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深井冰的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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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莉茜是冲动之下说出那番话的。
毕竟，她刚刚得知自己再也见不到重要的人，而那张和魔王一模一样的脸，又说着让她厌恶不已的台词，再加上一点自暴自弃，可不就等于作死了吗？
隐隐地，她也不觉得后悔――彷佛能看见对方脸上扭曲的表情，就已经值回票价。
于是莉茜就这样闹别扭一般，没有丝毫挣扎地将颈子迎了上去。
然而，过了数秒――
“唉？”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神情里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鄙夷之情，“你到底要掐不掐？”
少年的脸都憋红了，彷佛用尽吃奶的力气，可搭在她颈子上的手，还是轻柔得彷佛只是在温暖她冰凉的皮肤。
又过了几分钟，莉茜开始觉得烦了，她随手一拂，居然就这样轻易挣开了他的手。
两人都愣了一下，少年的金色瞳孔倒竖，彷佛要发狂了。
他的掌心有黑色的光线凝聚，可当那黑色的东西朝她袭来时，感觉就像是有阵温柔的微风拂面而过。
“这怎么可能！”他气坏了，“你做了什么！？”
“你该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吧。”莉茜冷眼望着他，忽然感觉赤着脚踩在地上很冷，所以扭头就往四柱床的方向走去。
“不准走！”他大叫。
“拜讬你去死一死，别来烦我。”
熟悉的声音和陌生的语调让莉茜越发烦躁，她连头都不回，自动自发地爬上床，替自己拉好被子，翻个身就闭上眼睛。
看样子现在这个魔王好像无法伤害她――虽然这件事情很离奇，但理由可以明天再想，她现在感觉心很累，只想好好睡个觉。
“起来！”少年气得声音都在抖，伸手过来想要纠她起来，却又在碰触到她的前一刻停住，再也动弹不得。
莉茜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耳朵，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我要睡了，你愿意待着就就着、不愿意待着就滚。”
“这是我的房间！”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村花小姐又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回答：“这样啊……没人跟我说呢……”
“你起来！”
“Zzzzzzzzzz……”
横行霸道惯了的少年，几乎懵掉了。
他活到这个年纪，用人类的寿命来算，都能有重重重孙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嘲讽加无视！
物理攻击不知为何灰掉了没法用，魔法攻击人家免疫，他想了半天决定对着熟悉的少女来个音波攻击(其实就是吵醒她)。
然而，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他居然就发不出声音了。
想着要不把床轰了，让她摔下来……然后魔法也发不出来了。
于是，拥有魔王之名、身居万魔之王地位的少年，就这样一脸苦仇大恨地在少女床边坐了一个晚上，咬牙切齿试了一夜都没找到报复的方法。
当莉茜睡得足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他愤怒到如包子一样鼓起来的脸就撞进眼帘。
“……干嘛？牙痛？”她推开棉被，打着呵欠问。
然后随手推开他，慢条斯理穿上鞋，往浴室去洗漱――现在这个版本是有清洁度设定的，虽然没有细腻到会蛀牙，但不洗脸刷牙洗澡的话，会扣减清洁度，清洁度低了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还会很写实地发出臭味。
“唉？天怎么还是黑的？”她推开浴室的黑色雕花木门时，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一边梳着自己的长发，随口问道。
因为被人妖先生捉住之后昏迷了一段时间，莉茜的时间感有些混乱。她在这里醒来时，天就是黑的，然后她吃了个晚饭、嘲讽了下魔王，再睡上一觉，怎么现在天空还是黑的？
“魔王城永远都是黑夜！”炸毛的少年咬牙切齿。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哈？”莉茜对着镜台，仔细给自己绑上缎带，然后左右审视着，“你中二病啊？该不会还给自己取了个『暗夜支配者』之类的称号吧？然后每天在魔王城顶端喊着『觉醒吧吾之暗夜之城』？”
“……我本来就是黑暗的支配者！”少年勃然大怒，伸手想去抓少女柔顺的长发，结果依旧诡异地被限制着，那个动作变成温柔的爱抚。
两人同时被恶心了一下。
“你干嘛？”莉茜用梳子拍掉他的手。
“你以为我想！”他又开始试着用魔法杀掉她，然而仍然失败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喊你。你叫什么名字？”她又对着镜子整了整裙子和胸前的蝴蝶结，甚至完全无视身边有人在，还随意地转了个圈。
“叫我魔王陛下！”他顿了一下，又改口：“不对，是给我跪下去用恐惧的声音尊称魔王陛下！”
“哈，居然用言语要求他人的恐惧，简直让我觉得好可怜。”莉茜现在已经确定他没办法伤害她，所以行为越来越有恃无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给你三秒，再不说以后我都叫你『中二病晚期』。三……”
“你敢用那个词汇污辱我，你这个卑微的、令人恶心的弱小蛆虫――”
“二。”
“我一定要杀了你，把你的每一寸肌肤都辗成尘土，将你的灵魂投入炼狱，让你永生永世受尽折磨――”
“一。”
“……我叫达克尼斯。”
这不是学得乖吗，看来莉茜不必用那超长的五个字来喊他了――尽管他的那个名字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她已经泰然自若地推开门，走上幽暗的长廊。
在房门外待命的白骨仆人们纷纷对她投以注目礼(虽然他们只有空洞的眼眶)，但又因为跟在她身后的达克尼斯而深深垂下头，不敢有丝毫拦阻。
“你要去哪里？”从没这么被人轻视，达克尼斯闷着气，有些不甘愿地问。
莉茜瞟了他一眼，“吃早餐。”
然后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穿过瑟瑟发抖、忙着找地方避难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蛋和颜色有点奇怪的培根。
仔细看了下备注，好像是她没见过的某种蜥蜴蛋和兽肉，反正上头没标注有毒，她就慢条斯理地煮了起来。
达克尼斯一直坐在一旁看着，金色的瞳孔不住转动，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莉茜觉得，自己反正已经把他得罪的非常彻底了，所以半点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还给自己冲了一杯红茶，就在厨房的桌子上吃起了早餐。
她对达克尼斯的恶意没有丝毫恐惧――倒不如说这样才好，只要他一直这么恶劣和讨人厌，她就不会一错眼把他看成她的魔王。
――然后心口闷闷地痛。
没事的，就算是这样，她也会好好活下去。
因为这条命是他给予的。
莉茜还没吃完，忽然，一直沉默着的达克尼斯豁然站起，纤细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像随手提个手提包似的，就将她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莉茜看了一眼还在腾腾冒烟的红茶，十分不高兴地瞪向他。
他毫不理会，托着下巴喃喃自语：“看来不是心存恶意，就可以碰到啊……但是如果我开始想伤害你――比如把你直接从悬崖上扔下去――恐怕结果又会跟之前一样吧。”
“放、开、我。”莉茜说的时候，其实没期待能有结果，但是她才出口，少年就猛然松了手，她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而且你说的我得照做。”达克尼斯眯起了眼，他似乎已经度过了震惊和愤怒期，开始思考怎么解决问题了，“但是只有与你相关的事情如此，不然昨晚你叫我去死时，我就会去死了。”
莉茜踉跄着站稳，然后重新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红茶。
她的无视似乎又让少年不快起来，他抢走她的茶杯，眯着眼睛、非常危险地凝视了她一会儿。
莉茜毫不怀疑，他一定在认真思考要怎么做才能搞死他。
她不知道这奇怪的制约是怎么产生的，也并不想去思考。如果真的想知道，相信乌鸦也可以给她答案，只是问不问的问题。
反正这个异象对她而有有利无害，该着急的本也不是她。
在她看来，他接下来应该会试一些迂回的方法，比如说饿死她、冷死她、吓死她之类的――
不过很显然，莉茜完全没理解深井冰的脑回路。
达克尼斯没有继续试图杀掉莉茜，而是慢悠悠走进后厨仓库，揪出躲在里面的厨工，一个一个虐杀了。
“…………”
一颗头颅滚到莉茜脚边，她认识这张脸，这个明显有鼠类血统的帮厨，是昨天把食材搬给她的那个人。
“……你，干什么呢？”莉茜问道，将微微颤抖的手指藏进裙缝。
“确认我还可以正常杀人啊。”他明快地说，彷佛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脸颊上还有一抹喷溅的血迹，“怎么了，要阻止我？”
莉茜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将目光从一地的血污上移开，转向石窗外漆黑的天空。
“你杀你的厨师，关我什么事。就算你之后不得不生啃老鼠，那也是你自作自受，反正我可以自己煮。”
她的冷酷，让达克尼斯好不容易升起的愉悦瞬间被浇熄。
太没意思了，怎么不哭着过来求他住手呢？人类不是崇拜善良这种美德吗？
被她这么一说，他也开始觉得自己所作所为特别没意思，毁坏的是他的东西，造成的也是他的不便，好像很笨似的。
“欧文！欧文！给我找新的厨师来！”他不高兴地想着，然后似乎一下子又忘了莉茜的存在，边喊边甩门出去了。
远远还能听见他在喊欧文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位大总管是不是练就一身趋吉避凶的好功夫，今天到现在还没见过他的人影。
莉茜看着他走了，又在寂静的厨房里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她缓缓越过那颗头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对不起。”她静静地想着。
她不能让全世界都变成人质，或是她的替身。
如果变成那样，他就会藉由伤害他人来伤害她、操控她，莉茜的存在会变成其他人的梦魇。
――所以她不能让达克尼斯查觉到，她的在乎。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深井冰的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