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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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莉茜开始了每日被熊孩子折腾的日常。
在察觉到自己完全对莉茜没办法之后，达克尼斯对“杀死莉茜”的热情似乎开始逐渐减退，却也没善良地放过她，而是开始各种没恶意的烦死人(有恶意的话他做不了)。
像是在她做菜时，窝在厨房里碰碰这个碰碰那个(“别碰那个！”“匡当”“……”)；或是在她睡觉时一直盘腿坐在床角盯着她看，看得她做了一晚和独眼巨人相亲的恶梦；又或是在她洗澡的时候猛然从水里冒出来……(“去死吧！！！！”)
好吧，至少莉茜冷淡的表现似乎起了一些作用，他没再用杀人的方式来刺激她。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行为虽然神烦，却也还可以忍受。
但也因为他这么缠人的缘故，莉茜已经很久没见到乌鸦了，毕竟根本找不到接头的空档……
还好召唤生物不会真正意义的死去，她也还能感觉到它仍在魔王城的某一处，并不至于太过担心。
所以整体而言，也没太过不便。
“今天去海里玩吧。”达克尼斯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莉茜脸都黑了，默默望着她十分钟前放在窗边等凉的蓝莓派――现在就剩一个空派盘了。
“你是魔王，还是老鼠？”她一眼瞪过去，不客气地问：“自己把厨师都杀了，回头却来偷我的下午茶点心？要脸不要？”
在一旁服侍的欧文深深垂下了头，深怕魔王陛下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他，顺手出个气什么的。
但达克尼斯现在已经对这些嘲讽免疫了，他像是没听到似的，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你这几天做的菜都快把城堡淹了，自己又不吃，让我吃两口怎么样？况且那明明是我的食材。”
是你(抢来)的食材吧。莉茜瞥了他一眼，转了个头继续和面。
“无聊死了……”达克尼斯抱怨道：“一直在厨房做菜做个不停，我已经腻了！”
谁要你跟着一起待在厨房里啊。莉茜心情很坏地敲着坚果。
达克尼斯却没读懂这种“别来烦我”的气氛(或者即使懂了也不会照做)，又把莉茜拎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叨念着：
“海里有只大型深海乌贼呢，我们去夜钓乌贼顺便采珍珠吧。”
敲坚果用的槌子拿稳，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莉茜静静抹了把脸。
她其实是可以出声让他放开她的，可却莫名有些意兴阑珊。
无法离开村庄时，她多想和魔王一起去蓝宝石群岛看日出、去迷雾森林看生命树、去月之海看美人鱼？
现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随便你吧。”她无精打采地说。
至少危险源去了海上的话，魔王城的仆人们就可以度过安全无虞的一天。从这个角度来说，莉茜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虽然对她的态度有些许不满，但达克尼斯还是拎着她，浮上了黑暗的、看不见尽头的天空。
魔王城建立在海崖之上，下头就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海洋，再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轰隆雷声，简直是个典型到不行的魔王城设定。
同时，这种风景也可以让一个心情本来就不好的人，变得更加暴躁、忧郁、不想动弹。
没错，说的就是莉茜。
“你到底在不开心什么啊？”
高空的劲风将达克尼斯的斗篷吹的飒飒作响，他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不清。
“你可是意外地从我手中捡回了一条命哦？本来想和你一起玩的很多有趣游戏，可都因此玩不成了。”
莉茜才不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破游戏，更不想被灌得满嘴风。
所以她缄默不语。
他们最终降落在一个海面中凸起的巨石上。
需要立足点的只有莉茜，达克尼斯神色自若地站在海面上，几乎下半身都隐没在浓浓的白雾之中。
――魔王以前也经常这么做。在碧幽泉的雾气中静静地徘徊。
连忙掐断了忽然涌上来的思念，但莉茜的脸色还是无可避免地更加苍白了一些。
她能做的，仅有让自己尽量不去想，因为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这份心痛，却也不能忍受自己再次崩溃，让魔王的牺牲全部白费。
“你啊，以前见过我？”达克尼斯歪着头问道，那双金色眼睛里又开始闪烁不怀好意的光芒，“不，是和我很像的某个冒牌货？”
“你才是冒牌货！”
注意到的时候，莉茜已经僵硬而愤怒地出了声。
然后在对方若有所思的笑意中，又静默了下来。
“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不能伤害你？”达克尼斯问，他的身影忽然从她面前消失，然后出现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
那是别有目的的语调。
“要思考那种事情的是你吧。”莉茜冷冷地回答。
“是啊，所以我思考了，也差不多知道了答案。”他说道：“是契约呢，存在你和我之间，恶魔与魔女之间的契约。但是，又和一般的魔女契约不一样。或者说，正好相反。”
莉茜的背脊有一秒的僵直。
“魔女契约本质上是恶魔为了掠夺痛苦的灵魂而创造的契约，因此恶魔才是主权方，魔女不过是被操控的傀儡而已――我们之间的契约却正好相反，你才是主权方，所以我必须赋予你力量、无法以任何方式伤害你，甚至在一定条件下，必须听从你的命令。”
“明明我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签了这种不平等契约呢。”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莉茜的耳里，吐息随着话语喷在后颈，她却只感觉连血液都要冻结了。
是谁和她签了契约，让她成为魔女？
――是魔王。
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确保自己不在之后，对她的守护也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然后，那么、那么温柔的魔王……
已经不在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很痛苦吧？”他在她耳畔呢喃，“很痛苦吧，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就是。”
莉茜想要挣开他，却动弹不得，双手像是失去了力气，怎么都提不起来。
“和你定了这样契约的，温柔又美好的人，变成了这样的我。而这份契约，还一直提醒着你，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够了！给我闭嘴！”
然后，达克尼斯就非常不开心地说不出话来了――他想说的话还有一大半没说呢。
“放开！”
莉茜终于攒够了力气，一把甩开他的手。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彻底理解了达克尼斯的意图。
他没办法杀她，甚至就连间接伤害她也没办法做到，所以他决定让她自己崩溃――用言语。
这个人，看着非常幼稚，可他到底是拥有“魔王”这个称号的人，怎么会容许一个彻底不可控的因素存在世界上？
他这些天的偃旗息鼓，并不是真正放弃，那些熊孩子行径之下，隐藏着一双正在仔细观察的恶意眼眸。
所以这一下子，也是又准又狠，直接打在莉茜最痛的地方。
她有一会儿没说话，静静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金色眼睛。
被困在村子里那些年，她那么痛苦，牺牲一切也想要出来；可现在，她却宁愿回到那个时候，只要魔王仍会来见她。
这份感情是这么让她痛苦，痛苦到即使现在就将自己沉进海中也不奇怪。
“我不会崩溃的，绝对不会。”莉茜说，声音有些不稳，可眼神执拗而坚定，“因为，如你所说，这份契约会保护着我……一直一直保护着我。就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以来非常紧绷的面孔，居然有些放松下来，像是个找到靠山的孩子。
那个神情莫名地激怒了达克尼斯，他忽然一甩袖，大海轰然炸开。
那场景简直犹如某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自然灾害，海水遮蔽了天空，水栖生物像雨水一样从天空掉落，幽暗的天空和狂暴的海洋，彷佛一场无止尽的恶梦。
大地剧烈震动着，莉茜几乎可以听见远远近近、来自各种生物的惨呼。
“住手！停下来！”
可是这一次，她的话语没能对他形成制约。
达克尼斯似乎对此早有防备，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将她四周护得密不透风，连滴海水都没溅进来，因此当然也无法达成触发契约的条件。
“你总是表现的不在乎，可是我知道，你其实非常在乎！”达克尼斯在风雨中哈哈大笑――在这种震耳欲聋的环境中，他居然仍将声音清晰地传递进她耳中。
地鸣越来越厉害，这种程度的震荡……如果引起大规模海啸……
莉茜白了脸，咬住嘴唇，“神经病啊你！”
“啊，顺带一提，”达克尼斯无视了她，愉快地说，“从这里往南方大约十公里就有几个小村庄。会死多少人呢，真让人期待~”
莉茜停顿下来，她抬头看向站在怒海波滔中的少年，金绿色的眼睛里浮起冰冷的愤怒。
“去死吧，垃圾！”
“哈？让我去死，你要怎么做啊？用瞪的？”达克尼斯挑衅地笑着。
已经读好了条的莉茜理都不理他，冷笑着念出启动语：
“――硫酸射线。”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