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获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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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远在城外的另一处，一座天然洞窟的深处，粗糙的祭坛正中央。
黑雾飘散开来之后，手握契约的艾曼达带着笑意抬起头，然后那个笑容僵硬地停留在脸上，变成一个似哭似笑的古怪表情。
原本凌乱堆在地上的大量骸骨，现在被收拾整齐，安详地躺在一张白布上；艾曼达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建立起的祭坛，已经被彻底破坏，只留下可怜的断垣残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持剑站在她前方不远处，蓝色的眼眸中隐含让人浑身冰冷的凌厉。
“放开她，否则杀了你。”少年平静的声音之下，流动着隐隐约约的恐怖。
艾曼达不禁退后一步，将身边少女的手腕抓得更紧。
洞窟内出现的不仅仅是少年勇者，那个令人厌恶的傲慢魔法师也在。除此之外，几个穿着见习制服的牧师，还有巡守队成员、城主府派出的士兵，将洞窟塞得满满当当。
“为什么……？”艾曼达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们怎么可能会知道这里？”
为了方便献祭和堆放尸骨，她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在城外的野地中找到这样的一处所在，每次使用都极度小心，就连那个人妖都不知道具体位置。
金发的少年随意地点了点头，身后的人群中有两个士兵越众而出，他们的手臂上架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女人。
“对不起……我不想说的，我真的不想说的……艾曼达……”
艾曼达倒抽一口冷气。
“姊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为什么我们会知道――哈代夫人是你的姊姊？”有半边脸在阴影下的魔法师，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
哈代夫人啜泣，抬起头，美丽的脸孔上淌下晶莹的泪珠。
“他们说……说你要抛下我一个人逃走。不是这样的对吧？呐……艾曼达，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吧？我帮了你那么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
“吵死了，你这个蠢货！”艾曼达忽然爆喝出声，她的胸口难以自制地上下起伏着，彷佛强烈的情绪就要喷涌而出。“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你那个女儿的好处我可一点没享，全是你自己用掉了！结果你居然还出卖我！”
哈代夫人又哭了起来。
“他们说要撕了我的契约，那样的话我会被反噬的……你明白的吧？你明白的吧？我是不能不说啊！”
艾曼达几乎要被这个蠢货姊姊给气死，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往身边仍神智朦胧的少女投去一眼，放下心地对着对面那个金发少年笑了。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样？虽然我现在是逃不掉了，但这孩子可还在我的魔法控制之下。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她变成一个白痴。”
少年微微皱起眉，他那双美丽异常的蓝眼睛彷佛结了冰霜，只是被盯着看，艾曼达都不禁感到丝丝恐惧感从心底渗漏出来。
她强作镇定，“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们是姊妹？我有好好确认过，明明没有留下任何资料才对――”
艾萨克朝莉茜看去一眼――少女虽然一脸作梦般的表情，但身上似乎没有外伤――神情微微缓和下来。
“到海里克来的第二天，我在完成驱除地精任务时，和委讬人希尔太太聊了聊。当时她向我提到，哈代夫人这几年几乎没有老过，还越来越美貌。哈代先生也曾偶然向我提及，近几年单身女性冒险者失踪率异常高。”他毫无波澜地陈述道。
“……只是这样？”艾曼达不敢置信。
“不，我不会仅以一些可疑之处就给人定罪，所以当时没有做任何事――直到卡蜜拉小姐失踪。”
艾萨克往前走几步，在艾曼达因为过于紧张而将指甲掐入莉茜的皮肤时，又停了下来。
“其实，打从一开始卡蜜拉小姐成为目标就很不自然。以前开始失踪的女孩子们，几乎全都是相似的类型，住在乡下、没有身分地位、即使失踪有很少有人闻问――可卡蜜拉小姐不一样。她是有名望的哈代先生的独女，如果她失踪，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在事情发生后，我和莉茜一起去那个房间看过。没错，窗子的玻璃碎裂，看上去似乎是外人所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大多的玻璃碎片，落在房间的外面――窗子是由内而外被打破的。”
艾曼达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几乎是仇恨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亲姊姊。
她将姊姊也拉入伙，实属无奈之举。
和自己不同，姊姊一直都是远近驰名的美人。为了嫁入好人家，不惜抛弃家人到海里克来，认远房姑妈为养母。
她成功之后，就断绝了所有与家人的联络，并像对待阴沟里的污泥那样对待自己丑陋的妹妹。
但是，对于必须不断供应恶魔祭品，却不方便露脸，也没有资源可用的艾曼达来说，嫁给海里克冒险者协会管理人的姊姊，却是最好的帮手。
反正姊姊为了青春美貌愿意出卖灵魂，她轻而易举就让她签下了魔女契约。
结果，却也因为这个蠢祸坏了事。
“那个叫卡蜜拉的小姑娘可和我无关。”艾曼达冰冷地说：“是我这个愚蠢的姊姊哭喊着自己眼角多了一条鱼尾纹，然后瞒着我下了手。我可不会做这么无谋的事情。”
“你这个贱人！”双眼通红的哈代先生推开人群，大步走出来，然后一脚踹在了哈代夫人身上。“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能这么恶毒？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哈代夫人被他踢的重重跌落在地，然后睁大美丽的眼睛，望向他。
“我也很伤心的，卡蜜拉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是失去美丽的外表，我就什么都不剩了。如果我是个又胖又丑又老的女人，一开始你会娶我吗？”她摇了摇头，脸上竟有一种纯真的笃定。“不，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你凭什么说我恶毒？是你们这些人将我变成这样的啊！”
哈代先生捂住胸口，发出粗重的喘息，几个见习牧师伸手扶住了他。
艾萨克没有去看这场闹剧，他的目光仍牢牢锁在艾曼达身上，如附骨之疽。
“放开她，我放你一条活路。”
克利夫却没有这样的亲切，他的双眼凝视着艾曼达手里的魔女契约，指尖悠悠燃起炙热的火焰。
艾曼达脸上一闪而过动摇之色，她猛然从身后抱住了少女娇软的身躯，将契约贴向她的胸口。
“怎么样？要烧掉我的契约吗？尽管下手啊――连着这个女孩一起。”
魔法师的动作随之停顿，他认为赌上少女重伤、甚至送命的风险攻击是合理的决定，毕竟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想，但同时他也不得不顾虑艾萨克的想法――他对青梅竹马的在意有时甚至会让人感到诧异。
“给我让开一条路！只要让我感觉安全，我就放了这个小姑娘！”
“别开玩笑了――”克利夫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艾萨克扬起了手臂。
“让她走。”他说。
“艾萨克！”
“内尔德城主让你们全部听从我的指挥吧。”艾萨克没理会他，转身说道：“让开一条路，让她走。”
巡守队、士兵和牧师们先是一阵骚动，但终究听从了命令，缓缓地让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艾曼达仍紧紧抱着少女，缓缓一起向前走去。
“艾萨克，即使这样她也不会放过莉茜的！”克利夫急切地叫道。
艾萨克没有回话。
“不需要感到如此紧张，漂亮小哥。反正你也只是爱着这孩子的外表而已吧？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你早该发现了。”艾曼达嗤嗤地笑，“这孩子和我们魔女没什么不同，是愿意为了实现愿望牺牲一切的人啊！”
然而她的得意神情，在下一秒冻结。
手中一空，一股出乎意料之外的力道袭来，艾曼达歪歪斜斜地被推倒在地。
“你说的没错，我是有可以为之牺牲一切的愿望。”
甜美却冷酷的声音在洞窟内回响。
这怎么可能――！
艾曼达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明的金绿色眼睛。
莉茜手里握着那份魔女契约，腰因为女仆装的蝴蝶结设计而显得极细，纤弱的白皙项颈似乎可以轻易被折断，却有种不可思议的坚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但是，是我自己的一切，不是别人的一切。”她说，然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将那份契约撕成两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碎纸片飘落地面，艾曼达双手掩面，发出绝望的惨叫。
她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裸露在外的皮肤爬上大量皱纹，高挑纤细的身材如被压扁的面团般萎缩。
不过几秒钟过去，那里已经不再是美丽的艾曼达小姐，而是一个老得惊人的丑陋老妪。
而刚刚做出了出人意表之举的少女，呆呆地望着这一切，身体晃了晃，就这么倒了下去。
“莉茜！”艾萨克揽住少女的腰，伸手探向她的面颊。
确认了体温和呼吸之后，始终紧绷着的少年终于安心下来，将重要的青梅竹马紧紧抱在怀中。
“幸好你没事……”
他在她耳侧轻轻呢喃，带着如释重负的温柔。
可在那双天空蓝的眼眸之中，似乎飞快闪过了什么强烈的情绪，又被他垂下的眼帘所掩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获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