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如鸿》折折

5、水月盟

　　掌对掌，本是极公平的较量，只是南宫青鹜平时钻研剑术，极少练掌，是以虽剑艺精湛，掌法却稀松平常，只十多招下来，已渐渐有些吃力。
　　南宫夫人水碧悄然向后退，却发现另一个青衣人正瞬也不瞬的瞧着自己，眼底冷凝着一股寒意。她动，他似也跟着动。他们过的这几招的时间里，那青衣人竟已缓缓移到水碧面前，伸手可及。他秀气苍白的手，突然伸向水碧和那怀里的孩子。水碧身后正是根漆柱，她避无可避，只能匆匆的用手臂在眼前一格。南宫青鹜见状，再顾不得，飞身而起，试图格开这一掌，而与他交手正酣的青衣人似是知道他会如此做，竟直接转变了方向，向着他背心袭来。水碧面前的青衣人也转变了掌的方向，原来，他们的目标是他，一直都是他……
　　前后两掌夹击，南宫青鹜避得过一个，却避不过第二个。他的背心被狠狠的重创，那青衣人显是积蓄了许久的力，此时一并发了出来。南宫青鹜身子软软的放倒，喷出一口血来，喷在水碧和那抽噎的孩子身上，脸上，心上……那孩子不再哭，只傻傻的呆呆的看着爹爹痛苦扭曲的脸挣扎着，然后终于放弃，昏厥过去……
　　水碧扑过去，凝霜般的纤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胸膛，轻轻的怕把他碰坏似的，感觉着他的体温，心跳。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血上，却分不清是更清澈还是更污浊。她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半是斥责，半是埋怨：“你不是答允过我，只要得到潮天剑，便不再为难他么？”
　　身形魁伟的青衣人轻笑：“潮天剑，潮天剑算的什么？你以为，这八年来，我苦心孤诣，只是想得到它？我是想得到我失去的一切，尤其是你……每日每夜，月前花下，从不敢忘……”
　　别来音信千里，恨此情难寄。碧纱秋月，梧桐夜雨，几回无寐！
　　萧世鸿未出口的话，她懂。可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八年来，他娶妻，她嫁人，各不相干。他守着他的江湖，她绣着她的鸳图。江山美人，他选择得辛苦，其实本不必要选择的，若是他能甘于那时的功名，甘于那时的地位，本可以两全其美，如此美满幸福。可是他不甘，自那江边的断指后，他的骄傲就注定了不能隐忍，不能退避，不能……要她……

　　萧世鸿亲手将她的红盖头遮上，却终忍不住再度揭开，紧紧的捧着她的脸，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的亲吻她的双唇，咸的，苦的。他也哭了，一个如此稳重如此隐忍的人哭的肝肠寸断，舍得，舍不得。此时，她不是什么武林第一美人，她只是他的碧儿，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嚷着说：“鸿哥哥，我长大了要嫁给你。”“鸿哥哥，不许你看别的女孩。”“鸿哥哥，你为我画眉梳鬓好不好？”好，他答允她，便一直没有食言，一直为她画到她披上赤红色的嫁衣，南宫家的嫁衣。她甚至有些怨恨，他将诺言看的如此之重，若是他能淡泊一些，原也没有那江边的击掌盟誓，那刀光血泊中的断指，那终于的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