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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无边无际的黑夜,海面上波浪翻滚,海水凉得渗到骨头里。小小的女孩儿趴在一块木板上,随波逐流。她的世界只剩下恐惧和绝望。

      “爸爸,妈妈!”她一边哭一边喊,声音被海浪声吞没,她渐渐没了力气,只能嘤嘤地哭泣。爸爸妈妈已经死了,她知道,她也要死了。

      “活着,一定要活着。”是爸爸的声音。小女孩儿惊喜地四处寻找,黑暗中,她看见爸爸朝她游过来,越来越近,她看清了爸爸的脸,竟是一个白骨骷髅。

      “啊!”盛明开从噩梦中惊醒,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十五年了,这个梦跟她如影随形。

      已是深夜,屋子里没有开灯。她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想去洗个脸,起身摸索着走向卫生间。

      葛晓晴的床上空空荡荡,昨晚盛明开睡下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盛明开走到卫生间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她仔细听了听,里面好像传出来压抑着的啜泣声。

      “晓晴,你在里面吗?”她问。

      啜泣声仍然继续,不过声音压不住了,在黑暗中听起来分外凄惨。盛明开推开门,按下灯开关。葛晓晴坐在马桶上,头发凌乱,脸上五彩斑斓,正捂着脸哀哀地哭泣。

      “怎么了?”盛明开走过去蹲下身。灯光下,她赫然发现,葛晓晴的脖子、胸前和手臂上都是一道道淤紫的伤痕,再仔细一看,她的半边脸也肿起来。

      “怎么搞成这样?”盛明开拉开她的手,“有人打你?”

      葛晓晴放声哭起来。

      “你不会是被……”盛明开欲言又止,眼前的葛晓晴没有穿文胸,裙子有好几处被撕破了,两条腿杵在地上瑟瑟发抖。

      “报警,赶紧报警,你还记得是谁吗?”盛明开起身就要去拿手机。

      葛晓晴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别报警,求你别报警。”

      盛明开心中怒火升腾,她弯下腰抓住葛晓晴的肩膀:“晓晴,不能便宜那个禽兽,他这是犯罪。”

      葛晓晴咧着嘴哭泣,眼泪口水鼻涕糊成一团,摇着头悲戚地说:“不……不……”

      “晓晴,别怕,你能让他坐牢!”

      “他……他是大律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我,我……”

      大律师?盛明开脑海中电光一闪。她慢慢蹲下身,看着葛晓晴问:“宋天良?”

      葛晓晴哭着点头。盛明开浑身一阵发冷,宋天良,真是丧尽天良,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盛明开明白葛晓晴顾虑什么,不管事实如何,就算让一百个葛晓晴跟一个宋天良对簿公堂,也可以说毫无胜算,到头来,还会搞得自己一身脏水。

      不能报警,是的,不能报警。宋天良这个禽兽,迟早要遭到报应,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盛明开抽出纸巾帮葛晓晴擦眼泪,“晓晴,你身上还有他的……”她犹豫着,想找个不那么难堪的词,“证据吗?”

      葛晓晴到底年轻,经历的事情又少,一时没有领会盛明开的意思,怔怔地看着她。

      “就是,他留在你身体里的……□□。”盛明开艰难地说。

      葛晓晴身体一抖,咬着嘴唇,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

      “你不想报警,可以理解,但是这个亏不能白吃,打官司我们不一定能赢,但他既然做了亏心事,肯定害怕你捅出去,” 盛明开握住葛晓晴的手,“你只要留着证据,就捏到了他的痛脚,最起码,你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跟他谈条件。”

      葛晓晴眼中的慌乱渐渐消散,只剩下空洞的犹疑和迷茫:“这样,真的可以吗?”

      盛明开笃定地点点头。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时,葛晓晴乞求地看着盛明开:“明开姐,你能帮我保密吗?”

      盛明开点点头:“嗯。”她是个保守秘密的天才,更何况,她心中不是没有悔意。如果不是她把宋天良留在蝴蝶岛,如果昨晚她执意把葛晓晴带走,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宣传片的拍摄告一段落,选手们得到一天休息时间,三五成群地相约去景区游玩。盛明开谢绝了同伴的邀请,独自一人早早地离开了酒店。

      她戴了一顶平沿棒球帽,背着双肩书包,打扮得像个观光客。沿着海边公路一直向东,经过几个繁华的景区和一片接一片的酒店,高楼大厦渐渐稀少,岛上的民居越来越多。

      这一片地域被称作渔村,是蝴蝶岛本地人的聚居地。近几年,很多村民把自己家的房子粉刷分区,接待一些背包游客。

      与商业区的繁华相比,渔村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仍然安详静谧,与世隔绝一般。村口的大榕树郁郁葱葱,村里长大的孩子们都曾在树下消磨童年时光。

      盛明开沿着村里的石板路走走停停,不时有村民上前搭讪:“小姑娘,住民宿不?又干净又凉快。”她笑着摇摇头,并不多言。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远远地看见“九叔民宿”的招牌,盛明开脚下一阵踌躇。她微低了头,压了压帽檐,才又继续向前走去。

      与别处的安静不同,九叔的家门口这时候聚了一大群人。盛明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放慢了脚步,轻轻走到人群后面。

      九叔家的院子里坐着几个人,正中间的年轻男人面容清俊,眉头紧蹙。盛明开一惊,那个人竟然是陆远。他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中年大婶正在絮絮叨叨地说话,盛明开在记忆里搜寻,隐约记得她大概姓曹。

      曹婶的嗓门儿很大,发表演说一般:“阿远,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抢九叔家的客人,那几个客人都是自愿到我家去住的,我又没有生拉硬拽,人家去了难道我不招呼吗?咱们这一片儿都知道我们家的爆鱼干儿好吃,人家都说了,就是奔着我们家的爆鱼干儿来的……”

      “行了行了……”坐在另一侧的九叔打断她,“谁也没说你家的鱼干儿好吃,你就自己吹牛吧,你天天站在我家门口,来了客人就往你家领,还说我们家的海鲜不新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家海鲜不新鲜了?”

      “哎,你这个糟老头子……”曹婶横眉立目,就要跟九叔大干一场。

      “都别说了。”陆远微皱着眉头抬抬手。两位吵得正凶的老人家马上都没了声音。

      陆远看了他们一眼,正色道:“曹婶,你拉客可以,不要到别人家门口去拉,不只九叔跟我说过,别的乡亲也说过你的问题,你再这样下去,就别开民宿了。九叔,上次有个住在你这里的客人得了急性肠胃炎,你别不当回事儿,好好检查一下你的海鲜,绝对不能给客人吃不新鲜的,咱们渔村民宿的招牌不能砸,大伙儿都指望着民宿过日子呢。”

      他虽然年轻,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当家的派头,曹婶和九叔都默默地不言语。

      “行了,曹婶,九叔,过去的事儿就算了,都把自己家的生意管好,别总找不痛快。”陆远站起身,冲着院子外的人群挥挥手,“都散了吧。”

      人群议论纷纷地散去。曹婶闷着头从院子里走出来,一眼看见游客打扮的盛明开,张张嘴刚要说话,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看陆远和九叔,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了。

      盛明开心里暗笑,曹婶一定想拉她回家去住,可是想起刚才陆远的警告,于是吓得把话咽回去了。

      陆远站起身,也看到了院外的盛明开。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好像忽然想起来了,她是几天前搭顺风车的乘客。

      陆远和九叔两人一起从院子里走出来,九叔问:“小姑娘,住宿吗?”

      盛明开微微一笑:“我想先参观一下。”

      “行啊,进来看吧!”九叔热情地招呼她,同时冲陆远摆摆手,“阿远,有空过来吃饭。”

      “好,改天。”陆远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明开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陆远的背影越来越远,问道:“他是村长吗?很年轻呢!”

      九叔呵呵笑道:“不是村长,不过大伙儿有什么事儿,都愿意找他帮忙,他总替村民们出头,大伙儿也都听他的话。阿远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一直留在村里可惜了,大伙儿都说,他出去闯天下,一定能闯出个名堂来,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愿意留在岛上,我那个儿子……”

      九叔是个话匣子,打开了就合不上。

      盛明开面带笑容地听着,并不插言,任由他说下去。堂屋正中的桌子上摆了一个轮船模型,盛明开停在模型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很感兴趣的样子。

      “九叔,这个轮船模型很漂亮呢!”

      “小姑娘,你真有眼力,你看看这下面的字。”九叔把模型端起来,露出刻在底座上的字迹:授予优秀船员徐久——瀚海集团渡轮公司。

      “优秀船员?九叔,您以前是船员吗?”

      “看不出吗?哈哈哈,”九叔敲了敲手臂,表示自己是个结实的水手,“我可是在海上漂了一辈子啊,去年才从渡轮公司退休,这岛上,没人比我更熟悉这片海域了,渡轮公司现在那些船员,都是我带出来的徒弟。”

      九叔满脸的得意之色,让人觉得他的光辉历史简直可以彪炳千秋。盛明开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在莫晨给她的渡轮公司员工名册里,她挑来挑去,挑中了徐久,他是与夏玉江一起工作时间最长的船员。

      盛明开转头看向九叔,脸上挂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您可得给我好好讲讲,我对海上的故事最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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