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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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跑！”
混乱之中，莉茜听见阿里这样对她喊道。
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小个子的少年拉着，混在奔逃的人群中，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
人实在太多，时不时就会碰撞到肩膀，她本能地向后看去，在摇晃的视线中，艾萨克的身影静静留在原地，并没有追来，可视线和那双蓝色的眼眸相撞的那一刻，她却彷佛一头撞进冰冷的海水，手臂上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要……跑到哪里去？”
莉茜在嘈杂声中大声问道，阿里头也没回，同样大声地回答。
“不知道！”
……唉？
“你在开玩笑吧？”原本就已经很混乱的莉茜真有点失去方寸了，“是你叫我跑的不是吗！？”
“听好了，如果被抓到，你会被洗去所有的记忆，成为它的操线人偶，而我们要顺利逃脱有两个条件。”阿里说，“一是那个作弊器――就是那把钥匙，有它你才跳脱游戏的设定，继续自由行动；二是改版，重新洗牌会给我们喘息的空间。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莉茜连忙打开物品栏，黑皮书那格上，清晰显示着【74/100】。
已经74了，也就是说离改版，只剩下一点点而已。
从以前的经验看来，只要改版，艾萨克的记忆就会重置，也就是说至少可以回到故事最开始的时间点！
正思索间，阿里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再怎么样同样的亏也不会在一天内吃上两次，所以这次莉茜千钧一发地站住了，没有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
这个疑问还没出口，就得到了答案。
她转过身，微微喘息着看向忽然静止的人群，看着那些彷佛一瞬间变成雕塑的人们，口中微微发苦。
她记得这种寂静。
“除错……程序？”她喃喃道。
“不。”阿里却一口否定了她，“虽然很像，但是不太一样。”
确实，莉茜也很快意识到，世界虽然静止，却没有变成记忆中的黑白色，也没有黑雾蔓延出来。
阿里停了一下，露出无奈的笑。
“不过，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着他的视线，莉茜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艾萨克。
他的身影在静止的人群里，是那么清晰，莉茜甚至可以轻易看见天空蓝瞳孔里，冰冷的投影。
他和她对上眼，轻轻微笑起来，可也只有嘴角在笑。
“为什么要逃？”
他并没有大声说话，可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莉茜耳中，彷佛耳语，“为什么总是要从我身边逃走？”
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缱绻，可其中蕴含的真正情绪却让人战栗，莉茜下意识地又退了几步，双手交握，像是想给自己一点力量。
“总是……？”莉茜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总是这样喔，明明是你自己来接近我的，最后却总是会逃走。你说你当不了我的公主，所以我让你当上公主了不是吗？这次不是你千辛万苦来接近我，而是我排除万难去迎接你――那么你为什么还是要逃走呢？”
莉茜一个字也听不懂，她望着艾萨克，忽然意识到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他，此刻其实完全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她无意识地看向阿里，即使被浏海遮住了上半脸，也能看出他此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那是一种束手无策的难看。
她又看向以一种闲庭信步的态度，缓缓越走越近的艾萨克，脸色发白。
“放弃吧。”艾萨克的声音还在传来，“就算改版也没有用的，不要再逃了。我不会伤害你，你是明白这点的对吧？”
“那你就不要过来！”莉茜被这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压的喘不过气来，转身就跑，“没有要伤害我的话就不要过来啊！”
“……真是的。”
这声轻轻的责备真的就在耳边响起，他的气息轻轻拂上她的耳廓。
莉茜猛然向前一扑，回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含着淡淡无奈的蓝眼睛。
――前一秒他明明距离自己还有近十公尺，这根本是瞬间移动！
她的反应让艾萨克微微皱起了眉，目光移向她因此擦伤的膝盖，脸上终于透出不悦来，“你在做什么呢？流血了啊，很痛吧？”
“那你就别再过来了！”莉茜一边说，一边向后退，“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现在太奇怪了，我很害怕……”
她的示弱似乎略微软化了艾萨克的态度，他叹了口气，“那么，将钥匙交给我，我就不再追着你跑，好吗？”
莉茜咬唇。
阿里说过，有钥匙才能顺利逃脱。
乌鸦说过，这是个作弊器，没有它，她甚至无法离开村庄。
更重要的是，那是魔王留给她的，她一直当作护身符般珍惜着的，很重要的东西――
“不行。”
“不行！”
两声拒绝交叠在一起，莉茜反射性看向不远处的阿里，他快速喊道：“莉茜，如果拿到那把钥匙，他真的会成为神――”
艾萨克微微眯起眼，彷佛这一刻才意识到阿里的存在。
“碍事。”他说。
随着这声淡淡的抱怨，阿里的身体猛然弹了出去，重重砸进玫瑰花丛里，发出沉重的闷响。
“住手！”莉茜的音调都变了，“给我住手听到了没有艾萨克！”
金发少年偏头看向她，脸上浮起一个不带感情的微笑，“那么，把钥匙交给我，好吗？”
莉茜顿住了，她有些旁徨地看向生死不明的阿里，然后又将目光移向青梅竹马笑盈盈的面孔。
“我的意愿不重要吗？”
“重要啊，但是没关系的，只要把钥匙交给我，马上就让你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艾萨克的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比起让人感到痛苦的真实，甜美的谎言更好吧。到了那时候，你也会真真切切地感到幸福的。”
那算什么超级扭曲的幸福啊。莉茜瞪着他。
“我是，不会感到幸福的。”她说道，“因为，你也说过的，我『总是』会逃走。所以，就算这次你如愿了，总有一天，我肯定还是会逃走的吧？”
――“你所说的那个，由谎言组成的幸福世界，一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这些话，与其说是出于深思熟虑，不如说只不过是一时意气，艾萨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望着莉茜，眼睛里的情绪全都隐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物品栏自己弹了出来，莉茜反射性看去。
【数据确认中…………】
【现在完成度75/100】
【数据确认完毕，完成度达阶段标准，第三阶段改版开始。】
【改版即将启动。注意，十秒后系统关机，注意，十秒后系统关机。】
“跑！”
莉茜几乎是本能地开始跑，混乱中她回头，看见阿里扑在艾萨克脚下，拚死抱住了他的脚，直到被高高抛起的那一刻，他还在撕心裂肺地大喊。
“跑！不要停下来！”
莉茜的脑中一片空白，但是她确实没有停下来，遵循阿里的话向前跑去。
关机读秒已经倒数到9，艾萨克抬头看向莉茜的背影，从那张平静的脸孔上无法窥探真实的心意，或许只有蓝眸深处沉浮的阴影能稍微透漏他真正的心情。
他举步想走，可这一次是被拉住了衣摆。
“不要回头！”
菲莉亚公主、或者是说那个天真无邪的玩家叫道。
她紧紧抓着艾萨克衣服的一角，脸上同时存在恐惧和勇气。
但无论如何，直到被艾萨克随意拂开，像具失去支撑的洋娃娃般瘫软下去，她都没有放手。
艾萨克皱起了眉，他对菲莉亚公主明显流露出特殊的情绪――厌恶。
“冒牌货。”他说道，然后看也不看那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朝莉茜的背影走过去。
被这么一阻，读秒已经到了7。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随着他的觉醒，事到如今，空间对艾萨克已经越来越没有意义――不过一步，他就已经又一次站在莉茜身后，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尾。
但却没能顺利抓住她。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的光，微微一摆手将扑腾着撞过来的乌鸦甩开，可还没等再动作，羽毛凌乱的乌鸦又以一种自杀般的气势撞了过来。
艾萨克这一次终于下了狠手，在黑羽纷飞中，那只黑鸟终于再也飞不起来了。
――读秒也已经到了5。
“没有用的，不要再跑了，回到最初的时候吧。”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去抓她的腰。
可另一个人动作更快，已经将少女的身体整个向前拉去。
那是个穿着破烂黑袍，伤痕累累，有双金色眼睛的美少年。与其说他狼狈，不如说那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还能活着的状态。
没有时间多说，莉茜交错的一瞬间，熟悉的平板语气在她耳边响起。
“绝对不要回头。”
莉茜瞬间眼眶发热。
明明一直想见的……
“是你啊。”艾萨克说，他突兀地停下了脚，“明明都没有那把钥匙当护身符了，居然还敢自己凑到我面前，那么接下来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后悔，对吧？”
“…………”
魔王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离关机只剩三秒，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缠住对方这短暂又漫长的时间，但这最后一搏，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勇者大人轻轻叹了口气，流露出一分叫人讶异的惆怅。
“那么再见了，背叛者。”
――然而，人王的宝剑却没能第二次穿过魔王的胸口。
因为莉茜回头了，即使泪流满面。
“不要！”
她扑在黑袍少年身上，“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一切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魔王的手中被塞入了什么，在他睁大眼睛的一刻，少女已经离开他，转身面向静静凝视她的勇者。
“我，会逃的。”她说，“不管几次。”
艾萨克没有说话，他听着最后的读秒，抚上少女的脸颊。
“你宁愿任我摆布也要保住他啊。”他低低叹息，“那么，就让我们回到最初吧，你曾经千方百计逃走的，公主与勇者的童话故事。”
【……一……零。】
【系统关机。】
莉茜的意识变成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