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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婚约 ...

  •   风呼啸着卷过耳边,窗棂上破损的窗纸可怜地抖了抖。宋之杳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左手的手指轻轻蜷起,碰到了手心里硬硬的东西。
      她一下子便了然了,那是银流苏玉叶耳坠,得来不易,她和官长静一人一枚,以此为信物,发誓此生不离。宋之杳悄悄把耳坠塞进袖中,明白官长静来过。这时耳边有人唤道:“之杳,醒醒”冰凉的手竟然还拍着她的脸颊。
      “唉,她醒不来,干脆下午时再来吧。”这是舅舅李宗文的声音。
      刘孝娴不依:“这种大事怎么挨得到下午?我得问清楚,这丫头是怎么和皇族牵扯上干系的!”
      皇族?宋之杳一愣,却仍然装作昏睡不醒,想听明白怎么回事。
      李宗文把玉磬打发走,凑近轻声说:“我看你待会说话小心为上。这丫头别看平时低眉顺目少言少语的,背地里主意可多了。背着咱们又是和振远镖局扯上关系,又是和她哥哥女扮男装不知去哪厮混······谁知道什么时候撞见了詹亲王世子,就让人瞧上了。”
      刘孝娴语气不快:“那这丫头要真的嫁人了詹亲王府,咱们往日待她······稍稍严厉,会不会被她告状?”
      李宗文:“唉,让你平日不要那么苛刻······罢了罢了,咱们毕竟是她长辈,她若真的这么做是不孝的。”
      刘孝娴还要争辩什么,李宗文制止她道:“别说了,先走吧,咱们下午再来看她。”
      李宗文夫妇又和玉磬交代,等宋之杳醒来后一定要告诉他们。等二人走远,玉磬跑回屋里关紧房门,便看见官二姑娘从床底下爬出来,宋之杳给她拍背上的灰土。
      “小姐醒了?”玉磬惊喜道,“我······小姐和二姑娘聊,我去煎药。”
      官长静道:“你这小丫头可真乖巧。”
      宋之杳点头:“玉磬聪明,可会瞧人脸色了。”
      静默了一会,宋之杳摩挲着手里的耳坠:“我舅舅舅母的话,你方才可听到了?”
      “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说什么詹亲王府?”
      “是詹亲王府,可我根本没听说过什么詹亲王府,更别说什么时候撞见他们的小世子。”
      官长静思忖一会儿:“要我说,詹亲王的儿子可都不小了,我约莫记得获封世子的是詹亲王嫡出的三儿子,如今也有二十余了。”
      官长静巾帼不让须眉,走镖数年,踏遍大江南北,不管是江湖轶事还是皇族秘闻,都瞒不过她。
      见宋之杳没有说话,官长静自顾自道:“你别说,是不是真是你偷偷溜出李宅的时候,撞见了这位世子,传言说詹亲王府世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仔细想想······”
      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世子,哪是那么容易就在大街上撞见的,宋之杳苦苦回忆了半晌,恍然大悟般抬起头。
      “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官长静握住她的手:“别着急慢慢说。”
      “我兄长效力的部队,不日前更换了主帅,仿佛就是什么什么王府的世子。”

      长宁街直通皇城,沿街熙熙攘攘,来往人群不乏达官显贵。
      一辆暗青色的马车沿着街边缓缓经过,车厢是不显山露水的水花状纹样,可拉车的马却皮毛光亮,四肢修长有力。驾车的车夫年纪轻轻,一路上面无表情,车厢的帷幔自始至终也没有掀起一个角。
      马车缓缓驶至詹亲王府门前,朱红色大门的正门大敞着,清一色着装的家奴列队站在门口。
      驾车的青年身手利索地跳下车辕,将帘子掀起。
      “爷,您等我拿个脚凳······”青年话音未落,车上的人就已经跳下车来。男人稳稳站在地上,掀起的衣角也自然地垂下来。
      男人一身暗色织锦长袍,将他本该灼灼的光华掩去大半。玉冠束发,身材颀长,背脊挺直如枪。他的皮肤白得微微有些憔悴,然而眉宇仍然英挺有力,眉下一双眼本该灿若星辰,此时却被沉郁的神色敛去了光泽。
      他缓缓走进门内,从里头迎出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妇人。
      妇人算不得锦衣华服,但是一件云白青枝纹雁翎氅就看出她是细心准备过的。云鬓高挽,略施脂粉的面颊上神情端庄慈爱。
      男人快步走上去,朝妇人行礼问安。
      “孩儿身上有伤,不必行礼,快起来。”詹亲王妃将男人搀扶起来,便挽住他的手臂细细打量。有家奴将府门关闭,先前驾车那个青年跟在男人身旁,马车由其他仆从拉去停靠。
      “珩儿,告诉娘,伤在哪了?”走在路上,妇人仍关切地询问。
      沈珩平日里对母亲恭敬顺从的神色多了一层冷硬,好似结了霜,只答道:“小伤,无妨。”
      妇人使眼色给跟在沈珩身后的随从柳三。
      柳三只好如实交代:“爷有一处伤在胸口,右臂也有小伤。”
      沈珩瞥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行至聚辉堂,他停下对母亲道:“母亲,孩儿去见过父王。”
      聚辉堂先皇亲笔题写给沈珩的祖父,这是詹亲王府的无上荣耀,世袭的詹亲王便居住于此。沈珩抬头看了一眼,抬腿正要往里走,忽然顿住。他转身对柳三吩咐了几句,柳三闻言小跑着下去了。
      聚辉堂的书房门窗关闭,帘子也拉着,沈珩在门外通秉,里面的詹亲王很快就准许了。
      沈珩向父王行礼问安,阴影里,詹亲王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凑近些。沈珩走到父亲身边半跪在他膝下。
      “好啊,珩儿回来了。”
      “是。”
      詹亲王的手抚了抚沈珩脑后的头发,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过介怀。”
      “是。”
      “经过已经和圣上讲明了?”
      “是。”
      詹亲王沉吟了片刻又道:“我听说了,宋家的小子忠烈,除却朝廷的抚恤,咱们詹亲王府也要出面表示。但是这补偿的方式有许多,珩儿莫要意气用事,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父王很少一次讲这样多的话,沈珩垂了垂头,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一抹莹白。一匹娇俏的白马在林子里穿梭而过,马上女子弯弓搭箭,射中一只野兔。
      女子鬓间簪了一朵桃花,马上颠簸时掉落。沈珩将它捡起,那个晚上他梦见自己打马林间过,天上下起雨,飘落的竟是朵朵桃花。
      “女方的人品,孩儿已有考量,请父亲成全。”
      詹亲王顿了顿,忽然冷笑一声,却全然听不出怒气:“先斩后奏这招都学会了,你人还未回府,求娶的庚帖就已经送去了李宅,本王反悔岂不是打詹亲王府的脸?”
      从聚辉堂走出来,日光打在雪上,格外刺目。沈珩一路上车马劳顿,面圣之后不得休息,胸口上的伤开始疼起来。
      柳三被他支去办事,他院子里贴身的丫鬟惊秋拿着貂绒氅子等在外面,外面天寒,姑娘家的脸都冻得发红。
      “三爷把这个披上。”
      沈珩站定不动,让惊秋讲大氅的带子系好。
      “爷累了,是先歇着还是先用午膳?”
      凉气一冲,沈珩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眉宇见疲态尽显。
      “有什么吃食随便拿一点简单的过来吧,你交代了柳三的事情,你也上上心。”
      惊秋连忙答应下来,回到房里服侍沈珩换了便服,又端来火腿鲜笋汤,紫参雪鸡,鱼茸荷花糕一类清淡进补的吃食。
      将碗筷摆好,惊秋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失手打翻了一只茶盏。
      瓷片碎在脚边,沈珩并未不悦:“怎么了?”
      “爷······当真要娶妻了?”
      沈珩失笑:“是有些突然,你帮母亲着手准备准备,婚礼就定在近日。”
      “是。”惊秋快步走出沈珩的寝室,迎面冷风拂过脸颊,她伸手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求沈珩纳她为妾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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