中舞动。

　　“哦，原来你和他走了啊，害得我在这里干等了你一天。”很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下一秒，身边的人已消失在原地。

　　“呦，你不是C区的那个黑发小鬼么？刚才光线太暗没看清，居然把你给忽略了，真是失礼失礼。”

　　一边巧笑着和我的房东谈话，一边费力地躲避着他的攻击。这么看来，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雪比较厉害呢，毕竟我的房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就连身高都矮人家一截，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比那个光看就觉得有一肚子坏水的雪厉害。这大概就是真人不露相吧。

　　“说我是小鬼，你呢？我可不觉得你比我大。”大概是对雪的狂言感到不满，我的房东也开始回嘴。

　　“我有六岁了哦，你比我矮，怎么看都应该比我小吧。”

　　“……谁跟你说年龄是用身高来判定的了？我九岁，比你大，应该是我叫你小鬼才对。”

　　“那个……其实年龄都差不多，也用不着叫小鬼的吧。”站在一旁干看着他们在那里斗嘴，总觉得身为大姐姐，我有义务来阻止这场无谓的纷争。

　　“你其实是最没资格说的吧……”雪和房东都停下了打斗，满脸黑线地看着我。怎么了，我说这话很奇怪么？不就是叫你们不要在年龄和身高方面做文章，用得着用鄙视人的目光看我么。

　　两个人都跑了过来，用探究的目光把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就差没有从里到外地观察了一遍。最终房东得出结论：我顶多只有三岁。

　　此话一出，在得到雪的支持的同时，也遭到了我的强烈不满。为了证明我确实比他们大，我第一件做的就是比身高。可是不管我和哪个比，我都是最矮的，大概连房东的肩都没到。然后就这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变小了。三岁的身体，十七岁的思维……真的是妖怪啊。

　　看到我十分郁闷地面对着垃圾山生闷气，身后的两个人也不再恶劣地打击我了。雪这个小滑头，知道自己打不过我的房东，就趁此机会溜了，也可以说是光明正大地走了。因为他走的时候还向我挥手，顺便通告他以后还会来找我。不过我更觉得这话是说给我的房东听的。因为他的脸色比刚看到雪时更黑了。

　　“那个……今天还看星星不？”小心翼翼地对脸色正差的房东说。

　　“不看了，今天太晚了，我们回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气，我的房东就这么不管我死活地迅速往回走。为了跟上他，我差不多把自己跑八百的体力都拿出来了，虽然，我八百米从来没有及格过……

　　大概是晚风吹吹怒气消了点，我的房东总算发现跟在他后面几欲因体力透支而晕厥的我。他也总算放慢脚步让我跟上。但如果你认为他会过来扶我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只是比原来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大概刚才那叫五十米冲刺，现在的应该才是正统的八百匀速，而且还十分无良地想出其他的方法加快我的体能消耗。例如，不断地和我聊天。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走在前面，毫不顾及就连跟上他都有点脱力的我，就这么开始了审讯。

　　“咳咳……遇，遇到你，的……第二天早上。”这么一回答，呼吸全都乱套了，耳边传来砰砰的心跳声。

　　“是么。以后少见他。”

　　这个人很麻烦，不是说厉害，只是鬼脑筋太多，第一次见面就被那小子耍得有够狼狈，以后好像更是把戏弄他当作了乐趣，每次他去找东西那家伙都会给他引来一大帮敌人。而现在臭小子似乎又看上他的东西了，今后的日子恐怕要更不好过了。

　　以上的那些谈话还算正常，可是之后他就开始不间断地让我说话，我不说话他就加速，我说话他也不减速，直到我被逼无奈之下跑出了极限（至少一千六），对跑步麻木不仁的时候，他才停止了高速行走。

　　不要以为我是路痴，我心里可明白着，毕竟地理可不是白学的。他从一开始就在绕远路，明明只有两千左右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地拖到了六千。这又是干什么呢？我既没招他又没惹他，生雪的气也用不着发在我身上，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啊。

　　到达他家的时候我差不多就要瘫倒在地上了，毕竟是六千米啊，这还是我估算的，男生跑个三千就已经差不多挂了半条命，我一弱质女流居然被他半拖着跑了六千。十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的回复是一个很开心很满足的微笑。我顿时意识到这人的脸皮厚度已经到达了即使是世界顶尖仪器都会测到爆炸的程度。

　　不理会他的以德报怨，我径直走到墙角就想坐下睡，结果被他拉起来拖到床上。

　　“干吗？”我有点惊奇地看着他。

　　“你睡床。”黑色的眼睛里透露的是不可拒绝的命令。

　　“你是房东当然你睡拉，我睡墙角就可以了，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干吗这么凶地看着我，好意也不能强迫别人收下啊，再说，我干吗要听你的。

　　“我有说我不睡床么？”消去了严厉，大大的眼睛里闪现出笑意。“当然是我和你睡一张床啊。把床让给你……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语毕，他就直接在我旁边躺了下来。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一定把他当大色魔处理。男女有别知不知道啊？不过流星街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教育，性别意识在这里可能是被淡化了的吧。

　　转过身，背对着他。虽然我没有恋童癖，但是就这么对着一个好歹也算是男生的人睡一个晚上，我多少还是有点受不了。再说，我的房东长的那么水，万一晚上忍不住去捏人家脸，或者在人家身上动手动脚的话，搞不好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眼皮有点沉，一合一合的，最终静静地盖在了眼睛上，我进入了梦乡。

　　看着旁边的人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耳边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男孩子的笑挂在了脸上。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把旁边的人翻了过来，让对方面对着他。伸出一只手抱住面前的女孩子，另一只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捏了捏，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着了。

　　在拥有的时候，就好好的享受她的味道，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