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71、公主莉茜

　　(071)
　　在王都正中央，伫立着一幢白色的城堡。
　　每当清晨太阳升起时，阳光会将圆形的塔楼的轮廓映出一圈朦胧的光晕，仿佛在象征着这个国家的繁荣和昌盛──是的，这里正是国王一家的居所。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国家，有一个姿容秀美、头脑清晰，受到国民们爱戴的王子。这是多么完美的人啊，周遭的人都这样想着，为他神魂颠倒。”
　　“而在其中，有一个平凡的牧羊女。她也深深爱上了王子，每天茶饭不思，甚至连最重要的羊群都忘记了。尽管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王子，但怎么也无法无法放弃的她，一无反顾走进阴暗的森林，和巫婆做了交易。”
　　“巫婆说：将你全身的骨头都碾碎，然后重塑出美好的体态；将你全身的皮肤都撕下来，然后换上柔嫩细白的外皮；挖出那双混浊的眼珠，然后换上洋娃娃般的漂亮玻璃珠──那样一来，即使是卑微的牧羊女，也能够拥有公主般的美貌吧。 ”
　　“但是——巫婆继续说道，作为代价，从此以后任何食物都会在你口中变成火焰，任何镜子都会映照出你最初的模样；你绝不能让任何人当面喊出你真正的名字，否则这个魔法就会消失……即使如此，你也想成为公主吗？”
　　“是的，我无论如何都想到他身边去。牧羊女这么说道——”
　　“等一下！”
　　忽然，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温柔的叙述，四柱床上可爱得不可思议的小女孩猛然坐了起来。
　　“那是诈欺喔！诈欺！王子殿下太可怜了不是吗，喜欢他的话，就用自己最真实的模样去争取啊！”
　　奶妈不禁露出了宠爱的无奈微笑，轻轻将小姑娘按回了床上。
　　“也是呢，说的没错。不过牧羊女胆怯的心情，公主殿下也该试着去理解喔？”
　　考虑到出身王族的身份，奶妈对小姑娘的教育一向以宽容、温厚、同理心为主，平时效果也一向不错。
　　因此虽然自己的意见没被完全接受，小小的公主殿下也没有争辩，而是拖着下巴沉思起来。
　　“或许吧……”小姑娘想了想，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这是个让人难过的故事呢。我不想听了，奶妈你讲别的好吗？”
　　其实，在结局里，王子和变成公主的牧羊女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
　　不过奶娘也没有坚持，而是从善如流地读起另一个童话故事。
　　好不容易将精神旺盛的小公主哄睡，奶妈阖上书，弯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凝视了那张安详的面孔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房间。
　　布置精致温馨的房间立刻陷入黑暗，而本该沉睡的小公主，蓦然张开了绿色的大眼睛，在毫无光线的环境中，这双漂亮的眼睛竟仿佛隐隐泛着金色，若是被人看见了恐怕会大吃一惊吧。
　　她推开被子，爬下四柱床，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窗户，在夜色中左顾右盼着。
　　“你~在~吗？”
　　她怕被发现，不敢高声，只能用气音叫唤着，可却一直没能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夜晚的空气有些冷，只穿着丝质睡衣的她开始受不住，打了个喷嚏之后，终于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拉上窗子，准备回到床上生闷气。
　　“哼，骗子，明明说好——呀啊阿呜呜……”小公主拉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气呼呼地瞪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影，“你要闷死我呀，而且为什么在我背后不出声？想吓死谁？”
　　她这种颐指气使的指责态度，并没有显得刁蛮，反而让人有想要揉揉她金色的头发、或是吻吻她蔷薇色的面颊的冲动— —由此可见这是何等逆天的皮相。
　　但站在她面前的人却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只是静静低头望着她，金色的双眸仿佛有些迷惑似地眨了几下。
　　“你在生气？”他问，面无表情的脸上却莫名给人一种无辜之感。
　　小公主扁了扁嘴，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一屁股坐回床上，卷着棉被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她问。
　　黑发少年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对“小姑娘刚刚究竟有没有生气”这件事探究下去——他就是这种性格，和他认识一个多月的公主也早就习惯了这点。
　　这是个忽然出现在她卧室的、自称“魔王”的少年。
　　按照正常的流程，她应该像奶妈说的故事中的公主一样，尖叫着被救或是被抓走；但是出于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的理由，她抓住少年黑色的长发，然后非常自然地问他要糖吃。
　　而少年居然真的给了。
　　母后说过，绝对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在思考这点的同时，糖球已经在她口中愉快地融化了。
　　在那之后，少年就经常在夜晚造访，在她的要求下，即使有些困扰，也会说故事、唱歌给她听，还曾经带她到王宫顶上面去看星星。
　　比起魔王，这个人更像故事中的神仙教母，所以小小的公主对于“我是魔王”这种说词，一向嗤之以鼻。
　　一定是不想告诉我真正的名字，才这么说吧。她天真地这么想道，年仅十一岁的公主殿下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谁如少年所说，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要给你的是这个。”少年说道，随着弹指的动作，原本掩上的窗户忽然自己“匡”一声敞开，小姑娘正迷惑间，就看见有什么东西乘着夜风，窜入窗口。
　　她不禁睁大了眼。
　　那是一只乌鸦。比同类要大上一圈，鸟喙锐利、羽毛黑如打磨过的钢铁，黑豆般的眼睛里仿佛蕴藏着对人类的嘲讽。
　　“你要把它给我？”她睁大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它的名字是什么？”
　　母后不喜欢动物，因为觉得它们很脏；父王则担心宝贝女儿柔嫩的肌肤会被抓破。所以小公主自幼就不被允许接触任何动物，即使她其实很喜欢。
　　所以这可真是喜出望外。
　　“它是乌鸦。”少年说道。
　　“我知道，我是说它的名字是什么？”
　　“是乌鸦。”少年毫无犹豫地回答。
　　“…………”
　　在谈话间，那只乌鸦已经飞起，然后轻巧地落在了四柱床的正上方，转过身，用背对着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只鸟，可小姑娘却莫名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对方心情相当坏。
　　“你看，生气了吧。那算是什么随便的名字啊。”
　　“我认为只要不影响交流就没有问题。”少年说道，“而且他也不是因此生气，我刚刚和它说了一些事，看来它不太开心。”
　　他这么一板一眼的说明，不禁让小公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它能听懂呀？”
　　“当然能。”
　　小小的公主张大了眼，看见那只乌鸦已经转过了身，十分不悦地继续说道：“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居然还什么都想不起来，曾经发下豪语的到底是谁啊？不是说绝对要逃走吗？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该怎么办！”
　　“冷静点。”少年平静地说，“急也没有用的，乌鸦。”
　　“我很冷静。”乌鸦说，但是它说话的速度异常地快，举起翅膀指向一脸茫然的小女孩，“这样悠悠哉哉要到什么时候？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居然还有空躺在床上听NPC念故事马上给我想起自己的身分然后去唤醒那个家伙沉睡的理智放大家从这里出去！”
　　小姑娘已经完全懵掉了，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看向表情沉静的少年。
　　“你当作没听到就好，只是些不重要的话罢了。”少年说。
　　“……喔？”
　　“你说谁的话不重要——”
　　又要开始的说教猛然被掐断，小姑娘茫然地看着暴跳如雷，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的乌鸦，又再次看向波澜不兴的少年。
　　“那个……”
　　“它只是在闹别扭而已。”少年解释，拍了拍她的头——明明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手上的动作却是这么温柔，“没事的，虽然嘴巴很坏，但它会保护着你。”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静静坐在床沿的少年一会儿，突然开口：“我还是觉得没有名字不行。名字是一个人的标志，如果没有名字的话，不是就没办法和别人做区分了吗？”
　　她的金色发丝被微弱的月光照成了很淡的颜色，像是被月色浸染了一般，使这个场景就有如一幅画。
　　“觉得麻烦的话，你就取一个吧。”少年说，一边替她拉平了被子。
　　“不行啊，又不是宠物，怎么可以随便帮别人取名字呢？”小公主抱住了枕头，打了个呵欠，“只有父母亲和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名字啊。”
　　她将头埋在温暖又柔软的羽绒被里，睡意缓缓涌上来，但又对夜晚才会出现的不可思议少年感到留恋，因此强撑着张大眼。
　　而少年像是在告诉她可以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如同在摸一只半睡半醒的猫。
　　“那么，就当作昵称吧，属于你和对方之间的。”他说道。
　　“嗯……是呢，那样的话就没关系。”小公主又打了个呵欠，眼皮越来越沉，少年的身影在她眼前已经有了重影，“那么，不是乌鸦，而叫做老师吧。它和我的家庭教师很像呢……都好凶。”
　　“不错的名字。”少年点头赞许道，不顾上头那只真的开始闹别扭的黑鸟。
　　“然后呢……”女孩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嗯？”
　　“你也不是魔王，而叫做莱特吧……”
　　少年微微一怔，低头看去。
　　小姑娘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这家伙，到底是忘了还是没有忘啊。”
　　短暂的禁言时间已经过去、刚刚被赐名为“老师”的乌鸦，无奈地这么吐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