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26、恢复？

　　(026)
　　魔王沉默，有那么几秒钟，他看上去甚至像是动摇了――然而，显然他的意志力可比莉茜坚强得多。
　　“你得前进才行。”他说。
　　“好吧，那么你这次打算怎么做呢？我又开始崩溃了，你要怎么办？”她摆摆手，彷佛蛮不在乎地问：“再次消除我的记忆？”
　　“是的。”他居然不否认。
　　“即使我告诉你，我并不想？”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说，背诵般地。
　　“……”
　　莉茜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痛恨他。
　　她能感觉到，他并非出于恶意，仅仅是一种执着：她必须继续前进，即使前方的道路根本看不到尽头。
　　“然后呢？我继续被关在这个村庄里，日复一日的努力和失败，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痛苦给吞噬？”莉茜问，她已经感觉到胸口里塞满无力感。
　　魔王望向她。
　　“只要完成改版，你就能得到自由。你已经走了这么远，如果现在放弃，那么过去的努力都会失去意义。”
　　非常正确的话语。
　　然而每个人都能明白什么是正确，做得到的却寥寥无几。
　　“……如果我真的已经走不动了呢？”
　　“我会让你走下去。”魔王说。
　　莉茜索性仰头，又倒回了水里，冰凉的泉水浸湿她的长发，她透过飘荡的水波凝视着皎洁的月亮。
　　她终于明白那些梦境和忧郁的来源。
　　说到底，就是在她已经遗忘的那些轮回中，累积下来的东西，让她的胸口中隐藏了另一个自己，叫嚣着想要放弃。
　　水声哗啦哗啦作响，魔王将她拉出水面。
　　“抱歉。”他说，指尖伸向她的额头，“马上就好了。”
　　“……等一下！”
　　他居然还真的老实地停了下来，“怎么了吗？”
　　“……居然问我怎么了吗。”莉茜叹了口气，放弃了吐槽，平静地说道：“马上就要第二阶段改版了，现在重来不是很不划算吗？”
　　魔王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不会重来的，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只会删掉那些影响你情绪的东西，所以不必担心。”
　　那里不必担心了啊！
　　那是记忆，又不是盲肠，整天这样切切割割开什么玩笑！
　　“……如果我让你住手，你会吗？”
　　“不会。”
　　这可真是……彬彬有礼的态度和毫不妥协的行为啊。
　　“可是我还会再想起来啊。”
　　“那就再删掉。”魔王说，斩钉截铁地。
　　……如果记忆有形体，莉茜的脑中一定和那本黑皮书一样，已经老旧不堪、内页残破了吧。
　　“反正我也反抗不了，那就随便你吧。”莉茜说道。
　　讽刺的是，或许正是那些魔王想要删去的记忆和负面情绪，让她对于这件事，反应如此消极。
　　“……晚安。”魔王说。
　　他的手复上她的额头。

　　莉茜再张开眼时，眼前是莎拉婶婶有些惊慌的脸。
　　“……莎拉婶婶？”
　　“你刚刚去了哪里？”莎拉婶婶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唉？”
　　莉茜支起身体，环视四周。
　　这里是她在艾萨克家的房间没错，窗子洒落温暖的金光，鸟雀的鸣叫轻快地传来。
　　她穿着衬裙，身上盖着被子，显然刚刚是在睡觉。
　　“去了哪里……？”她有些困惑，“我不是睡着了吗？”
　　莎拉婶婶顿了一下。
　　“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莉茜莫名其妙。
　　“昨晚，我发现你不在床上，所以通知了大家。”莎拉婶婶的表情也变得困惑起来，“……可是现在你却在床上。”
　　莉茜吃了一惊。
　　“难道……我梦游了？”在外头晃了一圈又自己回来睡了？
　　“不。”莎拉婶婶摇摇头，她一脸的难解，“我怕你回来家里没人，所以一直都在院子里守着……”
　　莉茜眨了眨眼。
　　……这变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也许是我睡迷糊了，你一直都在床上。”莎拉婶婶扶着额头，喃喃说道：“真是的，得去和大家道歉才行。抱歉吵醒你了，莉茜，你愿意的话，就再睡一下吧。”
　　莎拉婶婶匆匆走了，莉茜却没有躺回去，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终于从刚睡醒的迷糊中清醒过来。
　　――然后，剧烈的头痛将她吞噬。
　　最终莉茜因为“身体不适”卧床多日，只要稍加动弹就头晕恶心。这感觉和上回偷喝了酒之后颇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状态栏上并没有【宿醉】的异常状态标记。
　　她就这样每天躺着，简直难受死了，不但头针刺般疼，还非常无聊，简直都快把她折磨死了！
　　至于那天晚上的乌龙，村人最后将之归咎于莎拉婶婶的疲倦。
　　毕竟，她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平日十分忙碌，又要管束有“前科”的莉茜，忙中出错也是很正常的。
　　莉茜很愧疚，她不太明白自己前阵子怎么了，为什么每天无所事事地呆坐着？她明明可以好好帮莎拉婶婶的忙。
　　头痛缓解之后，她就开始帮忙处理草药、研磨药粉，偶尔会坐不住偷溜到村中溜达，还偷吃莎拉婶婶刚烤好的玛德莲蛋糕。
　　有几次被抓个正着，她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可莎拉婶婶却只是笑笑的，塞给她几把点心。
　　“不可以跑太远喔。”她这样嘱咐。
　　因为能去的地方有限，她又实在很无聊，后来莉茜也回去帮父母亲的忙，看看店什么的。(虽然莉茜觉得这个村子里根本不需要看店)
　　在莉茜的母亲唐娜的喜极而泣之中，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莉茜前几年的委靡都像一场梦一样。
　　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终于迎来了结局。
　　马克奔进艾萨克家报信时，莉茜正在整理药草。
　　“莎拉婶婶、伦尼叔叔！艾萨克他击败了魔王！他真的成为了勇者，他做到了！”
　　莎拉婶婶猛然站起来，激动地呢喃着“老天保佑”。
　　莉茜当然一点都不惊讶，但她仍应景地挂上了欣喜的微笑，并在众人欢欣鼓舞地和她搭话时，附和上一句：“我就知道艾萨克做得到。”
　　“――国王决定把菲莉亚公主嫁给他！”
　　“哦，我的天！”唐娜捂住胸口，好像高兴得喘不过气来了。
　　莉茜注意到，几个暗恋艾萨克的小姑娘脸上猛然僵住的表情，几乎就要笑出来了。
　　知道过去老是找她麻烦多浪费感情了吧！请原谅她的幸灾乐祸哈哈哈！
　　“那可是菲莉亚公主！艾萨克这个幸运的小伙子，不但娶了全国最美丽的女孩儿，将来还将继承这个国家，我为他感到骄傲！”有人这么感叹。
　　发生了这样的大好事(“我们村子出了下一位国王！”)，当然要大肆庆祝一番，莉茜的父母亲已经行动起来了。
　　“喔，老天！这会是我们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宴会，这会让我们非常忙碌，一些啤酒、蛋糕、糖果、烤鸡――莉茜、莉茜，快来帮忙，我们要烤成千上百的面包和蛋糕――”
　　莉茜于是跟着走进面包坊，开始打下手的工作。
　　烤出来的成品堆积如山(莉茜父母的手艺忽然间脱胎换骨)，外头宴会的准备也逐渐完成看上去简直丰盛到壮观。
　　以往所谓的宴会，只是剧情设定罢了，没想到在改版之后，在这个部分变得如此良心，让莉茜可以爽吃一顿最后的晚餐。
　　可吃着吃着，她开始困惑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重置的时间点在这天的傍晚时分，然而现在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之下，熟悉的重置却仍然没有开始。
　　有人已经喝醉了，大声唱着荒腔走板的歌，众人的哄笑声在夜色中此起彼落，伦尼叔叔和莎拉婶婶被围成一圈，大家说什么都要敬他们酒，让他们应接不暇。
　　莉茜却端着果汁，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
　　重置没有开始，为什么呢？
　　“大家！大家！”
　　莉茜抬眼看去，看见马克跳上了一张桌子，挥舞着双手想引起注意。
　　“真是的，马克你站在桌上干什么呢？喝醉了吗？快下来。”有人说。
　　“不是啦！”马克兴奋的脸都红了，“是艾萨克！艾萨克回来了！”
　　喧闹的广场猛然安静下来。
　　莉茜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皱起眉，正想出声问清楚，就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她回头，然后睁圆了眼睛。
　　那一瞬间，彷佛时间都停止了。
　　夜色之下，一年不见，彷佛又长高了一些的艾萨克，静静地对她微笑，他的眼睛还是蓝得那么漂亮，像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沾到奶油了喔，莉茜还是这么迷糊。”他说。