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梦忆》霖月莺兰

19、落灯（八）

　　昏暗的石室里，橙红色的火光一致向上地燃烧着。室内的空气仿佛都是静止的，看不到火苗有丝毫的摆动。正中央最为黑暗的地方有一张正五边形的桌子，从外表看起来已经十分的陈旧了，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暗红色的污点附着在上面。

　　“莱西，你那里最近事情好像挺多。”幽暗的角落里一个地狱亡魂般的声音带着略微的不满意味飘了出来。

　　“呵呵，的确呢，先是心腹全变成了叛徒，接着又耍了点小手段把基层的那个小团体给收了，总的来说你也不算亏本。”又一个尖刻的声音从角落传了出来，明显的，语气中带了嘲讽。

　　“我看这些其实只是小事罢了。莱西，你其实一直都有罩着一个小姑娘吧，据说还长得挺水的，该不会……呵呵。”

　　“不用说了，这老鬼八成是个恋童癖，包养的情妇都这么低幼。”

　　四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甚欢，期间莱西始终保持沉默，脸上一直挂着皱巴巴的笑容，这让原本谈得很开心的四个人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咳，算了，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这个老头子想逗都逗不起来，有点势力就了不起？整个一副‘我是老大，给我放明白点’的样子，给谁看？当初要不是靠他们几个，他能有现在的成就么？

　　“目前流星街的整体局势已经不如我们刚当上元老那几年来的稳定了。高层不说，就先说基层吧，虽然库洛洛那个小团体被莱西你收服了，但是反抗我们的声音依然在持续增多。下面的曾经想办法用暴力打压，不过收效不明显，损失也很惨重，所以我想让你们都想想办法。”

　　“既然下面难治就先治上面好了，莱西不就作了个好榜样么？”

　　阴影中的人嘴上挂着戏谑的微笑。貌合神离，从一开始他们的合作就是建设在共同利益之上，一旦这种关系出现了裂隙，那么抱歉，他们对对方的手段那是一个比一个阴狠，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友情，下手自然也不会有那种愚蠢的顾忌。

　　这几个人……看来已经靠不住了。银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波动，也没有反光，它的主人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沉默，面不改色，心里却暗潮涌动。先下手为强，在元老院完全崩坏之前重新组织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领导团体，这种想法大概那几个人也有吧，不过真正敢付诸于实践的恐怕就只有他莱西一人。他从来不害怕自己的行为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从不害怕失去，他只是想尝试自己的想法，就算是让世界毁灭了也无伤大雅。

　　“对于你们的想法我没有异议，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的动乱我们这些高层的也有责任。那么，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仿佛很疲惫似的，莱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带上自己的手下离开了这阴暗的屋子。

　　“这个老头离死也不远了。”一个黑影愤愤地站了起来。

　　“把他的死期提早点你们看怎么样？”还是那个逗笑的声音，语气跳跃着显示出他特意压抑住的兴奋。

　　“可是他并不好对付，关于他的能力，实力，弱点等等都不知晓，贸贸然派人去灭他搞不好还给了他灭我们的理由。”

　　“他旁边不是有个叫奥尔科特的能力者么？最近跟莱西闹翻了，好像可以知道任何人的信息的样子，而且复制出第一份信息后就会失忆，这样我们利用他的这件事莱西就不会知道。”逐渐压低了声音，诡异的邪笑声接二连三地从四个角落散播了出来，橙色的火苗不断地抖动着，只听呼的一声，所有的火把都熄灭了，墙上的裂痕又扩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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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正午，从第一次接受机器人老师屠的教育以来目前已经是第多少次我也没记，总之很多就对了。每天的课程基本和大叔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老师让我真正感受到一个老师的威严，应该说是强制性的去感受。

　　首先一点要说明的是，医生有时候也是屠夫，这点和他的姓氏倒是蛮般配的。老师是特质系的控雷高手，一个不顺心他就面无表情地劈一道百万伏特的雷到你脚边。直到你吓得两腿发软，无力跪地的时候，他才开始用理论跟你讲解念的奥义。不得不说，和屠相处得越久就越能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冷面腹黑。

　　气喘吁吁地一边擦着汗，我一边盯着经过剧烈打斗居然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的屠夫，根本就不管距我这里几千米以外的元老院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酝酿，当然，我也管不着。

　　“休息够了，继续。”

　　平静地吐出一个短句，屠夫很快就向我冲了过来。跟他训练的这么些天我也基本习惯了他的教育模式，念量以及格斗经验都有很大的提高。这点屠夫也知道，但是他似乎并不希望我习惯他的风格。因为在他看来，习惯一个对手的战斗模式是不行的，毕竟我将来所要面对的敌人也许会有很多，每个人的战斗风格都不一样，如果我的思维或是身体有了定式，这在战斗中对我是十分不利的。

　　一个真正的高手，或者说是格斗家所要具备的是能在战斗中立即适应的能力，这需要很高的格斗经验，天赋自然也是必要的。屠夫知道我很善于在战斗中快速地分析战况，他把这就称为天赋。而在格斗经验方面，他曾经向莱西提议把我一个人扔到流星街最混乱的边缘地带，说这样有助于我的提升经验快速提升，但是立即就被莱西否决了。毕竟那里他也没法管，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的心血全都白费。而且对莱西来说，他想要的不过是希望我的念量能增大一点，至于究竟在战斗方面强不强根本就没有关系。

　　可是我要不要变强并不是要顺着莱西的想法的，事实上想要变强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失过。所以在屠夫面前我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学习着，训练着，他也认为我是一个难得的好学生。大概是觉得浪费人才太可惜了，屠夫有很多次“不小心”教我“发”，每当我对创造自己的能力没灵感了的时候，他总会启发性地说上两句，或者给我雷光（看清楚了，的确不是灵光）一闪，脑子就开窍了。

　　“你的‘发’练得怎么样了？”实战训练结束，屠夫坐在一旁看着大口喘气的我说。

　　“差，差是差不多了，但是没有实践过，所以……”慢慢地直起腰，有些吃力地用手撑着身体。

　　“不能用在物体上？”

　　“可以，我是说没试过用在生命体上面。”万一来了个敌人，我只能对他的武器下手，而他本身我却动不了分毫，这样的念根本没什么用。

　　“用在我身上试试。”

　　眼神里没有动摇的情绪，也不是开玩笑。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会觉得我的能力对他没有一点杀伤力。只能说他或许也是一个很喜欢博命的家伙，这点在流星街的人的身上很普遍。

　　“那就试一下下。”慢慢地聚集起少量的气，用太多了我怕真的出事，毕竟弑师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我可不想做。“那么，屠，你可要注意了。”

　　一个挥手把一些被念控制成针状的空气成功打入屠夫的身体，慢慢地游移，最后有些紧张地把进入他身体的气舒张开来包裹住目标器官，轻轻地用念控制着挤压了一下，屠夫立刻表现出痛苦的神情，吓得我立即解除了控制。

　　“果然这个能力还是太恐怖了，下次还是不要用了吧。”有些担心地看着恢复正常神色的屠夫，心里有些愧疚。

　　“不，是个不错的能力，至少对敌很有效。”微微朝我笑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屠夫对我笑，可是这里面的意思让我有些不明白。这个能力，真的好吗？

　　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地面上的人们有些已经开始匆忙的往屋里搬东西，但只是有些而已，大多数人还是和原来一样自在。下雨在流星街是件很平常的事，一年到头，或许有接连三个月都是阴雨绵绵的，如果像某些人一样足不出户的话，早就饿死了。

　　一个男人从元老院那五边形的建筑中飞快地闪身出来，一晃眼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垃圾山之间。他倒不是学着那些搬东西的人赶着回家收衣服之类的，看他那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的样子就该明白，这人刚刚一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害怕被人发现，例如，出卖情报。

　　奥尔科特的神色相较以往来说要凝重了一点，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在欣喜，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把原定计划大大的推前，这对言襄是十分有好处的。不过事情太过顺利也会让他怀疑那些人的用心，奥尔科特不是强化系的直肠子，同样的也没有他们那种天生的直觉，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认真考虑一下事情的安全性，特别这次的行动关系到言襄的安危，无论如何他都会比以往更加谨慎一点。

　　从刚才那几个元老的神色来看应该是真的想要扳倒莱西，而且根据他的调查，莱西和他们的关系目前也处于极其僵化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是真的想要利用他的能力，而倚仗这一点，他奥尔科特同样可以利用他们的势力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件事应该尽早告诉库洛洛他们，让他们提早做好准备，因为对他们而言，敌人是全部而不单单只是莱西一个人。想要杀掉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要把元老院在流星街的所有势力都打乱，并且把这一届的元老全部秒杀，恐怕还是出现流星雨会比较容易些。

　　“那不正好么？”双黑少年巧笑着坐在单人沙发上，手上拿了本厚重的书，用很孩子气的表情看着他，让他一时恍了神。“他们会主动想办法除掉势力最大的莱西，同时，我相信莱西也一定想要要他们的命，两股势力打起来不正是我们所期望的么？”

　　“那就假设他们真的打起来了好了，莱西的总体势力还是比他们要大，天知道他究竟在他们身边安插了多少个眼线，最后的赢家恐怕还是莱西，到时候你又准备怎么办？”如果莱西不能尽早杀死的话，恐怕第一个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就是出卖情报的自己。虽然和言襄相处久了对生死多少也看透了一点，但是如果可以不死的话，谁又愿意去送死呢？

　　“如果真能打起来，我们自然不会单单就让他们两边参战，鼓动底下的局外人一起上不就更加混乱了么？局势越不稳定，我们得利的机会就越多。至于如何鼓动，那是很方便的，真正底层的恐怕没那么容易上钩，都是很谨慎的一伙人。最沉不住气的就是那些中间阶层的人，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对下面的很随意剥削，对上面的阿谀奉承，事实上大多数都是口是心非的两面派。如果他们反了，下面的会想要抵抗，上面的会措手不及，那种效果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

　　黑色的眼睛渐渐幽暗了起来，脸上所展露的是一个不属于十七八岁的少年的沉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生的领导者的气质吧。不管你相不相信命运，很多事实都证明有些事情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而那些原本就安排好的剧情，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奥尔科特知道一个人的智慧、才干、经验是不能仅仅只用年龄来衡量的，有些贵族中的子弟很早就懂得人情世事，而且他们学得最多的用得最好的便是钩心斗角，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和他一样天生就不适合当个领导者。流星街里早熟的孩子有很多，具有超凡的领导能力的也有不少，但是在气质上怎么说都差了点，很多一看就知道是干很霸道的事情的，眼前的这一个显然不能与他们归为一类。在流星街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库洛洛算是一个异类吧。

　　杀人越货动手毫不留情，喜欢的东西用抢的也与流星街人的行事标准相符合，但是那种超越了杂鱼头目的高贵的王者气质却是与流星街极不相配的。库洛洛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行为举止都很稳妥，不伤礼仪，这种外在的气息会让很多土著居民产生抵制情绪，对他的生存以及召集同盟十分不利。相信库洛洛不会不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他似乎是故意不去改变，而且有把这方面的气息扩大的想法。让人觉得他既不属于流星街，又不属于外界，感觉上是一个特别的超然的存在。或者说，他是希望给人一个充满谜团的感觉，让人无法把他看透。

　　“我明白了。什么时候要我动手的话知会一声。”虽然觉得接下来自己不会有什么用处，但是既然已经建立了合作关系，多少也要表一下态。

　　“恩，我们会的。”优雅地起身，把手上的书放下，库洛洛离开了。

　　背后的门被最后一个出去的家伙顺带关上了，“碰”的一声，让奥尔科特不觉地颤了一下。即使是暂时的同盟，和这些人打交道依然让他有些吃力，特别是现在这种多方间谍的状况，到目前他都没有草木皆兵已经算是神经很强硬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全身心地放松着坐到沙发上，表面还留有那个少年的余温。看他那个样子，离计划真正实行恐怕还要隔一阵子。罢了，反正也不吝啬这么些天，只是希望结果真的能如预期那样完美就好了。

　　费力地把沙发往炉火方向挪了挪，一些雨水透过屋顶的漏洞落了下来，打在燃烧着的木柴上，发出呲呲的响声。沙发上的人盯着跳跃的橙色火光，眼皮渐渐变沉了，最后整个屋子里就只能听到木柴燃烧的声音和均匀的呼吸声。

　　……

　　有些脱力地趴在床上，侧过脸，我望向窗外，看着雨水顺着刮花的玻璃窗蜿蜒流淌，着实感觉到无聊。不知道大叔这个时候正在做什么呢？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听说他有来找过我，不过被屠夫拦住了，说是会影响我修行。这让我有点讨厌屠夫，但也觉得他这么做很对。毕竟大叔似乎是私自过来找我的，如果让莱西的眼线看到我和他在一起，恐怕大叔就有麻烦了。

　　不要让别的什么人知道你的能力。这是屠夫在亲身体验过我的能力之后的建议。身为一个念能力者，隐藏自己的能力这种事我自然是清楚的，如果被人知道了底细，战斗中的优势就会大大降低。但是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多少让我有些疑惑。首先他是莱西的人，虽然大叔也曾经是并且背叛了他，但是让人感官上觉得屠夫就是一个超级忠心的手下，不可能背叛莱西。而他居然要我瞒着他的上司，可见我当时的推断多少还是有些正确的，屠夫这个人，也是一深藏不露的危险分子。

　　感觉到自己似乎有掉进了一场阴谋之中，心情不觉得烦躁起来。皱着眉头，我慢慢踱步到窗边，窗外的景色除了灰蒙蒙的一片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种风景，看了更加心烦。

　　突然，一个类似于小飞镖的东西从一扇半开着的窗户外射了进来，精准地插在了我的面前。轻轻地拾起，摊开上面的纸条，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命运，本来就是安排好的，难以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