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28、你的决定是什么

　　(028)
　　年久日深，莉茜几乎都要忘掉对话框的存在了。
　　毕竟，自从不用念台词之后，它的出镜率可以说是大大减少。
　　“说服艾萨克回王城和菲莉亚公主结婚。”
　　仔细想想，这个任务合情合理――对于以维护故事主线为己任的对话框而言，勇者击败魔王之后和公主结婚，当然是不可违逆的主线。
　　莉茜在这事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就算不考虑会不会被电，单纯立于青梅竹马的角度替艾萨克考虑，也该劝他别错过这等好事。
　　开个口、迎来结局重置，然后继续积攒完成度，总有一天离开这个村子――该怎么做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莉茜就是迟迟没有开口。
　　“给你个善意的忠告，人还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比较好。”
　　莉茜微微抬眼，然后又低头继续分装莎拉婶婶制作的药粉。
　　靠在门边，双手抱胸，对她甩下这一句话的，是和艾萨克一起到村子里来的伙伴之一，魔法师克利夫先生。
　　“谢谢你的忠告。”她百无聊赖地回答：“不过，我觉得我比你还清楚自己的位置呢。”
　　――至少她很清楚自己是个NPC啊。
　　克利夫不悦地皱起了眉。
　　外型上，克利夫是个身材瘦长、皮肤苍白，带着单边眼镜，身着黑色法师袍的黑发青年。不得不说，魔王选他的名字来用，让人感到微妙的恶趣味。
　　“比我清楚？你是清楚什么了？”他冷笑。
　　“这个嘛……比如说，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不会对别人的事情说三道四，也不太爱多管闲事。”莉茜笑吟吟地说道。
　　克利夫被她给噎了一下。
　　他瞪着莉茜，“……你如果真心为艾萨克着想，就不该这样拖着他。你每多拖一天，都是在耽误他的人生！难道你觉得艾萨克那样的人，应该把人生虚耗在这种地方吗？”
　　“这话你去跟艾萨克说啊，来找我干什么。”莉茜双手一摊，“他自己都不怕被耽误，你穷担心什么呢。”
　　从克利夫脸上惊愕的表情来看，他可能从未想过艾萨克所看重的青梅竹马，居然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物。
　　“……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还想和菲莉亚公主比吗？”他气结。
　　“是呢，毕竟我这么一个无知的村姑，却导致你们高大上的队长大人留在这个破旧的山村，你看不过去也可以理解啦。”莉茜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我并不觉得这就是你可以跑到我面前装逼的理由，毕竟你口中的『这种地方』，实际上就是养育了艾萨克的地方。”
　　她将最后的药包扔进篮子，施施然站了起来。
　　“啊，对了。”越过门的那一刻，她微微侧首，对倚在门框上的克利夫一笑，“你和我所认识的、另一个穿黑袍的魔法师，也同样是完全不能比呢。”
　　他们此刻的距离很近，近到莉茜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措。
　　什么主角身边的冷静系魔法师嘛，这种角色不是一向都是军师役吗？嘴炮能力居然如此低下，啧啧啧。
　　也不能怪莉茜如此尖酸刻薄，他们才在村里待几天而已，就在那里有完没完的，也不想想莉茜都待了多少年了！
　　况且，她已经头痛好几天了，这种时候还来惹她，算他倒楣。
　　“原来那个人也是魔法师啊。”
　　莉茜停住脚步，愕然地望向站在院子里的艾萨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猫耳朵的萌娘――半血兽人的盗贼，玛西亚。
　　“你在说什么呢？”莉茜微微一僵，试图蒙混过去。
　　当年那件事情，虽说是过去了，可几乎成为禁忌一般的存在，至少艾萨克就是摆出一脸不想听的表情，所以这些年来莉茜都当没发生过。
　　没想到一时嘴炮的太开心，居然说漏了嘴。
　　“你说呢？”艾萨克仍笑着，但那笑容莫名让人感觉背脊发凉。“说起来那件黑袍还在莎拉婶婶那里收着呢，莉茜想要回去吗？”
　　他所说的黑袍，当然就是当年莉茜在碧幽泉边被抓个正着时，身上披的那件魔王的外袍了。
　　“可以还我吗？”莉茜脱口而出，然后又在艾萨克的注视下默默闭上嘴，缩了回去。
　　克利夫和玛西亚都对这些内情一无所知，狐疑地望着气氛尴尬的两人。
　　“总、总之，”莉茜挺了挺背脊，把心虚的感觉压了下去――而且说真的她为什么要心虚？“我先送东西去给伦尼叔叔了，这些伤药是莎拉婶婶让你们回去路上备用的。”
　　“等等，莉茜。”艾萨克却唤住她。
　　“……怎么了？”她站住，有点不甘愿地回过头。
　　“莉茜已经预设我会回王城去了吗？”
　　莉茜一怔。
　　确实如此，毕竟勇者回王城迎娶公主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不只她，村里的大家不也都是这么想的吗――艾萨克只是回来村子小住，很快就会回王城去，和菲莉亚公主结婚，将来成为国王。
　　“……那么，艾萨克真的不回王城也无所谓吗？”莉茜问：“留在这个村庄里，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没有金币也没有宝石，就这样吃着黑面包过一辈子？”
　　艾萨克不顾两名同伴惊愕的目光，声音温和而坚定。“可以，因为莉茜在这里。”然后不等莉茜反应，他又说道：“那么，莉茜呢？莉茜愿意吗？”
　　莉茜一时语塞。
　　她愿意吗？她当然不愿意啊！
　　她要离开这个村子，要夺回自己的人生！
　　可艾萨克却对她的迟疑做出了另一番解读。
　　“当年那个人如果会回来，早就回来见莉茜了。”他平静地说：“所以，莉茜就不要再这样，等待着永远都等不到的人了。”
　　莉茜睁大眼睛。
　　这又是哪一出？她什么时候在等待着魔王了……呃，或许是在等没错，毕竟她有许多事都还需要魔王帮忙。
　　但和艾萨克口中的意思明显不太一样啊。
　　“那是……”她开了口，又语塞，这种事实在是解释不清楚。
　　“只要莉茜说的，我都会听。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呢？”艾萨克走近她，无比认真地问：“我留下来，或是离开？”
　　“艾萨克！”
　　艾萨克微微摆手，制止了两个同伴焦急的话语。
　　莉茜沉默下来。
　　是的，她该开口了，开口让艾萨克回去继续他的命运，也让莉茜继续下一次的轮回。
　　对话框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开始酝酿电光，莉茜其实很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再拖了。
　　艾萨克回去和菲莉亚公主结婚，是绝对不能偏离的主线剧情。如果主线剧情因为某个原因无法完成，如果主线剧情崩坏的话――
　　她低头，望向从野餐篮里露出半截的黑皮书，封面上的金字十分醒目。
　　【47/100】
　　没错，马上就能迎来第二阶段改版了，她应该要欢欣鼓舞，迫不及待迎来下个轮回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高兴？一点也不感到期待？
　　就像打开一本读过无数次的书，枯燥而厌烦；就像开始一场失败过无数次的比赛，连斗志都已经丧失。
　　莉茜很茫然，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头又针刺般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