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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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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可以跟他说话,许是因为他真的觉得两人有缘。总之,他在她的面前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侃侃而谈。他告诉了她很多事,比如他的身世,他的父母,他的国家,他如今的处境还有他曾经历过的生活。
他是邻国姜国的王子,叫祺勛,姜国势弱,终日被周边的周国和蜀国虎视眈眈,国王为求自保,将自己的大儿子送来了强大的秦国作为质子,换取秦王的信任和庇佑。
来当质子的日子不好受,担心着自己的国家不够强大,会被周围列强所欺压,又担心自己的国家变强大了,自己就成了一枚废棋,从此在不见天日。他被秦王软禁于此,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无所有。说道这里,他看着啊黎,好像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希望的光亮,他对着她笑着,“还好,老天待我不薄,有你陪着我。”
啊黎心里莫名有点甜滋滋的,可是嘴上却说,“老天待我确是薄的,瞧瞧我那两处剑伤,目测是永远都好不起来了。”
“对不起。”
“你我之间,说什么对不起。”
有啊黎的陪伴,勛的日子不再那么难熬了。那些守着他的侍卫得的其实是个闲差,只要让这位质子不死不伤,注意他有没有什么跟外界联系的举动就好了。由于前两年,这个质子一直表现的格外安静,连看书都安安静静的,从未读出过声音,所以他们对这个瘦弱的王子已经完全的放下了戒心。他们只要例行守住这里就好,至于这位质子爱折腾什么,就随便了。反正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
话虽如此,但是白天勛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直到晚上,啊黎才会现身出来陪勛。勛后来寻了个乐趣,便是白天爬上这棵树上去看书。
刚开始那些侍卫还会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后来想想他好像并不能干什么的时候,就又放松了警惕。而这时候,啊黎就会用树枝跟勛打闹地玩起来。他想看书的时候,就移多几个树枝多一点的给他遮遮阴。有时候她还会将他拖起来,让他可以眺望远方的家园。
啊黎原本是个喜静的性子,可是她发现勛总有些郁郁寡欢,她就会常常幻化成人形,白天在都城里四处转悠,看到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好听的故事就会回来告诉勛。
这一天她给他带了个礼物,圆圆的的,都是用树枝缠绕而成的一个球。她笑嘻嘻地说,“我今天在外面听他们说,女孩子就要学刺绣,男孩子就要玩蹴鞠。他们还说,给别人的礼物要自己做的才能显心意。我就照着我看到的样子,给你做了一个这个球。你可以拿它来蹴鞠哦。喜欢吗?”
他拿过礼物的速度有点快,简直像猛虎扑食。她嗤笑了一声,却也不多说,就看着他。他用自己的胸脯顶了会球,而后惊喜的发现,虽然是用树枝做成的,但是弹性却极好。他放在脚上掂了掂,分量也刚好。他欣喜地不知如何是好,便将啊黎一把搂在怀里。啊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推开他的时候,两个人的小脸都红了。
勛解释说,“从前,在宫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但是宫里最好的师傅做的球,也没有你做得好。”
啊黎脸红扑扑的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勛道,“不然我们来蹴鞠吧?”
啊黎睁大眼睛道,“可是他们不是说女孩子不要玩这个么?那如果我可以玩的话,是不是表示你可以刺绣呢?那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就送我一个你自己做的女红吧。”
勛将球向啊黎的面门踢去,啊黎一个倒勾腿就将球给原样踢了回去。这边还道,“真是个小气的人,哼。”嘴巴上这么说,那边就又两个人踢着球玩闹起来了。
她不过随口说说,隔了两日,他爬上树上去看书的时候,便将一块白色的娟子系在一根细细的树干上。啊黎幻化成一只青色的小鸟,爬到他的肩上问,“你都绣了什么啊?”
勛脸色微红道,“你自己不会看啊。”
她扭着脖子道,“可是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别人提前告诉我啊。”
勛看他那个样子,忽然想起她那天欺负自己的模样,道了一声,“偏不告诉你,爱看不看,不看我待会下去的时候,直接拿走不给你了。”
小鸟有些犹疑地往那个绢子飞过去,嘴里道,“不会写着精忠报国什么的吧。”
啊黎的爪子刚碰到绢子,就听见咚的一声,某人从不高的树干下摔了下去,完了并不觉得痛的样子,一个手握拳捶着地,在那里放声大笑。
啊黎等这厮被侍卫抱进去了,才仔仔细细地看那个绢子。他自然不会绣什么精美的图案,就只能用线尽可能端正的绣了一首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晚上腿脚不便的勛旁边,坐着一个粉衣女妖怪。女妖怪手里拿着绢子道,“你的绣工也太差了,就这么一首诗就算完了?而且这周围都感觉要虚边了一样,我就给你重新弄了下,你看看,是不是漂亮了很多。”
勛原以为她不会女红,却原来她的女红格外好,她把整块绢子都加实了一圈线。原本诗就写在右上角,她便在左下角绣了一个人对着一棵树弹琴。
勛问她,“看懂诗的意思了么?”
啊黎有些不耐烦的说,“不就说你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你,你一个人长相思么?”
勛无奈的说,“你是木头吗?”
啊黎回答地理直气壮道,“我是啊。”
勛哭笑不得,只好假装气恼地指着啊黎绣的图道,“那你一定绣的是对牛弹琴吧?”
啊黎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理勛。
勛逗了她一会,发现她还是不肯回头,只好牵着她的衣袖,轻声道,“我绣的诗叫作《凤求凰》,可是我怎么觉得该改名叫《凤求牛》?”
啊黎依旧没有转身,只道,“哼。”
勛笑道,“不生气了?不生气就陪着我一起趴着,好不好?我腿疼地难受。”
啊黎嘴上说着,“那也是你活该,让你笑。”这边还是乖乖的躺在了勛身边。勛将杯子掀开,盖在她身上,忽然一把将她抱住。他低声说着,“我没有绢子,给你的那一块,是我从我最喜欢的贴身衣服上剪下来的。我想你以后都贴身带着,这样就好像我们一直在一起一样。好么?”
啊黎在他的怀里,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不知道为什么,听得很开心。就点头答应了。她忽然想起他腿还疼,就伸手往他的腿摸去,想施点法术让他舒服点。结果却不想勛将她的手一把握着,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隐忍和,和害羞,道,“你别乱动。”
啊黎委屈道,“我没有,我是想帮你弄弄你的腿。”
勛将她抱着更紧道,“我不疼,抱着你就不疼了。”
啊黎只好老实地将手收回来,道,“真是奇怪的人类。抱着妖怪就不疼了。真奇怪。”
她一时也睡不着,就盯着勛的脸看,真是好看的皮相,入鬓的眉,深邃的眼,高耸的鼻,咦,还有红红的脸。她问道,“你脸红啦?”
勛将脸往上扬了扬道,“我没有。”
“没有你扬起脸来干嘛?一会脖子也红了。”
“我没有。”
“那你低下头来我看啊。”
“说了没有,我睡了。”
“睡了还仰着脸。”
“我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