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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回到宿舍的江淮锦躺在床上,灯管的光照的有些刺眼。抬手捂住双眼,回忆开始不停地往远扯。他爸爸去世的时候他才三岁,因此他对他的父亲的确没有太多的情感。十二岁之前,他妈妈都是把他放在老城爷爷家生活。他的爷爷曾是抗日老兵,浑身上下都有伤,一到阴雨天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
      江淮锦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乡下的夏天,满天璀璨,他的爷爷,穿着月白色的汗褡,黑色的直筒裤子,漏出两条晒得红铜色胳膊,背早已经佝偻了,整个人像个虾米窝在竹子编成的摇椅里,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满天的璀璨,安静又祥和。

      可以说,十二岁之前,十二岁之后,江淮锦的生活是翻天覆地的不一样。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倒不是城市和乡村的区别。而是他自己的区别,他在可察觉的过程中完成了性格的转变,声音的更变,以及身体的质变。但在这无数细小的更变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回想起那副安静又祥和的光景。他隐隐觉得在他在这一系列雨后春笋般的成长中缺少着某些必要的元素。对自己太过清晰的认识,接下来便是对自身缺憾的极度困惑。只有躺在温润光滑的小摇椅上,才能让他在这个喧嚣的城市中有着片刻心静。

      因为莫琦的原因,江淮锦这几天一直住在学校,别的不说,他倒是有些想念他的摇椅了。转而脑子便想起了第一次见莫琦的光景,一对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着,对于莫琦一回来就给他母子俩使的下马威,行动既如此明显,又如此幼稚。因为幼稚,你不能和她一般见识,正是因为你不能和她一般见识,所以你就必须闷着头吃亏。如果她不是真的如此幼稚可笑,那便是真的煞费苦心。

      好看的手托着额头,另一支手里的铅笔一嗒一嗒的敲着,这是他习惯性给自己放松的动作,桌上的图画稿纸堆了一打。A大古老的宿舍楼还安着古老的摇头电风扇,吱嘎吱嘎的在头顶响着,这个夏天格外的热。从某个方面来说,做为A大的学生是幸运的,因为A大宿舍一年四季都开着,无论你是已毕业的A大学生还是放假期间未毕业的A大学生,只要你愿意,A大宿舍就为你留着,A大的怀抱就为你敞着。江淮锦就不得不愿意。因为是暑假期间,校园里的学生少的可怜,只有他这样的特殊人群在校园里流动着,食堂的大门从早毕到晚,那只肥硕的看不出品种的白色大夜猫也饿瘦了,前天晚上在他窗前叫了一整夜,第二天出门就瞧见那只长着绿眼珠的肥猫哀怨的望着他。天气热的要命,江淮锦拿起手机播了一串电话,嘟嘟接通的声音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挂断。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果不其然,被标记着“羔子”的电话震了回来。杨羔子,也就是杨苼,在电话那头咧咧:“弄啥,你又弄啥嘞——!”“请吃饭,莞南苑。六点门口见,过期不候。” “中!中!等着小的,马上就来!”

      “咦,今天我是哪里开了光,您老要请小的吃肉。”外面下起了大雪,杨笙刚进来,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冷气。江淮锦回过神来,睨了他一眼,说“没事不能吃饭了?”

      “别,别,以后这种事多多益善,多多益善,昂。唉,这外面的雪可真大。”

      江淮锦朝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果真,外面飘着大片的雪花。化雪的时候,一定又是很冷。

      “刚从周烨那回来”,江淮锦说:“碰到了一些提前来吊唁的同学。”

      莞南苑的单间,装饰的很是精致。杨笙坐在江淮锦对面,听到这话,夹菜的手一顿,抬起头来。如果说真的有一个人懂江淮锦的话,那么除了杨笙就没有第二个人。懂你,就是你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我就明白你想表达的喜怒哀乐。半晌杨苼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又能怎么办。”江淮锦自嘲的说了一句。等她回来一定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出差之前说好等自己回来的,自己回来之后就发现她已经走了,且一去不回他要问问,走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从未想过他吗难道就不知道他会想她吗他还要问问,为什么会和别人在一起,为什么……他要当面问的太多,一时脑子发痛。清酒不醉人,可他现在竟有点醉了。

      杨笙看着江淮锦,忽然有些微怒:“ 晴和怎么办?!这么对她不公平!”

      “她”,江淮锦一时脑子发空:“她只是朋友。”

      “啪”一杯酒直泼到脸上,刺的眼睛发疼,也让人清醒。空气里混着清酒发甜的气味,江淮锦抽出张纸擦了擦脸,又给杨笙倒了杯酒,“喝吧,晴和也应该快来了。”

      “来干嘛,来吃最后的晚餐!江淮锦,做人可不是这样的!”

      面对杨笙的盛怒,江淮锦至始至终都没出声,只是低着头一杯一杯的喝着,那双黑曜的眼睛半垂着,此刻杨笙竟然觉得看不清他表情。

      连晴和进门的时候,便觉得气氛有不对劲,却一时半伙想不起哪里不对劲。江淮锦抬头对她笑了笑,说:“你来了。”连晴和点点头,脱了外套坐了下来,才知道气氛哪里不对。一向爱打爱闹的杨笙,此刻却板着脸,一口一口的喝着清酒,看见她来也没打声招呼。她有些疑惑的看向江淮锦,却发现江淮锦也是同一个动作。尴尬的气氛在小空间里弥漫,就好像夏天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贴在身上难受的很。于是连晴和故意打趣的说“怎么,嫌我破坏了你俩的二人世界,生我气呐。”话是对着杨笙说的,话一出,杨笙逗笑了,又觉得不对,马上板回脸。人这一笑,生的气马上就会下去一半。其实杨笙又何尝不知道他心里苦,当初看不过眼,有意撮合他和连晴和,谁知道人家做了这么多,连他这个看官都感动了,当事人却无动于衷。说到底,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于是撇了江淮锦一眼,故意讽刺的说:“呵,江淮锦可瞧不上我。”连晴和笑着看向江淮锦,发现他此刻脸上也有了笑意,一张脸被光照的,苍白无色。别人喝酒脸发红,就他脸发白,显得一双眼睛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发红的很。江淮锦从来不当着她的面这般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就算是被杨笙逼的没办了,也只喝一点啤酒,白酒则是一口不喝。他不喝,她就当他是酒量不好不想出丑,从来不敢把这和自己,和那件事情联系起来。说是因为自己在,他才不喝酒,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杨笙也笑着去瞥江淮锦,这一瞥不要紧,这才发现他眼睛通红,心里有些难受,说:“行了,别喝了,再喝真的就被别人喊兔爷了。”

      连晴和正打趣说,“我看他只瞧得上你,你看他和哪个女生亲近过。”杨笙一脸深沉的想了想,说:“这倒也是,喂,江淮锦,你丫的不会真瞧上老子了吧。”江淮锦气笑,边起身边说:“滚滚滚,我去洗把脸。”

      莞南苑的洗手台是男女通用的,黄色的光照的这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间有些幽暗。夏天的水一般都不凉,可莞南苑的水却凉的很,江淮锦趁机洗了把脸,一洗夏天的暑热。
      抬起头的时候,便在镜子里看到了另一张脸。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的站在他旁边。此刻一双眼睛正通过镜子仔细观察他,一脸迷惑,表情真的是在想这个脸熟的人是谁。江淮锦莫名起火,一双好看的眼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身绕过,正欲离去,身后突然“碰”的一声,还伴着酒瓶撞击的声音,显然是某些人摔倒了。扶起她才发现,她真的是喝多了,一身酒气。就连摔倒,手里还握着半瓶酒往嘴里送。

      “够了,别喝了!”江淮锦从莫琦手里夺过酒瓶,这时门外的服务生听见响声也跑进来看看情况。“不好意思,这位女客人喝多了,不好意思。”说着便伸手欲从江淮锦手里接过莫琦。“谁说我喝多了,是你。”勉勉强强靠着江淮锦站起来了,指着服务生,整个人开始发疯。江淮锦瞪了她一眼,一只手稳着她的重心,转头对服务员说:“把她送到她的包厢,让她的人看着点,别出来耍酒疯。”服务员脸一垮,一面欲接过踉踉跄跄的莫琦,一面说:“唉,你不知道。她包厢里哪有人啊,就她一个。可能是要等的人没来吧,这才喝成这样。”江淮锦并不放手,听了服务员的话,当下转脸去看不再闹腾的莫琦,这才发现,这人就这么站着睡了。

      黄色的灯光照着泛着红色的脸,安安静静没有表情的莫琦看着顺眼多了。江淮锦摇了摇站着睡着的人,喊到:“莫琦,莫琦!”

      “嗯”整个人还没醒,眼睛也不睁,就靠着身边支点睡着。被摇烦了,嘴里嘟囔着:“别喊,别喊,再睡会,再睡会。”

      服务生傻眼了,说:“感情您这认识!”见江淮锦点了点头,脸上大喜,又有些犹豫的说着:“真是太好了,您看您这方不方便,给她付下帐?”

      拿着莫琦的账单,江淮锦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一只胳膊揽着没有支点的莫琦,一边拿着打出的账单,怀疑的看向收银员,说:“你这打错了吧?” “没错,没错。”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说抢先说,“她的包厢是莲香阁,每道菜都是我送的,送的时候我也奇怪呢,怎么每道点菜都是蛋黄南瓜。后来,我问了两声就不敢再问啦,这个客人对人可不客气吖。您要是不信,我马上带您去看看,东西还没收拾呢。”这种情况,江淮锦可以想象。

      杨笙在电话里骂他不够意思,骗他来见白展飞也就算了,现在还先撤了。他们导师白展飞,建筑系的泰山北斗,出门都是横着走,腰里总是别着两把刀,一把叫“专业妻奴”一百年,一把叫“专业坑亲徒弟”不含糊。江淮锦挂了电话,转脸便看见老老实实睡到在一旁的莫琦。刚才帮他把莫琦弄到出租车的时候,那个个子不高的服务生就好心的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她已经吐了好几回了。几乎就是边吃边吐,吐完了回来接着吃。好心想劝两句,就被恶狠狠眼神瞪回来。。

      悄悄的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中年的司机大叔可没少见过这带着喝的醉醺醺的女生来打的,只是这个男生长得忒正气了点。那男生一脸阴沉的盯着车窗外,身后的女生动了动,欲找个舒服的睡姿,轻巧巧的在男生一脸错愕中把腿翘到了男生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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