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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泥巴糊脸[种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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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雪,地上万物都被覆在白雪之下,琉璃红瓦冒着一点艳色,处在万种银妆之中也算别致。雪深至膝,现在也不见停,只是小了些飘洒如盐,点缀在路人的伞面上。
何府大门紧闭,前院大堂处生了好些个火盆子,婢女家丁们缩在一堆,嬉笑谈天。
何大公子有令,今日谁也不许破坏园中铺雪,这番景致只能等他与怀中美人赏尽之后,才能走动。下人们自然也高兴,这天儿这么冷,要是扫雪铲雪一时间也暖和不起来,何况雪还未停,能躲一天懒也是好的。
陆临坐于温暖室内,毛毯盖腿质问何文彬:“何二公子昨夜为何不多放几个炭盆取暖?”他把包扎严实的馒头手放在炭盆边上烤着,又麻又痒但是比冰冰凉凉舒服多了。
“秀才昨夜觉得冷了吗?”何文彬故作疑惑,“那是我照顾不周,还请秀才见谅。”
要是有榻榻米让他躺下就好了,这里条件太差了,什么地龙火墙通通没有,几个炭盆还有烟气,只有手炉还算精巧,却也只在何二公子手里有这么一只。
当然现在那手炉正安然揣在陆临怀里,他衣衫太薄,就是盖着毯子也觉得冷,有了手炉才好受一些。
门扉被扣响,一个粗犷的男声叫着何文彬的名字,急急地让他开门。
“文彬,快给大哥开门,今日雪景不可错过,出来陪大哥赏雪。”
何文彬站起身,一整衣衫,对陆临笑道:“这就来了,秀才见着他,就知道我是不是说了假话。”说完转身去开了门,将门外两人迎了进来。
寒风吹入门,陆临缩了缩脖子,打量了一下逆光进来的两个人,高壮些的是记忆中的何家大哥何文清,浓眉大眼长的倒是不错,就是眼底青黑神气不足,看着不是很舒服。另外一个纤纤细细的倒是没有见过,长眉似柳,两颊似桃瓣粉嫩,瞧着有几分女气。
何文清看到他果然挑起了眉头:“文彬,你几时将张秀才请进府里,我怎么不知道?”
“昨日在街头巧遇,秀才受了风寒我与他虽不熟识却也有过几面之缘,他又是文远的好友,就帮了他一把。倒是大哥的这位娇客几时进府,我倒是全无所知。”何文彬笑道,长身玉立风姿比之何文清不知高上几倍。
“青青,给二公子问个好。”何文清放开青青玉手,侧过身让他行礼。
青青似乎是受了“娇客”二字的羞辱,一双美目含泪,咬唇低头一礼:“青青今早方才入府,因着身份低贱入不得正门,只是从偏门进的,二公子不知情实属正常。”
何文彬微微蹙眉,他未曾见过男子的这般扭捏之态,虽说秀才原本作风也是这般委委屈屈,只是这两次的来往深交却有所不同,男子气度犹在,怎么这位青青,举止言辞都有妇人模样!
“青青怎么这样想,谁觉得你身份低贱,只是前门雪景实在美妙,我不忍心破坏才委屈了你从旁门进来,原本想着依青青雅致的性子会喜欢那片洁白无瑕,却没考虑到这一层面,倒是让人误会了。”何文清长叹,余光落在陆临身上,“若是昨夜先接你过来,与秀才一样,就好了。”
“秀才是从后门进来的。”何文彬解释,“我们当时在后五街,从后门进来就不用绕远,更方便一些。”
陆临偷偷在心里给何文彬点赞,这何文彬这张嘴实在臭,不过这次臭的好!
明着像是贬低了区区不才在下他,暗地里却是指责了青青的斤斤计较故作姿态,那青青的一张青青脸色,还是挺不错的。
何文清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他顾及青青,打了个圆场:“既然秀才也在,那我们四人就结伴去赏雪吧。前院景致保存完好,就趁现在去看吧。文远小子畏寒,就让他在屋里呆着,不叫他了。”
何文彬点头附和:“文远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不愿意出门的,就让他在床上躺着过冬吧。”
陆临其实不怎么想去,那个青青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到时候在一起走着走着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他一个小书生酸秀才哪里应付的来,还是不去的好。
这样想好他就朝何文彬示意,对方点头表示心领神会,出声道:“等等。”
何文清神色不好,眼中有了些戾气:“怎么了?”
何文彬走了几步到了衣橱面前,打了开来,取出一件披风:“秀才体弱,还是多披一件为好。”他将陆临从凳子上拉了起来,非常体贴周到地给他披好,并且系上了绳子。
陆临抬高了下巴,自己居然会以为这个小人会和自己有默契,真是接二连三想太多。
这样深的雪久赏无意,陆临很快就在脚麻的刺激下僵了脸,天气这么冷,能痛痛快快玩雪也就罢了,干在边上走走找点冷风吹吹这不是有病么。
“一年有四季,青青独爱冬季,就是因为冬日里能有这无暇的白雪,能将夜空照亮。”青青似是有感而发,伸手在栏杆上捧了些白雪,再朝空中撒了出去,一双水眸带伤。
何文清点头:“青青爱雪又不畏严寒,这份品性可谓之高洁。”
“秀才昨日也说过相仿的话。”何文彬也伸手去捧雪,然后团吧团吧在手里揉成一个球状,然后又重新把它按入雪堆之中,“秀才也爱雪之洁白,二十年如一日。还说若是同好,自然懂得,这同好来的可不是快,今天就遇上了。”
陆临不知道何文彬又是哪里不对要把他牵扯进去,只是低头默默不语。自从何文清来了,他还一句话也没说过呢。
“原来张秀才也是好雪之人。”青青状似惊喜,他往陆临处靠近几分,露出结交之意:“虽说爱雪之人不少,可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却不多,青青今年十九,自有记忆以来便爱这白雪,八岁学了诗词之后,就每年都写诗纪念,不知秀才可否也有同好?”
陆临本想作揖说“区区惭愧”,后来一想不太好,本来自己就很不礼貌连何家大公子出来都没有出声,现在开口怎么都不太好,还是应该闭嘴,也省得这个青青再找麻烦。
他抬手按着嗓子,咳了几声后对青青摆手,又做了个揖,一副想说但是嗓子不允许说不出来的模样。
本来青青已经将下句话都准备好了,无奈对方不接招,只能道:“秀才要是不方便说话就算了,看来秀才这风寒受得着实严重了一些,想来赏雪也是勉强了,不如秀才先回房休息,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病气也去的快一些。”
何文彬见这秀才又出奇招,不由笑道:“是我的不是,这一件披风也不能为秀才挡去严寒,还是由我送秀才回房吧。大哥,你与青青公子先赏着,等我将秀才安顿好了就回来。”
何文清眯起眼,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怨毒,这何文彬从小就跟自己作对,这些日子更是,半年前他起了个不大好的念头,就是养个干净文弱的男子在房内供自己狎玩,正好与三弟往来甚密的这个秀才细皮嫩肉又唯唯诺诺,家中贫寒无权无势,正是最好人选!
也不知道何文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几次将自己的计划打乱,实在可恶!
青青见他脸色不好,小心地陪了个笑脸。他小时家中贫困,早年被卖入留春院,苟活了这些年早就见惯了各样脸色,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声,一出声就会成为对方的出气口,代人受过。
“走吧,我们继续看,这雪秀才没福气看我们可要好好欣赏才是。”何文清在青青腰上摸了一把,看着柔顺靠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心里一阵烦躁。
这青青是知情解意,只可惜不够干净,若要养在府里,这种不知道跟过多少人的东西可远远不够资格!
合上房门,何文彬在床上坐下,看着缩在火盆边烤火的陆临,摇了摇头:“秀才,你这哑疾该好了吧?”
陆临翘起一只脚往炭盆里凑:“未曾有过,这只是区区远离复杂局面的一句托词。”
“你怕那青青?”何文彬会意,“他确实有些难缠,不过也是个可怜人,这副模样想来是早就堕入了风尘,整日违心做事,性子古怪些也可以理解。”
陆临也点头,他最看不惯的是青青无意流露出来的女儿作态,只是他若是在如青青所待这样的场所长大,恐怕也是这个样子。也说不定,他懦弱的早就死了。
“区区安顿好了,何二公子不回去陪着?”
何文彬正容肃目:“不可不可,我岂能做那等情意凉薄之人,秀才重病在身,我定然要随侍床前寸步不离的,哪能只顾自己尽兴而弃你于不顾呢?”
这才是睁眼说瞎话,陆临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区区好着呢。”
“这也是我的托词,秀才不要揭穿。”何文彬笑看陆临,神色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