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60、猫眼石耳坠

　　(060)
　　莉茜到的时候，王后已经在莎拉婶婶怀里哭得完全不能自己，脸上完全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匕首，寒光闪闪，一看就知道十分锐利。
　　“不要拦我，莎拉！”她哭叫道：“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我的尊严！”
　　莉茜：…………
　　好想回去睡觉啊。
　　大总管欧文正站在一旁，从他布满鳞片的脸上无法看出他是不是和莉茜一样无语。
　　“魔王陛下呢？”莉茜小声问他。
　　“陛下在王座间，欣赏吟游诗人的演出。”大总管说。
　　而本应随侍在侧的大总管却出现在这里。莉茜心里有数，为那个吟游诗人点了根蜡。
　　因为担心误伤，她没收了王后的匕首，然后灌了对方一肚子鸡汤和危言耸听。
　　“现在情形还没糟到那个地步，您怎么能放弃呢？”
　　“只要再撑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回去见国王陛下和公主殿下的。”
　　“若是您出了什么事，难保魔王不会重新去对公主殿下下手啊！”
　　等到王后终于含着眼泪睡着，莉茜已经开始感觉头重脚轻了，这魔王城里怎么那么多不省心的人和事啊。
　　“谢谢你了。”莎拉婶婶说，却有些顾忌还在场的大总管，表现得十分矜持。
　　照这个步调下去，让达克尼斯意识到她和莎拉婶婶的关系只是迟早的事(其实她怀疑他已经察觉了)，看来她得开始研究一下翻糖钟塔的设计图了……
　　莉茜都已经如此苦逼，残酷的命运还不放过她。达克尼斯还在天天吵着要翻糖钟塔，嘴上叫他滚粗实际上已经默默研究设计图的她，又听见新的消息传来。
　　“外头好像都在传言，魔王陛下掳走了王后和公主殿下母女。”阿里说。
　　……为什么传言听起来越来越糟糕了啊？莉茜停下打蛋的动作，开始反思莫非是自己的心灵太不纯洁？
　　阿里还在继续说：“所以，王都派出了十诫骑士伦尼奈斯特，要前来讨伐魔王陛下，或许这几天就会到了。”
　　喀拉一声，莉茜失手将整颗鸡蛋都砸进了碗里。
　　“老师？”阿里莫名其妙，这种低级错误她过去可一次都没干过。
　　无语问苍天的莉茜现在觉得自己需要CPR了，这样下去，她就算做一个蛋糕城也救不了这些人好吗？
　　“十诫骑士……”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是谁？”
　　她早该想到的！像艾萨克这种主角光环加身的勇者，养育教导他的怎么会是普通人！莎拉婶婶都是王后的前侍女，伦尼叔叔没有个什么背景反而奇怪。
　　“曾有『罪恶惩戒者』之称的最强骑士。”阿里说：“二十年前，有个人类的预言师预言，说魔王陛下会被人王的宝剑刺穿心脏而死。在那之后，七魔将数次想要摧毁那把剑，都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所阻挠。据说他隐藏的地方，笼罩着能遮蔽魔物双眼的魔法，所以这次他自己冒出来，某种程度上还是省了事。”
　　……一切都串起来了。
　　现在仔细想想，作为一个猎人，伦尼叔叔也太强了，要是一个平民就能轻松干掉魔王派出的恶魔，那魔王早就不用混了。
　　而人王宝剑最后到了艾萨克手里，就是RPG里特别喜欢的预言梗了――持有宝剑的少年，终将实现预言，刺穿万魔之王的心脏。
　　“怎么会这么快？”她揉着太阳穴。
　　艾萨克都还没到，怎么伦尼叔叔就要来了？
　　“从王都直接用传送阵抵达最近的城镇吧。”阿里漫不经心地说，因为莉茜刚才的一时分心，他已经把本应筛进盆子里的面粉撒了自己一头一脸。
　　没错，这个世界就是有传送阵的，莉茜被带到魔王城时也曾使用过一次(虽然她当时根本没意识)──但是这么方便迅速的交通工具，却有几个致命的缺点。
　　其一，一组的传送阵必须存在于出发地及到达地两个地方，且有能力制造的魔法师在全国只有二十多人。
　　其二，贵、非常贵、吓死人的贵。
　　因为上述两个理由，这东西并不怎么普及，初出茅庐的艾萨克当然没办法使用，只能靠双腿、坐骑、魔法等方法抵达魔王城。
　　从剧情的角度考虑，这也是必须的设定。你见过哪个RPG是主角一开场就传送到最终BOSS面前的吗？
　　无论怎么说，莉茜现在盼星星盼月亮，只求艾萨克快点来。
　　她快HOLD不住了好吗？明明只要勇者到来，一切就结束了，现在却有成堆的人准备前来找深井冰送死，就算明知道下周目会重来，莉茜还是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
　　而她不知道的是，快要HOLD不住的，可不是只有她而已。
　　随着时间经过，乌鸦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虽然它根本不该有心情这种东西。
　　它曾经问过，为什么要给它设置如此拟真的情绪模式，但对方却始终缄默不语。
　　从一个人工智慧的角度来看，这实在是一个很麻烦的设定，对目的有所渴望、会感到焦虑、甚至对茫茫的前途，还会觉得心慌。
　　完成度一直在默默提升着，现在已经来到了六十八，可这并不完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就像你身处一座没有通联道路的悬崖，站在原地不动是死，而往下跳这个选择，也只能说……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好。
　　“乌鸦，你说过，完成度到了百分百，一切就结束了吧？”
　　又一次在催促下查看了完成度，莉茜忽然问。
　　“是的。”乌鸦回答。
　　“结束的定义是什么？不再继续轮回？没有主线任务？”她继续追问。
　　“是的。”
　　莉茜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更详细的解释，不禁皱眉。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只叫她去提升完成度，却从来不提详细的内容，这种闪烁其词、语焉不详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快。
　　“这不是你该忧心的事情。”对她的质疑，乌鸦冷冷地说：“因为，如果这么在乎，那当初为什么忘记了呢？”
　　莉茜一时哑然。
　　她把过去的事情忘记，是因为魔王删除了她的记忆――明明应该是如此才对，一些浮光掠影的记忆却让她莫名感到心虚。
　　因为她崩溃了，所以魔王删掉她的记忆，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乌鸦在这里所指的，恐怕是在那之前的事情吧？崩溃了的她，究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然后，没等她再问，心情明显很差的乌鸦就这样振翅飞走了。
　　……哼，大家都比她大牌！莉茜气结。
　　她才在露台站了一会儿，又换达克尼斯出现在眼前。
　　最近他迷上了歌舞表演，靠近北地的巡回艺人全都遭了殃，魔王城里日夜不是流淌着乐声，就是此起彼落刺耳的惨叫。
　　“你不是在看什么新排的大型音乐剧吗？来这里干什么？”莉茜没心情应付他，捧着脸望向幽黑的夜空。
　　“我腻了。”他理直气壮地说。
　　并不是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达克尼斯本来就是个喜新厌旧到极点的家伙。要不是因为莉茜一直拖着不做给他，他对翻糖蛋糕早就该失去兴趣了――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更有吸引力些。
　　“是吗？你开心就好。”莉茜没有替那些艺人求情，而是阖上眼廉，静静听着呼啸的风声。
　　她的平静让达克尼斯有些不高兴，虽然和他针锋相对的莉茜很讨厌，但这种“我没心情陪你玩，请圆润地滚开”的态度，更让他不愉快。
　　“哼……这么冷淡真的好吗？要是惹我生气的话――”
　　“怎么，要拿莎拉婶婶威胁我？”
　　达克尼斯卡了一下，“……你知道我知道？”
　　这饶口的话让莉茜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好歹是万魔之王，再小孩子气也不是白痴，他要发现这点的机会多得是。只是既然他要装傻，她也没必要主动戳穿他，说到底，时间站在她这边。
　　她转过身，任由风掠过她缀满蕾丝和宝石的黑色裙摆，然后将被夜风得凌乱的长发给理了理。
　　为了行动方便，她经常将头发编成辫子，但这几天被达克尼斯以“太俗气”为由否决――因为他超烦，所以她就可有可无地披着发了。
　　或许因为之前绑久了，现在头发蓬蓬松松，虽然整理上很麻烦，却有种别样的特别气质，配上那双金绿色的眼睛，比以前更不像是人类。
　　“你啊，被谁杀了都是活该呢。”夜幕下，她评价。
　　达克尼斯的神情逐渐收敛，可并不是生气了。相反，他的唇勾起了一抹弧度，眼睛在闪闪发亮。
　　“那也不错啊，我从来没有死过呢。”
　　“――神经病。”莉茜面无表情地下了个结论。
　　达克尼斯仍然没有生气，他从她身后将双手搭上她的肩，饶富兴味地说道：“我说啊，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死了，和我有契约在的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莉茜一点也没有怀疑，平静地说：“这是为了保护我而存在的契约，就算你死到天边去，我也不会有事的。”
　　那是，极度信任的声音。
　　达克尼斯眼中闪过一抹阴霾，但背对着他的莉茜并没有看见，只能听见耳侧传来的、阴沉的笑声。
　　他放开手，改成从身后搂着她的姿势，莉茜才想甩开他，就感觉耳垂一痛。
　　“！”
　　还没来的及叫出声，达克尼斯已经放开她，露出了充满恶意的笑容。
　　莉茜本能地去摸右耳，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圆形垂饰――再将手伸到眼前时，上头染着点点血迹。
　　他将一个耳坠，直接刺进她的耳垂。
　　莉茜静静将血迹按住，觉得背脊发冷。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伤害她。
　　达克尼斯还在笑，他靠着露台的栏杆，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夜空下金色的眼睛里恶意满满。
　　“现在，你还这么相信那份契约吗？”
　　他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